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時品茶論道,爭論時又能指點江山。彥崇的形象在少女心目中瞬間高大起來,古時的女子不像後世那般刷臉拜金,而更在意男人的才氣,因此方有郎才女貌一說。
“今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雖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開口,但我還是不相信女真能打敗遼國,當今天下,大遼是巨無霸,你大宋雖然富庶,但論地盤和戰力卻是遠遠不如大遼。”
“要我們放棄遼國而和大宋結盟,這無疑於緣木求魚,不但我做不到,我想崇宗皇帝也沒辦法改變世人的觀念。”
看著對面少年淡淡的微笑,少女聲音不禁低了幾分,“真的,宋夏合盟是不可能的,雙方打殺了幾十年,無定河邊骨,春閨夢裡人,這恩怨情仇是剪不斷,理還亂。”
站起身來,少年走到欄杆旁邊,看著那湖裡的美景,慢慢吟頌出一句詩。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不等少女接話,少年轉頭回來,擲地有聲的說道。
“中原大好河山,豈能夠白白葬送在女真的鐵騎之下,本少爺隻要沒戰死沙場,定然不叫女真人南下牧馬,彎弓射雕。”
盯著少女,彥崇一字一句的說道:“看你是美人,等到國破家亡,結局自然淒涼,我心有不忍才向你透露一絲玄機,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今日之後此等話題我就不會再說了,如果你沒有合作的心思,我立刻離開,就當我們從未見過,下次見面各為其主就是。”
拍拍長袍,少年邁步出亭,卻聽身後響起一道幽幽的女聲。
“即然來了鏡湖莊,何不讓仙芸略盡東道之意呢?”
......
“砰。”
楊可世在空中翻了一圈,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楊統製,你乾的好事,我唯一的嫡孫居然折在你府中,信不信老夫今日就宰了你?”
怒罵者是一位須發俱白年逾古稀的老將,年歲雖高,腰板卻挺的筆直,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此時一抬右腳,就將楊可世偌大的身軀踢的飛了起來。
老將不是別人,正是威震西北的老種經略相公種師道,身旁還有一位略小些歲數的老將,正是秦鳳經略使種師中,此時正拉著大哥,一連聲的勸解。
“崇哥兒聽說身手相當歷害,未必就會吃那西夏妖女的虧,大哥息怒,趕緊著人四處尋找才是正事。”
“師中啊,我剛回來就聽聞此事,急的是五內俱焚,內人和兒媳整日以淚洗面,我都不敢回府去面對她們,這、這可怎麽辦才好!”
種師中雖然也到花甲之年,但卻比大哥要沉穩許多,性格上也平和謙遜,西軍將士對老種是畏之如虎,對小種就親近的多,因此楊可世來見老種之前,先把事情經過給小種講述了一遍,然後哀求種師中一同前來。
“報......”
營門外響起了親兵響亮的聲音。
“進來。”
就見一名小校奔了進來,氣喘籲籲的叫道。
“大郎有消息了,大郎有消息了!”
聽到這話,屋內三人都衝了過來圍住小校。
性烈如火的種師道一把揪住小校的衣領。
“快說。”
那小校一陣急奔,氣息本就不勻,再被一雙鐵鉗般的雙手揪住,一時聲音只在嗓眼間打轉,半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急的臉龐上血紅一片。
種師中見狀,將大哥的雙手扳開,拉著小校到自己身邊,
和顏悅色的問道。 “大郎現在如何了?”
小校終於沙啞著嗓子喊了出來。
“那西夏妖女帶人傳話過來,說是大郎無虞,想要贖回大郎,三天之內要準備好一萬貫,到期不見錢,就送大郎人頭過來。”
先聽到小校說大郎無虞,三人臉色好看不少,又聽說要一萬貫,臉色又沉了下去。
無論是永興軍路、熙河路、秦鳳路、涇源路都是窮的叮當響,也就能勉強維持住日常的軍需開支,一萬貫真不是小數目。
“去答覆那個小妖女,就說我老種同意了,砸鍋賣鐵也會湊上贖銀,她要敢傷害大郎一根汗毛,老夫定當率領西軍去和嵬名察哥會獵靈州。”
“那妖女還有一個要求。說是要從戰俘中贖回五個人。”
三人聞言都沉默了,東京獻俘已經由官家宣告天下,這時如若私自放掉五個俘虜,這是欺君之罪,誰能承擔這個後果?
“不行。”
種師道艱難的從齒縫中崩出兩個字來。
“大哥!”
“師中,西夏的俘虜人員名單都是經過童大人之手, 已經獻給官家了,要是少了五個,這個責任誰都承受不起。”
“大哥,那妖女並沒有指名道姓要贖回誰,換五個名單上沒有的人不就可以了嗎?”
屋內寂靜了下來,讓小校離開後,楊可世搶上一步,急切說道。
“種帥,小種經略說的在理啊。”
怒瞪了楊可世一眼,種師道摸著花白的胡須沉吟了起來...
......
鏡湖莊的小亭中今日不但有茶香,還有一盤棋,年輕男女正在亭中手談,四周空無一人,隻有挺立在荷葉上的花朵搔首弄姿的強調著存在感。
剛下過一場大雨,空氣清新,泌人心脾。
李仙芸拈起一子,杏眼看了看對面白袍少年,隻覺得這男人認真時的神情真是俊俏無比,不自覺臉開始微微發燙。
少年像似有所察覺,抬起雙眸,“你快輸了呢,大龍就算能死中求活,四面都被我佔據,大勢已去了。”
扁了扁小嘴,李仙芸並沒有泄氣的意思。
“這圍棋你都練了不知道多久,我卻玩的很少,如何能是你對手,你這樣勝之不武,有什麽可高興的。”
少年笑笑,將手中白子放在了棋盤中黑色大龍的關鍵之處,這一斷,讓大龍快要被攔腰斬成兩塊,情勢異常危急。
“這下棋和爭霸是同一個道理,金角銀邊草肚皮,如果一上來就想著大發神威鼎定天下。一般來說最後的結局都是為他人作了嫁衣裳,隻有先佔據地利,龍潛深淵,等局勢有變再揮師逐鹿中原,才會是最終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