光明歷5年,舊大陸泰瑟爾王國西安姆侯爵領。
自從安姆王國被泰瑟爾王國吞並後,【阿斯卡特拉】作為劍灣沿岸有名的大型港口城市之一,不僅沒有任何衰落的跡象,反而越發繁榮富裕,令擁有這裡的邊境侯爵賺的合不攏嘴,多次在貴族間的沙龍和聚會上自誇當年的明智選擇。
“喲吼!”
一艘高大古舊,看起來久經風浪的海船緩緩駛入了碼頭,碼頭上等活的一幫苦力呼哨一聲,這幫由人類、野蠻人和矮人組成的搬運工就一窩蜂的湊了上來。
“別急!別急!你姥姥的,湯姆的兒子呢?管好這幫鄉巴佬!”二副站在船頭上喝罵了幾聲,登岸板放了下去,一幫搬運工笑嘻嘻的不以為意,二副笑罵時還帶著笑容,顯然也不是很在意。
一個精乾的年輕人不知從哪鑽了出來,笑呵呵道:“傑瑞大叔,你們回來了啊!這次是不是又撈了不少好東西?!”
二副歎了口氣:“哎,哪有這麽容易,現在不比當初了,遠航剛開始那會,真是遍地黃金,隨便帶點什麽東西回來,都是十幾倍幾十倍的利潤!現在不行啦,教會和王國的勢力將地盤劃分的差不多了,我們這樣跑貿易的小船隊,只能從那些苦哈哈的下層冒險者手裡撈點東西。”
年輕人笑嘻嘻道:“傑瑞大叔你又騙我,誰不知道那些冒險者們乾的生意……咳,回頭再說吧,我爸讓你晚上去我家和他喝一杯!來來,兄弟們,搬東西!”
傑瑞笑道:“你小子真是機靈……湯姆有個好兒子,你能把檢察長家的女兒搞上手,不枉你父母和我對你的期望!不過檢察長老丈人可不好對付,哈哈哈!”
他哈哈一笑,看搬運工們要上船卸貨,趕緊伸手阻止:“等會等會,先不要卸貨。”
他往後一招手,只見一隊三十人的隊伍從船艙裡走了出來,所有人都穿戴著旅行者長袍,兜帽蓋在頭上,領頭的一個低聲和他說了幾句什麽,將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放到了傑瑞手裡,便踏步從船板上走了下來。
年輕人眼睛眯起,但是乖覺的一句話都沒說,反而讓手下退開,任由這一隊一看就訓練有素,沉默有序的隊伍離開了前沿區,阿斯卡特拉每天的人員和貨物吞吐量驚人,這支隊伍走出沒多遠就混進了來來往往的人流中,和其他形形色色的冒險者與旅客混在一起,看不出絲毫特殊來。
他轉頭看向傑瑞,卻只見傑瑞輕輕搖了搖頭,接著大聲道:“哈哈哈!上船吧,這趟運回來不少正義教會托運的商品,都給我小心點搬運!弄壞了一個,牧師老爺們要我的腦袋,我就把你們塞到鯊魚的後眼裡!”
年輕人輕笑一聲,他在碼頭廝混長大,自然知道什麽能做什麽能問,所以也吆喝著讓手下上船幫著船員們卸載貨物,轉眼就將剛才的一幕拋在了腦後。
……
而那一隊冒險者團隊模樣的隊伍,則在離開前沿區沒多久,就在有心人的帶領下登上了一艘駛向內陸的商船,不過這船上除了這一隊冒險者外沒有任何其他乘客,領頭的人抬頭看去,旗杆上掛著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上面一頭渾身金屬色澤的凶猛獅鷲在風中擺動,仿佛隨時能夠化作活物。
“歡迎你們,伯爵大人的客人們。”
隨和的聲音在眾人背後響起,冒險者們轉過頭來,只見一位頭髮花白,穿著十分貼身的便服中年人正站在船艙的出口處,禮貌又矜持的向眾人行禮。
領頭的冒險者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年輕而肅然的臉龐,同樣行禮道:“艾伯特向您問好,睿智的長者。”
這赫然是曾經跟隨著弗瑞曼的太陽騎士團騎士,不過在圍獵鷹身女妖時受了重傷,雖然幸運的幸存下來,但也休養了許久才恢復,如今這隊冒險者的領隊既然是德拉諾大陸的晨曦王國騎士,其他人的身份自然不問可知,而他們登上的這艘船,自然就是泰瑟爾王國的【獅鷲伯爵】薛帕德·普雷爾的家族私船。
中年人表情突的嚴肅起來,重新換了個姿勢行禮道:“羅傑·錢多斯,我不過是伯爵大人的二管家而已,艾伯特騎士不必這麽客氣,願光明照亮我們前進的路。”
“光明必將庇護著你,”艾伯特下意識的說出了習慣的回應,說完才突然一愣:“錢多斯閣下,你……”
“我也是光明神殿下的信徒,不止是我,我的妻子和兒子同樣蒙受著我主的光輝,所以伯爵大人才命我作為接頭人來迎接你們。”羅傑笑著解釋道。
艾伯特左右看看,所有水手都仿佛對這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一般,自顧自的忙碌著自己的事情,羅傑見狀笑道:“不必擔心,騎士閣下,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只有一個信仰,便是一切光明之主宰!”
到了這個份上,自然也不必再去懷疑,艾伯特點了點頭,身後的其他人也將兜帽摘下,露出一張張年輕又富有朝氣的臉龐,雖然在菱角和面容上與舊大陸人類有些許不同,但除非是仔細研究過德蘭諾人類和舊大陸各族人類的生理差異,否則尋常人決然想不到這些人來自另一個大陸。
艾伯特身後兩人走上前來向羅傑示意:“尼蘭德諾(查洛斯)向您問好,先生。”
羅傑連忙回禮:“兩位騎士閣下不必客氣。”他又看向其他人,只見這一隊三十人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摘下兜帽的遮擋後,那種凜然氣勢令人一驚,無一不是能以一敵百的精銳騎士。
“一共三十位高級騎士,連同我們三個在內,奉陛下的旨意前來援助索普大人。”艾伯特看著羅傑道,索普是第一分身在教會內部記錄的名字,到現在已經很少還有人記得教皇陛下原名薛帕德了。
伯爵家的二管家笑著指了指身後的船艙:“食物和房間都準備好了,請你們再忍耐一段時間,這艘船將會徑直前往艾斯米爾塔蘭,在王都……哦,那已經不是王都了,在那裡休整一下後,我們就會往南前往普雷爾港,大人的騎兵隊將會在那裡護送諸位前往布羅斯特城!”
艾伯特三人互相看了看,轉頭對羅傑道:“那麽,接下來的路程就要麻煩你來安排了。”
“讚美光明。”羅傑笑了笑。
……
布羅斯特城。
原本拿商人和貴族的家宅改建的城主府已經重新整修,不過拆除重建實在是浪費時間和金錢的事情,所以薛帕德只是花重金從艾斯米爾塔蘭請來最好的設計師,根據原來的布局和環境設計,厚實高大的圍牆將整片城市中心包圍起來,城主府的面積比最初時大了兩倍有余。
布羅斯特原本沒有統一的領主,直到薛帕德接手這片領地,這座城市才從此只聽從一個聲音的命令,獅鷲和巨龍在天空和城外震懾一切膽大妄為者,伯爵的軍隊和騎士將伯爵的命令傳達到每一個角落,普雷爾領如今在整個泰瑟爾王國內,也是赫赫有名的地方。
尤其在浮空城從異界被召喚回來,又墜毀於南方的維爾達斯森林後,因此而來的各方勢力與冒險者讓領地的繁榮快速的推進,只是布羅斯特城南方的冒險者小鎮,就抵得上普通一個還算富裕的男爵整個領地的收入,至於那些窮的把土地抵押出去的鄉下貴族們,真是羨慕的連覺都睡不著。
遠道而來的騎士們從阿斯卡特拉登上商船,一直到了普雷爾鎮的碼頭才終於下船,隨後乘坐安排好的車隊一路抵達布羅斯特城,乘著夜幕進入伯爵府中,此刻在伯爵府的三座後花園之一中。
眾位騎士們正有些緊張和激動的看著面前的伯爵,而在一旁侍立著的,則是湯馬爾·瑞馳、西德尼·亨利、傑弗·錢多斯,以及覺醒【月光】血脈不久的伯格哈特·艾克等普雷爾領的最強戰力和實權派。
在場的人有舊大陸人類,也有德蘭諾這新大陸的人類,但他們的共通點,就是都信仰著光明神托納帝烏,每一個人的信仰都能經受考驗,每一個人都有著或多或少,但是絕對足以稱道的功勞。
身穿著貴族便服的薛帕德負手站在花園中精心建造的小樓前,作為王國眾所周知的實權貴族之一,他隨便一身便服,也是由高級裁縫精心製作而成,外表簡單優雅,穿起來貼身舒適,其中甚至參雜了一些不太珍貴的魔法材料,對於任何一個正牌法師都不值一提,但對於貴族們來說也算是奢侈的行為。
“願光明照亮我們所有人前進的路,諸位騎士,請允許我先讚賞你們的勇氣,你們在教會和王國的安排下穿過了荒野,潛伏入遠征軍中,又借助他們的海船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跨過遙遠的距離堅定的來到這裡,教會和王國都將以你們為榮。”
薛帕德低沉的聲音不算響亮,卻也足以讓每個人聽的清楚,他繼續道:“接下來,就是我對你們的安排,你們已經分成了三支小隊,歸屬於三位騎士統領,那麽艾伯特,你和你的人跟隨西德尼,他會安排你們進入城衛軍;尼蘭德諾,你和你的人跟隨湯米爾,他會安排你們進入巡夜騎士;至於查洛斯,你和你的人將會加入我的親衛隊,過段時間我另有安排。”
他頓了頓,抬起頭看著天空中皎潔的月亮,淡淡道:“查洛斯,你和你的人有些特別,這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對你們也會有些特別的安排,雖然你們在出發之前,就已經突擊訓練過舊大陸的通用語和泰瑟爾王國的語言和文字,但我還是會給你們一段時間適應,然後你們將會拿著我的介紹信去其他貴族的領地效命,具體的安排,到時候會通知你們。”
騎士們互相對視了幾眼,薛帕德笑笑道:“普雷爾領的基礎太弱了,好在我有錢,足以平衡和其他貴族在時間上的差異,但人手總不能憑空得來,有你們在,我就能繼續擴充軍力,將整片領地控制的更加緊密。”
騎士們低喝一聲,或恭敬或順從的接下了命令,薛帕德環視一周,突然笑道:“一年一次的拍賣會,正好兩周後就開始了,到時候給你們放個假,讓你們見識見識舊大陸的繁華!”
眾人自然沒什麽意見,薛帕德便揮揮手讓人散去,只是將湯馬爾和西德尼留了下來。
等到花園中只剩下三人,自然也就不必將氣氛搞的太嚴肅,薛帕德叫來仆人端上酒水,就著滿園芳草花朵,邊和邊談。
“杜睿斯伯爵發來請帖,下周他要在佛郎機城舉辦婚禮,邀請我去,你們兩個到時候準備一下,與我一起。”
西德尼楞了一下:“婚禮?杜睿斯不是結婚了嗎?”
薛帕德一聳肩:“他原本的妻子你也聽說過,對於他的‘管教’十分嚴苛,杜睿斯好歹也是伯爵了,連一枚金幣的花銷都決定不了,所以他的妻子失足落水不治身亡我也並不覺得奇怪,據說新娘是佛郎機城一家商人的長女,不僅能帶來豐厚的嫁妝,還溫柔體貼,美麗善良,最關鍵的是,我聽說新娘有些優勢特別突出。”
湯馬爾低聲笑道:“杜睿斯伯爵真是有心,二婚還要邀請大人參加。”
薛帕德瞥眼看著他:“當然不止如此,一位伯爵的婚禮,也是一次合適的認識美麗女士的良好時機,你的那位夢中情人可忘記了嗎?沒忘也沒關系,到時候我托人幫你介紹!”
湯馬爾苦著臉道:“大人,為何要提起我的傷心事,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那個鐵匠有什麽好的,她為什麽寧願和鐵匠私奔,也不願意嫁給我?”
薛帕德聳肩道:“撫慰一段感情傷痛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另一段感情,這次的婚禮整個東安姆領的貴族們都收到了邀請,相信我,你可以的。”
他又看著西德尼, 語重心長道:“西德尼,我知道你對那些不成熟的貴族小姐沒有興趣,不過寡居的寂寞貴婦也為數不少,到時候你也考慮考慮?”
西德尼喝了口紅酒,淡淡道:“我現在一個人挺自在的,大人你不必為我擔心。”
薛帕德無奈道:“我知道你不在意這個,但你好歹也是一位貴族,你的爵位和領地,總要有人在將來繼承。”
西德尼一口將半杯紅酒飲下,嘿了一聲:“到時候大人你收回不就行了。”
“放屁。”薛帕德忍不住爆了粗口:“我在乎你那葡萄莊園嗎?要不是你堅決不要,白天鵝堡能賜給約克家嗎?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不考慮考慮你去世的父母?亨利這個姓氏難道你要讓它斷絕嗎?”
西德尼面色猶豫,沒有說話。
薛帕德也不再提這事,君臣三人喝了一會,西德尼和湯馬爾也就告辭離開,夜風輕輕吹過,月光下少女的身影悄悄走近,輕輕的坐在伯爵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