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陳耀祖今晚宴請袁雲奎的主要目的。
依照陳耀祖的想法,自己可是要乾大事的人。他可不想因為年齡、輩分和地位的關系,長期在袁雲奎下面低人一等,以至於處處受掣。
所以他今天在袁雲奎的面前表現一直很強勢,現在看來袁雲奎應該是習慣和接受了。
看在他是袁詠怡的父親份上,而且加上這個人在一班貪官汙吏裡面還算是有節製的一個,所以陳耀祖確實想送他幾句話。
“袁大人,在這次文炳榮的案子中,你除了幫我弄到那所宅子和一頃地之外,其它的地你自己也沒少弄吧?!”
袁雲奎哈哈一笑,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袁大人啊,你的地已經夠多的了,建議你以後還是少弄啊,否則容易出大事,會成為禍根啊!”
陳耀祖這話說得非常的嚴重,立即引起了袁雲奎的重視,他警醒地問道:“此話怎講?”
陳耀祖稍微斟酌了一下,接著說道:“土地,不管在哪朝哪代,既是財富的來源,也是滅門的禍根。”
袁雲奎呆住了。
土地是財富的來源這一點很好理解,這也是袁雲奎這些年來一直在想辦法多弄良田的原因。但在他看來,滅門的禍根這一說法好像有些不好理解了。
陳耀祖給出了他的解釋:“土地是普通老百姓的命根子,也是他們生活的基本保障。所以每次改朝換代,或者是農民起義,都必定與土地有很大的牽連,而擁有大量土地的地主必定是失去土地的農民鬥爭的對象,用滅門的禍根這一說法一點都不為過啊!”
這真的是一個很簡單很透徹,但大多數人都看不透的一個道理,袁雲奎細思之下,立馬驚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他還有一點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說,大明即將大亂?”
關於這一點,袁雲奎肯定是不相信的,因為明朝在最艱苦的年代都沒出什麽大亂子,現在國內形勢一片大好,如何叫袁雲奎相信大明會大亂呢?
對待袁雲奎,陳耀祖自然不能像對待陳青雲那樣,直接了當地跟他說大明快要滅亡了,但解釋這一說法是並不難的。
“袁大人,現在大明大部分的土地已經集中至皇室宗親、官員士紳手裡,十之三四的百姓已失去其土地。一旦遇上大災大荒之年,出現大亂並非不可能啊!就算出現地方性的大亂,你這樣的土地主就是百姓首要的打擊對象啊!”
頓了頓,陳耀祖又說道:“就算在你這一代不會出現大亂,但你能保證這些土地到了你子孫後代手裡,還會不出問題嗎?”
“再有,朝廷每次改革,相關政策也必定與土地有關啊!以你現在的位置,一旦出現變故,似乎也沒能力保護自己不出問題啊!”
袁雲奎真的被驚到了。
張居正的一條鞭法剛剛過去,變革的核心就是土地。如果再出現一個張居正,再拿土地來做文章,那袁雲奎一個小小的千戶,卻擁有這麽多的土地,還真的未必能自保。
袁雲奎歎了一口氣,又問道:“陳家小哥,我這也是沒辦法啊,這麽多的軍丁要養,我還想給子孫後代留點財富,不打土地的主意,那能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呢?”
陳耀祖回道:“士農工商,現在看似土地最容易招來財富,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以後最能賺錢的,不是經商就是工藝生產,而且這兩種方式所賺的錢不顯山不露水,沒那麽容易招人嫉恨。”
陳耀祖的話是點到為止,
但卻引起了袁雲奎的重視,他覺得需要為未來重新做打算了。 正當袁雲奎在深思之時,陳耀祖又開口了:“袁大人,最後再送你一句話。對於財富,巧取可以,但千萬別豪奪,文炳榮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陳耀祖真的得到了袁雲奎的認可和尊重。
在袁雲奎看來,陳耀祖剛才所說的這一番話,不是大賢大能根本就說不出來。因此,他竟然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給陳耀祖行了一個禮,說道:“陳家小哥,受教了。”
袁雲奎如此正式,陳耀祖反而卻不幹了。他笑道:“行啦,老袁同志,別這麽多禮了。你要是真感謝我的話,再送我一個人如何?”
“你想要誰,盡管開口。”剛剛受益的袁雲奎相當的大方。
陳耀祖指了指袁二:“就他,我家還缺一個合適的管家。”
對於袁二, 陳耀祖的觀感確實還不錯。
在他看來,袁二這個人雖然年輕,但行事很老辣也很有章法。最關鍵的是,這人很懂分寸,口風又緊,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管家人選。
陳耀祖新的大宅子即將到手,又有大量的匠房準備開建,商業上的事情也準備入手,他確實缺少一個合適的管家人選,所以他把主意打到袁二頭上去了。
“袁二,你心意如何?可否願意跟隨陳家公子?”袁雲奎轉向了袁二。
就一個二管家而已,袁雲奎並不是特別的看重。他經營一個大家子這麽多年,早已不缺乏幫他管家的人,因此他對陳耀祖的要求並沒有拒絕的想法。
而且,在袁雲奎看來,有一個自己的人去到陳家,也更方便他和陳家來往。
袁二此時心裡已經在竊喜了。
陳耀祖這些天的表現袁二一直看在眼裡。在他看來,這個無所不能的陳公子以後可能很是不得了,前程可能比袁雲奎還要遠大。
而且,袁二在袁府,上頭還有一個大管家牽製者,袁二很難看到出頭之日。
現在有機會跟著待人沒架子但又前途光明的陳公子,怎能叫他不開心?!
不過袁二還是不動聲色地回道:“但憑老爺安排。”
“那你把府上的事情移交一下,以後就跟著陳公子吧!”
陳耀祖滿意地笑了。
對於他來說,有了袁二相助,他在很多瑣事方面就有一個得力的幫手了,他可以抽身出來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對陳耀祖來說,是收獲無比巨大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