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卻面色不變,向諸將抱拳道:“各位請隨我來。”
帶著幾名將領來到後院一處密室內,那人將落地屏風一轉,就見牆上開出一道暗門。
眾人手持火把沿著暗門後的石梯向下走去,大約下了三十多級石階,來到一處大廳,那人將牆上的蠟燭點燃,一時間整個大廳便明亮起來。
將姚平仲放在椅中,那人露出一副輕松的神情,轉頭看著四人微笑。
“我是第九軍在燕京的斥侯,大家叫我洪成即可。”
楊可世突然將囚龍棍一揮,在其余幾人的詫異中架到那個脖子上,沉聲喝道。
“你是黨項人?”
長年與西夏作戰,黨項人的模樣和氣息瞞不過楊、姚兩人的雙眼,只是姚平仲有傷在身並未注意,但楊可世卻一眼就看了出來。
幾人神色一下就凝重起來,都將兵器舉了起來。
雖然失敗了,但軍人的驕傲讓他們絕不甘心束手就擒。
洪成被囚龍棍壓的眉頭緊鎖,臉上還是燦爛的笑容。
“各位還是相信在下的,不是嗎?”
“你知道第九軍正將是誰?”和誥厲聲問道。
洪成立定身形,“我不管正將是誰,我只聽命第九軍宣讚折豔繡。”
第九軍中有幾個母大蟲,在西軍高層中不算秘密,但能正確說出折豔繡的並不多,這幾個小娘平時在校場上都是女扮男裝,還經常頭戴鬼面盔,和第九軍不熟的人,根本分不清他們的模樣和身份。
楊可世將囚龍棍收了回來,歉聲道:“身處敵營,萬事小心為上,還請見諒。”
洪成並不在意地擺擺手,“這世上的事隨時都在變化,沒準最後大宋西夏又成了一家人。”
楊可世不置可否,即然是第九軍的人,這裡應該安全,何況事到如今也沒有多余的選擇。
覆軍殺將,這是戰爭最佳目的,傷其十指不若斷其一指,戰國時殺神武安君白起就是這樣做法,將六國的精壯男人都屠了,大秦自然能笑傲天下。
耶律大石全殲燕京城內五千西軍,但是除了高世宣戰死,其余幾員大將卻消失得無形無蹤。
這幾名宋將逃出城的概率幾乎沒有,隻可能藏在燕京城中,但燕京居民被這一鬧,特別是後來怨軍幹了不少燒殺奸掠之事,使得燕京所有人神經緊繃,遼國上層也不敢收捕太緊,怕鬧出民變。
耶律大石與蕭剌阿不歎息了幾聲,沒在燕京城過多停留,率部向南面飛速而去。
……
就在燕京的宋軍遭到毀滅性打擊的同時,在涿州以北至良鄉一線,劉光世的兩萬後援軍隊也受到晉王帶領的三萬烈陽鐵騎突襲。
寅時,是人生理上最困的時侯,就算長期熬夜之人,在這個時間段也會犯困。
劉光世在探明火把是遼人疑兵之計後,心中大定,看完歌舞便進入了夢鄉,全營都隨他一般呼呼大睡,這段時間緊張情緒也徹底松馳下來。
整個大營象征性放了幾根拒馬樁和鹿角,都被一馬當先的晉王及幾員戰將挑飛出去。
象利剪剖開布料一般,烈陽鐵騎輕易就鑿穿了劉光世的大營,晉王不管其它,只是徑直向中軍大帳殺來。
擒賊先擒王,只要這隻軍隊的指揮系統不發生作用,這些士兵無非都是羔羊而已。
劉光世被親衛叫醒之際,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宿醉之下頭腦迷糊,連聲追問了好幾句,也沒搞清楚情況。
還是一名親衛情急之下,找了一盆冷水當頭一澆,冬日那份刺骨之冷才讓劉光世徹底清醒過來。
整個大營被遼軍鐵騎衝得七零八落,遼軍分為了三隊,晉王居中帶著一隊直撲劉光世中軍,一隊反覆衝鑿宋軍大營,不讓士兵們結陣,另一隊則手執火把,遇上營帳就燒,看到馬廄就點。
無人指揮的宋軍就象無頭蒼蠅一般,不多時就被殺得產生了營嘯,搶著兵器的士兵們不辯方向亂衝亂突,遇上阻擋則不分青紅皂白就揮刀亂砍。
中軍帳下是劉光世用銀子喂出來的的精銳之士,待晉王殺過來時,已有了小規模有組織的抵抗,這才為親衛叫醒劉光世贏得時間。
劉光世上馬後,帶上數十親衛,不下一道命令,也不組織抵抗,第一時間打馬向南飛逃。
等到晉王衝破阻擋殺進大帳,帳內已經空空如野。
“這劉光世難道是屬兔子的?跑的這麽快。”
聽到部下的叫嚷聲,晉王也忍俊不禁,“留下五千人打掃戰仗,其余人跟我一起,追擊兔子將軍。”
劉光世打馬狂奔,有幾個忠心的手下扛著他的大旗,沿途收擾了一些散兵,慢慢有了一兩千人,心中這才安定了一些。
劉光世現在已成驚弓之鳥,只知道戰況已經一塌糊塗,恨不得馬上升出雙翅飛回北溝南岸,路過涿州也顧不上去找怨軍幫忙。
兔子將軍一門心思尋路南逃,過了范陽,前方就是岐溝關,過了此關離界河就不遠了,這時的劉光世終於松了一口氣。
而晉王率著三萬烈陽鐵騎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就如同一隻老貓,欣賞著前面這隻小老鼠各種精彩的表現。
“晉王, 如果西軍都這樣的水平,再來十萬也不夠我們砍的。”
蕭斡裡剌臉上充滿著疑問與不屑,“看來我們真是高估了他們,林牙也從未示警,燕京想必也是固若金湯。”
丹鳳眼中流露出一絲深沉之色,晉王搖搖頭,“蕭將軍,你這種心思要不得,成安公主(遼國人喜歡用耶律南仙未嫁時的稱呼)反覆給我們講過西軍的強悍,文川公主不經意間也會透露出同樣的意思。”
招招手,晉王讓手下眾將圍攏過來繼續說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前面那位兔子將軍並不能代表整個西軍,任何大意都可能產生毀滅性後果,為將者,隨時都要保持一份敬畏之心。”
眾將聞晉王之言都佩服不已,晉王絕對就是大遼國的驕子,如他頭上的烈陽冠一般,那道道霞光肯定能將契丹民族從冰天雪地中解救出來。
物極必反,被女真壓製到最低的大遼,也許到了反彈的時刻,想著晉王和林牙,所有遼軍將士仿佛都受到了先輩們的榮光洗禮,鬥志昂揚、刀槍如林,烈陽軍如滾滾洪流直奔白溝河前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