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帶著一腦子的納悶先回了家。
他得回家沐濯一番才能去赴約,出去這麽多天,全身都發臭了。
在路上,他一直在想,這個陳海生還是我那個懂事、乖巧、性格溫和但很堅韌的兒子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麽就短短的三天時間,他就乾出了這麽多張揚的事來呢?
盡管陳耀祖這幾天所乾出的這些事都值得一個當父親的驕傲,但陳青雲卻高興不起來。
這自然是與陳青雲的經歷和性格有關的。
身為被貶謫為軍戶的前武榜眼,陳青雲知道低調的重要性,作為來頭很大的前大都督之婿、前正二品都督僉事之子,陳青雲知道自己隨時都有人盯著,稍微出點風頭,一旦被人舉報到皇上那邊去,惹得皇上不高興的話,很可能自己一家就人頭不保。
所以陳青雲盡管知道自家兒子已得自己真傳,將來應該會有出息,但他還是不希望他太高調,生怕他惹出什麽是非來。
這小子必須再好好教育一番了。
奇怪,這小子跑哪裡去了?怎麽竟然不在家?難道真的變野了?
無奈之下,沐濯完畢的陳青雲隻好又去了袁大人家,這小子的行蹤袁家小姐應該知道。
“陳先生,陳公子此時應該在工匠房。”
到了袁府之後,袁二管家告知了他確切的消息。陳青雲原本是想自己把這小子逮過來的,可此時袁雲奎已經迎了出來,他隻好作罷。
這就是陳青雲願意為袁雲奎賣命的原因。
自從到了東莞之後,袁雲奎一直待陳青雲不薄,盡管自己是不得複用的軍犯,但袁雲奎一直待自己亦師亦友,從未看輕過自己。
袁雲奎對落難的自己有知遇之恩,因此盡管袁雲奎的廟還有點小,但陳青雲也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了。
“讓管家去請那小子就是了,咱們兄弟先喝上幾盅。”
這就是陳青雲佩服袁雲奎的地方,實在是太會做人太會籠絡人心了。
聽說千戶大人要宴請自己,而且自己的便宜父親也回來了,陳耀祖的心情有點複雜。
袁千戶還好吧,按照自己的本性去相處就是了。可這個便宜父親,陳耀祖真的還沒想好怎麽樣去和他面對。
作為看著陳海生長大的父親,陳青雲對於自己和陳海生性格上的差異肯定是立即就能分辨出來的,那這種變化又該怎麽去跟他解釋呢?
這真的是一個難題。
算了,先不想那麽多了,自己不過是把這個夢境在當場遊戲玩而已,玩個遊戲何必這麽累呢!
於是陳耀祖很光棍地跟著袁二管家來到了袁府。
“陳家小子,這幾天你可是了不得啊!”
一看到陳耀祖到了之後,身為千戶的袁雲奎竟然站了起來迎接自己這個小子,語氣還這麽親近,這是陳耀祖在陳海生的記憶中不曾找到的。
這是一個情商很高的人精!陳耀祖立即對袁雲奎有了自己的判斷。
“見過袁大人。”陳耀祖還是先規規矩矩地跟袁雲奎見了個禮。
“哈哈,陳家小子,你立有大功,無需多禮。”
袁雲奎還是很有幾分軍人的風范的,說話很豪爽,陳耀祖又和陳青雲簡單見了個禮之後,依言坐了下來。
有袁雲奎在場,陳青雲就算有再多的疑惑,他也還是懂得克制的,於是他便靜靜地觀察起自己這個突然有那麽大變化的兒子來。
從剛才的表現來看,他這個兒子還算中規中矩的。
“陳家小子,這是上等的紹興荳酒,你要不要來少許?”
盡管還沒有正式上菜,但桌上已經擺了許多餐前小食,在陳耀祖到來之前,袁雲奎和陳青雲已經喝開了。陳耀祖剛坐下,袁雲奎便向他邀起酒來。
“好。”陳耀祖也是好酒之人,他根本就沒打算客氣。
這下陳青雲驚訝了。
他自家兒子以前可是不喝酒的,因年齡還小,還沒學會此道。於是陳青雲瞪起眼睛看向了陳耀祖。
陳耀祖已經豁出去了。
反正遲早都得讓他那便宜父親習慣自己的改變的,現在不妨讓他先習慣少許。
於是,他就那麽任由陳青雲瞪著,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這應該是紹興黃酒的一種,口感確實不錯。
不得不說袁雲奎這頓宴請是很有誠意的,陳耀祖稍微見識了一下明朝晚期官紳階層的奢華。
以袁雲奎這頓簡單的家宴為例,酒是明朝十大名酒之一的上等紹興荳酒,酒杯是質量上乘的精美瓷杯,筷子是鑲銀的象牙筷,正菜還沒上,各式精致的餐前小食已經上了七八樣。
正菜上來之後,就更是了不得了。
僅僅是三人的小宴,各式菜肴竟然上了十七八樣,什麽香燜乳豬、奶罐子酥烙拌鴿子雛、虎皮肉、魚翅等,很多都是陳耀祖所不知名的精致菜肴,還有各式新鮮海鮮。
看來,有人說穿越到古代會很苦,吃不到什麽好吃的,這也未必,關鍵還是得看穿越到了誰家。
就拿袁府這些菜肴來說,雖然烹飪手法沒後世那麽多樣,但確實已經很精致,味道也不錯。
只是樣式稍微多了一點。就算陳耀祖本身是個吃貨,也還是覺得這有點鋪張浪費。
不過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先大快朵頤再說。
於是陳耀祖把陳青雲看呆了。
後世的陳耀祖酒量是很不錯的,加上這種紹興荳酒度數也不高,於是他又找到了開杯暢飲的感覺,後來竟然和袁雲奎拚起酒來,直到酒意微醺。
袁雲奎倒是喜歡他這個性格,連呼痛快。
陳青雲自然就看得直皺眉了。礙於袁雲奎在,於情於理上他不好在主家教訓自己的兒子。
酒飽食足之後,正題來了。
“陳家小子,那新式火槍真是你設計的?”
陳耀祖真的有點佩服袁雲奎,這個話題他竟然能憋這麽久。
“不是我還能有誰?”
陳耀祖原本就沒什麽顧忌,現在稍微有了點酒意,就更加大大咧咧的了。
“可否將此設計交換於我?”
正題來了,這才是袁雲奎如此隆重地設宴招待陳青雲父子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