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操場上以往嘲諷過自己的人如今完全變味了敬畏的神色。
即便明白社會上的人情冷暖,知道這個社會的陰暗面,周浩還是忍不住在內心苦笑了一番。
面對冉永錢剛才畢恭畢敬的詢問,周浩並沒有回答,可是眾人的視線焦點卻告訴了對方,周浩就在國旗台上。
而後,冉永錢也非常聰明的從地面上爬起,一路小跑的來到賈淑芬身邊,對著還在操場另一端的兒子冉成大喊道:“你這個逆子,還在那站著幹什麽?馬上給我滾過來!”
原本冉成被父親眼前完全反常的舉動已經嚇到了,如今聽到父親的叫喊,下意識的衝國旗台走去。
可是,走著走著冉成的腦海中出現了剛才父親跪倒在司徒盛楠面前的場景。
“難道說……要我給周浩去下跪?”
似乎察覺到父親接下來的舉動,剛剛走上國旗台的冉成直接愣在了原地。
如果真的要他給周浩下跪認錯,冉成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對於周浩而言,無論是以前成為周浩輝煌的背景,還是後來自己替代周浩成為學校的天之驕子,冉成始終有著一份無法抹去的優越感。
這種優越感不單單是學習成績的對比,更多的則是家庭背景的對比。
畢竟,相比而言就在周浩學習再好考上最著名的大學又能怎樣?
等她大學畢業還不是要從最底層的員工做起?
可是自己不同,自己那怕就是不上學照樣有一個能夠在江城市呼風喚雨的老爹。
所以在他看來那怕就是周浩在牛掰,在學校無論怎樣搶自己的風頭,到最後也不可能有超越自己的機會。
因為,他的起點要比周浩高太多了!
可是今天,在全校師生面前,他自認為能夠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老爹,卻有可能要讓他去給自己始終認為一直無法超越自己的周浩道歉?
這曾經想都不會想的事情,如今確確實實的擺在自己面前。
冉成蒙了,冉成傻了……
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打擊,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像個白癡一般站在原地動都不動!
就算冉成傻了,但他的父親冉永錢不傻,他也知道冉成不想去和周浩道歉,可是如果不去道歉,今天的事情根本沒法收場。
這樣的情形下,想象著這件事就是因為自己的兒子在學校太猖狂才造成今天當著全校師生的面他都要跟著一起丟人的局面,眼見冉成還不想認錯道歉,冉永錢終於火了。
啪!
衝到冉成面前對著兒子那還纏滿紗布的臉頰直接就是一巴掌,而後怒火衝天的說道:“打死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一整天除了吃喝玩樂,還能乾點什麽?現在惹禍了害的老子還要跟你一起背鍋,你倒好還不願意道歉?”
看著兒子臉頰上清晰的五指印,冉永錢似乎還不解氣,忍不住罵道。
就在今天早上,冉成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還在幻想著周浩馬上就要被(公)(安)(局)帶走並且被暴打一頓後還要面臨牢獄之災。
可是現在,不但周浩沒有被帶走,也沒有挨打,而自己卻被父親實實在在的抽了一耳光。
“爸,你為什麽打我?”
被一巴掌扇醒的冉成感受著臉頰上傳來的陣痛,看著父親怒火滔天的模樣,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賈淑芬看到兒子被打,不由得也有些吃驚,雖然他從冉永錢和董儒的態度能夠看出司徒盛楠絕對不是一般人。
但問題是,在賈淑芬的印象中,只要有錢,在這個社會就沒有擺不平的事情,如果這件事他們冉家真的惹不起,大不了給他周浩幾百萬就算了。
可冉永錢為什麽要打自己的兒子?而且還是在學校當著這麽多人的面,這讓兒子以後在學校怎麽繼續待下去?
看著兒子嘴角慢慢溢出的鮮血,賈淑芬先是一愣而後撲過去護著兒子,不斷撫摸著被冉永錢打腫的臉頰,心疼的看了一眼冉成,扯著尖銳的嗓子厚道:“姓冉的,你打兒子幹什麽?”
“還不快跟我去道歉!”
看著還認不清形勢的兩人,冉永錢氣得快要吐血,忍不住再次怒吼道。
“幹什麽?你打了兒子還要我們去道歉?我說姓冉的,你不是整天給我和兒子吹噓你在江城市有多厲害嗎?連個這事你都擺不平?讓我們給這種廢物道歉,你想都別想!”
賈淑芬今天來就是為了找周浩的麻煩,眼見冉永錢不但要兒子還要自己給周浩道歉,心中更是有千萬個不願意。
啪!
看著賈淑芬這個時候還傻不拉幾的這麽嘴硬,冉永錢差點吐血,直接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再給我廢話,信不信我打死你!”
是,他冉永錢在江城市乃至整個省都好歹有些關系,不少事情也確實能夠說的上話。
可問題是,要看在誰眼裡啊,在司徒盛楠的眼中,別說是冉永錢自己,就是東城區區長董儒還不乖乖得給人下跪,那他冉永錢更是連屁都不是。
可惜的是,賈淑芬卻不知道司徒盛楠到底來頭有多大,被冉永錢再打了一巴掌,潑婦勁又湧了出來,當下便吼道:“姓冉的,你還打我,我告訴你有本事你今天打死我,否則別想讓我道歉!”
啪!啪!啪!啪!
這一次,冉永錢懶得再解釋,直接付出了實際行動。
清脆的耳光聲接二連三響起,冉永錢真的是被氣上了頭,手下懶得留力,一連串的巴掌直接把冉永錢打得暈頭轉向。
“賈淑芬,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願意跟我過去道歉,什麽都好說,如果不願意,我們現在就離婚,你還有你那寶貝兒子都給我滾回農村去,以後別想從我這拿一分錢!”
對於賈淑芬這種死性不改分不清形勢的潑婦,冉永錢也不想再和對方解釋,而是直接下達了最後通牒。
雖然要放棄老婆和孩子冉永錢內心有一百個不願意,可是他也明白如果在不放棄這些,那自己也要跟著被拉下水。
原本被冉永錢猛抽一頓耳光的賈淑芬正想要撲上去和冉永錢拚命,愕然聽到對方那從未有過的凝重語氣和自己說話,賈淑芬也愣住了。
她知道,以前和冉永錢吵架,對方會用這些話來嚇唬她,可這一次他能感覺到冉永錢絕對不是嚇唬她,如果她不去道歉,就真的會和兒子回到她死都不願意回去的窮鄉僻壤。
不敢再放肆的賈淑芬沒敢再和冉永錢頂嘴,而是拉著冉成,一人腫著臉頰,一人纏著紗布略顯滑稽的走到了冉永錢身後。
“等等!”
正要帶著一家三口去道歉的冉永錢突然聽到身後司徒盛楠開口,幾人自然而然乖乖的停下了腳步。
“冉永錢,賈淑芬,冉成,你們三個因為願意認錯,這件事過後我不會在處理你們,至於其他人……”說著,司徒盛楠的眼睛隨意掃視過國旗台上的其他人,而後不緊不慢的開口:“很不幸,他們沒有把握住機會!”
耳旁響起司徒盛楠的話語,腦海中浮現出江城市有名的大富豪當著這麽多人面暴打老婆和兒子的情景。
韓鵬,剛才要開除周浩的李校長……甚至就連董儒都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今天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范圍。
砰!
李校長雖然是學校校長,但是他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額頭的汗水不斷流下,終於李校長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直接被嚇暈了!
身為分區局長,韓鵬心理承受能力原本還不錯,可是先是被人拿槍指著,這會有被人恐嚇。
再加上看著冉永錢這種在江城市呼風喚雨的人物在司徒盛楠面前竟然如同一條狗一般,那自己豈不是連狗都不如?
想象著對方只要揮一揮手就能玩死他,韓鵬再也承受不住壓力雙腿一軟,直接暈倒在了國旗台上。
司徒盛楠隨意的一句話,便將韓鵬和李校長笑暈了過去,國旗台上找過周浩麻煩的僅剩下董儒一人,見此情景董儒瞬間感到呼吸急促。
他雖然沒有明面上針對周浩,可是他不認為自己私底下安排的那些事情能夠逃得過司徒盛楠的眼睛。
無法承受司徒盛楠所帶來的無形壓力,董儒感覺自己就快要跪在地面上。
呼,呼!
聯系調整呼吸,想要盡可能得讓自己保持平靜。
“看來東城區區長要換人了!”
就在董儒竭力調整情緒的時候,司徒盛楠又一次開口了,聲音依然不大,可是在董儒的腦海中如同一道驚雷。
“當然,你以前做過什麽事我也能查的出來。”
董儒剛想要解釋什麽,可是司徒盛楠的另一句話,直接讓他把到嘴邊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身為東城區區長,董儒自然聽得懂司徒盛楠話中的含義。
現在有兩個選擇擺在他面前:一個被人摘掉官帽子,然後乖乖滾回家去。
第二個,則是被人摘掉官帽子不說,說不定還要面臨牢獄之災。
如果是其他人敢這麽對自己說,那怕就是冉永錢敢這麽跟自己說,只怕董儒都不會相信對方有這種能力,畢竟能夠爬到這一步,整個江城市敢威脅自己的人也就那麽一兩個,而且就算想動自己他們也會掂量掂量,如果自己拚個魚死網破,就算江城市能懂自己的人也不會有好下場。
可是,說出這種話的是司徒盛楠!
就連市長和省長都十分顧忌的人物,董儒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和他鬥。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董儒直接跑向周浩的面前,要跟著冉永錢一家三口一起向周浩認錯。
蹬……蹬!
寂靜的操場上,只有冉永錢和董儒等人急促奔跑的腳步聲。
一時間,江城市東城區區長,江城市最有名的富商,江城一中的風雲人物,急匆匆的跑向了被他們視為廢物的周浩。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震撼感!
噗通!
沒有任何猶豫,三人直接跪在周浩的面前,顫顫巍巍的說道:“希望周浩同學能夠原諒我們!”
嘶!
即便所有師生都預料到了眼前的一幕,可是當真看到這些隨便一個都能使江城市抖一抖的人物集體給周浩下跪道歉後,操場上還是傳來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算了。”
看著眼前三人趴低身子,曾經不可一世的他們現在甚至連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周浩輕聲說道。
既然周浩放過了他們, 司徒盛楠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對著幾人說道:“滾!”
聲音不大,但是冉永錢等人聽的清清楚楚。
幾乎同一時間,冉永錢、賈淑芬等人趕忙起身,打算離去。
“等下。”
又一道聲音響起,剛剛松了一口氣的幾人身形一頓,隨後轉頭看著周浩,帶著討好的語氣說道:“請問,周浩同學還有什麽事情嗎?”
“能把我把手銬解開嗎?帶著不舒服。”周浩掛著淡淡的笑容說道。
聽到周浩只是要求解開手銬,幾人均是松了一口氣,而後冉永錢手忙腳亂的跑到暈去的韓鵬身上,找到鑰匙,小心翼翼的幫助周浩打開。
“好了,滾吧!”活動了活動手腕,周浩依舊是淡淡的笑容。
接連兩次帶有侮辱性質的‘滾’字,落入冉永錢等人的耳中,不但沒有引起他們任何的反感,反而讓他們如獲大釋一般。
一個個彎著腰低著頭,如同喪家之犬滾出了江城一中。
“有什麽事情等下再說可以嗎?”明白司徒盛楠來找自己肯定還有其他事情,周浩沒等對方開口率先說道。
畢竟,和自己最親近的薛阿姨還在一旁,無論怎樣先安撫薛阿姨才是重點。
“好,我們在學校門口等你!”司徒盛楠點了點頭,說道。
相比於剛才對待冉永錢等人的態度,這一次的司徒盛楠簡直判若兩人。
看著司徒盛楠帶人離開,周浩這才帶著平靜的表情走向薛紅。
整個操場,卻陷入了寂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