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山樓雖不算大型酒樓,到也有一份風雅,張順哪裡有心情去看那些盆花樹影,聽那些咿呀小曲,奔上樓來就見幾位年輕將軍全身甲胄坐在一大桌前已等待多時。
雖然張順第一次見如雷灌耳的種家大郎,但依然第一時間便認了出來,雖然自己是統製,比副將要高出二級,但張順還是當先行禮並不拿大。
彥崇看著這個急先鋒,心想比起浪裡白條來多了些軍人氣息,卻少了一份俊秀,想來是西北的黃沙猛烈,早把人吹成了古銅色。
互相介紹了一番,雙方也不再說題外之言,直接進入當下時局。
“天幸大郎率軍來此,西軍有救矣!不知帶來多少人馬?”
得知是第九軍七千人馬,張順精神大振,“某這裡有六千余人馬,加一起就有一萬三千人馬,援救白溝大事可期。”
看到張順滿面紅光,彥崇諸人卻未露喜色,楊志看著張順說道:“粗略估算,白溝兩岸的遼軍怕不有十萬之眾。並且不下於五萬的騎兵。”
宋遼兵力上的巨大差異讓張順心中剛剛升起的喜悅就如泡沫一般破碎,張順只怕彥崇不敢前行,拍著胸口道。
“就算種帥不在這裡,但只要大郎振臂一呼,必然應者如雲,解了白溝之危,大郎必將聲振宇內。”
彥崇差點將嘴裡的酒給吐出來,張順的急切心理可見一斑,第九軍是西軍公認的精銳,張順手上這些兵將比起來戰鬥力就差了很多,他自己肯定也心知肚明,所以使勁將自己抬得很高。
“這次請張統製赴宴,彥崇有兩個意思。”等張順唾液四濺地講述完畢,彥崇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其一:認識一下西軍中的猛將急先鋒張統製;其二:特來向張統製借兵。”
……
敗報傳到雄州,本來鶯歌燕舞的小城一片驚慌,宣撫司徹底亂了套,每個人都在亂跑,都在不停地移動,但除了象沸鍋中的稀飯一樣來回起落,半點用處也沒有。
童貫坐在大堂上,以手撫額,平時精光四射的雙眼完全失去了神采,連一身的錦袍也顯得不再光鮮亮麗。
劉延慶坐在下首,身體一直在哆嗦,局勢崩壞如此,他這位都統製卻是半點想法也無。
大堂全是一群幕僚與文官,連一個看上去威猛點的大將也沒有。
突然太尉開始懷念起那幾副平時討厭之極的面孔,要是二種在此,局勢一定不會如此吧!
剛聽到前哨寨被破,南岸大敗的消息,衙門中的酒盞碎了一地,歌舞中的小娘像麻雀一般被趕得四散飛了出去。
遼國挖了一個大陷井,現在宋軍已經踩了進去,整整五萬大軍被困,前線的糧草、床弩、七梢炮、弓箭及兵甲包括戰船盡落敵人。
被繳獲的還包括幾千輔兵,數以萬計的各種戰爭物資,這種局面將童、劉、蔡三人震驚得半晌無語。
童貫突然有些羨慕起蔡攸來,這小兒不知兵事,卻有很強的預感,莫州都只是開會時匆匆來過一次,窩在河間府天天喝酒唱曲。
童貫心中惡毒地想到,沒準蔡攸這次要跑到大名府去吧。
遼軍破了前哨寨後並無後續動作,肯定是在消化驚人的繳獲,也會謀畫下一步的軍事動作。
童貫諸人在大堂坐了幾個時辰也拿不出破此危局的安案,只有一陣陣的沉默反覆煎熬著這些高官們的心靈。
向北肯定是不能再去,西軍已經完了,現在只能希望自己的勝捷軍不要全部陷進遼軍大網中去。
陰差陽錯之下,當初讓王稟率勝捷軍側翼佯動還成了一記妙招,至少本家部隊並未受到損失。
童貫現在是想有人替他說出一個關鍵字。
“撤。”
身為一軍主帥,大宋樞密使,兩河宣撫使,自己來說這個字,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還有大批的軍用物資都集中在雄州,當初在莫州時見前線戰局良好,童貫想全力出擊一戰封王,所以將莫州、河間府及周邊所有的物資都組織起來運到了雄州。
車推輪滾,馬拉人挑,一股數十萬人的後勤大軍,忙了整整一個月,才將這些輜重弄到雄州和北溝南岸。
自己曾經不無得意的對部下講過,雄州城地面肯定都被壓低了幾分。
現在這些堆積如山的輜重,成了致命的負擔!來不及了撤走。
再快能快過遼人的騎兵!燒掉?要是將如此多的物資付之大火,自己絕對會被唾液徹底淹沒,兩河地區至少要餓死數十萬生靈。
怎麽辦?怎麽辦?要是全讓遼人劫了去, 他們能立刻征集到十萬大軍。
蔡鋆也沒有平時的虎氣,看著臉色灰敗的太尉,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有效的辦法來。
“王稟呢?”童貫終於打起精神出聲發問。
“王統製聯系不上,實是不知他現在在哪裡。”
“砰。”
太尉終於將滿腹的愁緒發泄出來,將帥案拍得山響,“快點差人去找他,找到就讓他立即回雄…不,回莫…不,不,回河間府。”
蔡鋆瞪大了眼睛,這太尉居然要一直退到河間府,北岸的五萬西軍,霸州的三萬都不管了!
雖然對太尉這副小心肝不屑一顧,自己絕對不象此人如此貪生怕死,但蔡鋆可悲的發現,手上無兵無將,縱然有心駐守雄州也只能徒呼奈何。
“報……莫州以北,雄州以南,發現有遼軍遠攔子活動。”
“莫州?”
堂上諸人都覺得好似有一把寒光閃閃的鋼刀向自己逼近。
“太尉,遼人這是要關門打狗啊!”
“唄唄唄,什麽關門打狗,這是要甕中捉鱉。”
一時間大堂上象是夏日蟬鳴一般,吵鬧無比。
“太尉,撤吧,雄州不過就三千兵馬,如何能攔住十萬遼軍。”
“太尉,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太尉,江東弟子今猶在,肯為君王卷土來,撤吧!”
蔡鋆看著這一群屍位素餐之輩,突然覺得羞與為伍,可是這三千兵馬,太尉一定也會帶走,自己縱然留下又有何用?
大事去矣!
隨著遼軍插到雄州和莫州之間的消息傳開,雄州更亂了,待南面城門一打開,雄州便陷入徹底混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