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現在心中很亂,種彥崇不按常理出牌,生生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本想憑借兩人以往的交情,於無聲處悄悄地算計於他,不想他似乎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一般,先下手為強。
想著死去的那幾位心腹,秦檜心都在滴血,這年頭,人才難得,此次回東京,秦檜方知東京已經被皇后清洗過幾次,能跟在自己身邊的人,比想象中少了很多。
秦檜再大膽,也不敢這個時侯去動皇后,朱璉在東京一戰後,已經是帝都人民心中的女神,現在又有了龍種,這時與她作對,無疑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如果動種彥崇呢?秦檜苦苦的思索著其中的利害關系,直到聽聞風波亭的歷害,秦檜最終下定了決心。
交情就是用來割斷的,朋友就是用來出賣的,如果種彥崇哪天真的揮軍北伐收復燕雲,並取得成功,那麽他的光芒將永遠將自己推進黑暗之中。
秦檜本不想這麽快和種彥崇翻臉斷義,但現在的局勢似乎是箭在弦下,不得不發,官家和宇文虛中的態度,讓秦檜作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
“你們說派誰去主審種彥崇合適?”
聽到秦相終於開口說話,一眾心腹面面相覷,臉上都是躲閃的表情。
譚稹不愧是一個伶俐之人,只是想了一下,便說出了一個名字。
“宗澤。”
聽到這個人的名字,秦檜明顯覺得有些陌生,譚稹便笑著解釋了起來。
“這宗澤是個正直無私,並且沒有偏向的人,年青時就因為秉性耿直得罪了不少人,長年被貶在外,最近剛從登州通判的職務上被調入京城,還沒有安排具體的職務。”
聽到譚稹說起此人,白時中接口說道:“更諷刺的是,宗澤是種彥崇要求當時攝政的太子妃調來京城的,冥冥中自有天意,他肯定想不到,這條性命會交待在宗澤手中。”
秦檜“哦”了一聲,“你們肯定宗澤審理種彥崇不會循私?”
譚稹和白時中都笑了起來,“宗澤此人剛正無私,是絕對不會循私枉法的,種彥崇擅闖大理寺殺人,說破天去也是犯法之人,宗澤自然不會放過他。”
“好!”
秦檜下定了與彥崇翻臉的決心,拍案采納了這個建議,頓時密室中響起了陣陣的歡聲笑語。
……
刑部大牢中冷冷清清,就連獄卒也不在這裡多呆,雷神一言不和就拔劍,這讓獄卒們也感受到壓力,除了送飯,絕不和這兩人多說一句話。
但大牢中的空氣卻是熱烈的,彥崇和嶽飛這幾日進行了推心置腹的交流,那牢裡的地圖是畫了又擦,擦了又畫。
“大郎,你這設想要實行,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不能忽略。”嶽飛對西征的地形,兵力、對手情況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於是說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可是西夏?”
嶽飛一聽,臉上露出了笑容,“看來大郎早已經想到此節。”
彥崇點了點頭,“向西夏借道之事,估計就在皇后耶律南仙那裡有一些難度,不過我想應該可以克服,如果耶律南仙抱著天祚帝的牌坊不放,彥崇並不介意與她會獵於興慶府!”
嶽飛歎息了一聲,“這西夏的地理位置實在太重要了,李元昊當年真是一個人物,居然就在這絲綢之路的節點上站穩了腳跟,無論是大宋,還是遼國,都無法打敗他。”
彥崇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必將對手看得太高,時無英雄,讓豎子成名耳,要是你我生在那個時代,砍下李元昊的首級當夜壺,未必就不能辦到。”
兩人正聊得熱鬧,卻見牢門口光線一暗,走進一行人來。
彥崇放眼望去,剛看到那領頭之人,便暗暗叫起苦來。
“宗老。”
嶽飛不認識宗澤,見大郎那畢恭畢敬的模樣,心中也是吃了一驚,再看大郎那模樣並不是做作,還用腳尖碰了自己一下,當下也站起身來肅立在一旁。
宗澤老了,雖然在登州一別不過二年左右,但人一到歲數便老得很快,宗澤雖然沒有什麽差事,但頭上的白發看上去掉了不少。
大概是因為金軍南侵一事吧!彥崇心中暗暗想道,還好自己隻手補天裂,沒讓這位老英雄操更多的心,不然……
“蕭峰……種彥崇”
宗澤念了念這兩個名字,臉上黑雲堆積如山,登州初見彥崇後,如此的少年英雄宗澤如何不細細調查一翻。
當打聽到是種家大郎之後,宗澤和張徽言很是納悶了不短的時間,這名字實在太陌生,現今的陝西五路後輩中,最有名氣的是姚平仲和劉光世。
等到白溝河之戰,燕京之戰,宋軍都失利之後,宗澤就再也坐不住了,一封封的奏章飛向東京,要求回京殺敵報國。
可惜一點回音也沒有,而在種彥崇的帶領下,大宋轉危為安,宗澤想著當日和彥崇在山頂論道,便更加注意他了。
女真人南下之時,宗澤驚得三魂失了兩魂,在東京毫無回音的情況下,便給種師道寫信,詳細說明自己對時局的看法和應對的策略。
位卑未敢忘憂國,這話是宗澤一生真實的寫照。
黃河、潼關之戰,大宋的年輕一輩大放異彩,這讓宗澤吃驚不小,對彥崇則更加喜歡。
然後終於等到太子妃一紙調令,宗澤便歡喜地收拾了行裝,兼程趕回了東京。
帝都已經安定下來,官家正在江南剿匪,宗澤隻得呆在東京聽侯任命,不想這一等便等到現在。
今天秦相請宗澤入府商談審理種彥崇一案,宗澤對這少年的做法實在不解,朝廷對自己的這份信任讓宗澤感動不已,於是慨然應允,答應做種彥崇擅闖大理寺殺人一案的主審官。
彥崇大概明白了秦檜的想法,心中對他這種撕破臉的做法早有預料,只是萬萬沒料到主審官是宗老英雄。
“慘乎!”
這是彥崇心中的哀歎!
嶽飛見大郎一改昔日的作風,在宗澤面前顯得無比老實,自然知道眼前這人深得大郎尊敬,於是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述了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