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某一日深夜,天寒地凍,萬物生靈啼饑號寒。 太清山上的太清門派,在漆黑的夜裡散發出悠悠仙氣,那仙氣仿佛女媧神解下的白色裙帶,飄蕩,圍繞著整個門派建築,在點點星辰下,太清門派猶如退隱世事的神仙的府邸,氣魄雄渾而又沉靜內斂。
從天邊一束金光,降落在了太清中殿門外,落下的那一刻,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太清,然而隻是曇花一現。
太清門派的現任掌門,瀝真禪梵上仙的關門弟子,白未寒一夜未眠,恰好看見了那天邊的一束金光,透過木窗照亮了自己的睡榻,白未寒起身,套上外袍便向著金光的方向趕去。
在太清中殿門外,白未寒是第一個發現婉香蜷屈著身體睡在一朵金蓮裡的,在冷風中凍的瑟瑟發抖。瘦弱的身軀看起來是不過十歲出頭的小女童,白嫩如霜的皮膚在月光的點綴下猶如蟬翼。本該紅潤的小嘴已被凍得沒有了血色,雙眼緊閉,眉頭鎖得如同一團麻繩,仿佛正經歷一個恐怖的噩夢。
委實可憐。
白未寒從記事起就看不得可憐的事物,一旦看見就會心生憐憫,從而照顧那些可憐的生靈,十幾年來殊不知已照顧了多少隻飛禽走獸,幾年前禪梵掌門發怒,認為白未寒把時間精力都花在了無用的憐憫之事上,耽誤了修煉學習。曾下令要白未寒趕走他留在太清的所有生靈,包括一些受傷未愈的,瀕臨死亡的,並不許他此後再救任何受傷的生靈回來。那時,小小年紀的白未寒一邊哭一邊送走救過的生靈,隨後又關在屋裡痛哭了幾日。
好在白未寒領悟得快,知了禪梵掌門的用心,畢竟自己以後的夢想是當上太清首席弟子,然後接任掌門,成為天地六界最有威望的上仙,豈能被小生靈所牽絆。從此以後,真的沒有再救過任何生靈,直到這一天,他看見了躺在大殿門外的女童,或許是再次動了惻隱之心。
白未寒抱著她,在孫木葛洪醫尊的寢殿門外敲了半個多時辰,裡面的人才緩緩將門打開。
孫木葛洪極不情願有人在熟睡時將他喚醒,若門外的是別人,孫木葛洪直接會封住耳朵,繼續做著美夢。可那門外之人是太清山現任掌門的關門弟子,也極有可能是未來的掌門,這才起身接待。
“進屋吧,放我塌上。”孫木葛洪不耐煩的說道。
“有勞醫尊了。”白未寒進屋將懷裡的女童放到塌上,輕的不像話。
“這位是?”孫木葛洪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知,發現她時正躺在一朵金蓮裡,雖並無生命危險,但看她凍得難受,也不知她有什麽其他大礙,便抱來醫尊這處看看。”
“你既看出她並無生命危險,為何不等天亮再抱來?老朽的睡眠可不是這麽個打擾法。”
“我看她凍得十分難受。。。”白未寒失望道:“打擾到醫尊了,實在抱歉,我。。我這就抱回去,天亮再來?”
孫木葛洪看著白未寒黯然神傷的神情,摸了摸胡子,緩緩說道:“不必了,這時辰也離天亮不久了。”
“多謝醫尊。。。她已經凍得快沒有氣力了。”
“你且稍安勿躁,坐下喝杯茶,待我去煮氣血雙補藥湯來。”說完,孫木葛洪轉身進了廚房。
一個時辰後,白未寒親自一杓一杓地將藥湯喂於塌上的女童,不一會兒身體便逐漸升溫,緊鎖的眉頭也緩緩解開,煞白的嘴唇也有了血色。
“醫尊的藥湯果然神奇,
隻是為何她遲遲不醒來?”白未寒疑惑地問道。 “如此寒冷的天,穿著稀薄,竟也能睡得著,被人抱起也毫無察覺,想必是腦內受了重傷,還需靜養一段時間。”孫木葛洪突然想起什麽,又問道:“你說你發現她躺在金蓮中,可否帶老醫去看看那金蓮?”
“我抱起她時,那金蓮便化作散沙消匿了。”白未寒如是說。
“看來並非簡單之人啊咳咳,放我這兒靜養調息吧,你繁忙時我便幫忙照看罷。”孫木葛洪若有所思地說道。
“多謝醫尊,未寒感激不盡。”黯然的神情頓時閃爍光芒。
於是,這一靜養,便是十日。每日白未寒都會百忙之中抽空來醫館不辭辛苦給女童喂飯喂藥,十日後女童醒來,茫然的看著白未寒。
“你終於醒了。”白未寒微微一笑。
“你是誰?這是哪裡?”女童四周環顧後問道。
“太清掌門瀝真禪梵上仙的關門弟子,白未寒。這裡是太清山,孫木葛洪醫尊的懸濟醫館,你在此睡了有十日之久。”白未寒回答。
“太清山?我。。。我為何會在這裡?”女童疑惑地問道。
“初見你時,你便躺在中殿門外,是我將你救起。”白未寒頓了頓,又問:“不知姑娘家住哪裡?可有親人?芳齡多少?”
女童想了一時半會兒,難受地搖晃著腦袋:“親人?年齡?我。。我不曉得,我想不起來。”
“沒關系,慢慢想。”白未寒安慰道。
女童望向窗外,看著那湛藍色的天,莫名的難過,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一絲來。
帶著令人憐惜的哭腔嗆道:“我。。我想不起來。我不曉得為什麽,心裡好難過好難過,好像自己是憑空捏造的一般,我什麽記憶也沒有,什麽也想不起來。”
女童的一番言語讓多愁善感的白未寒十分心疼。
“沒關系沒關系,你或許是失憶了,若實在想不起來便不去想了,我們太清山會收留你,做太清山的弟子,學藝,學醫都可以。此後每年的今天便算作是你的生辰,可好?”白未寒看著女童的目光,柔情似水。
女童仍然十分茫然的看著白未寒,還沒有從失憶中緩過神來。見女童許久不說話,又試著問道:“那你可有名字?”
女童望著窗外,幾隻仙鶴從遠處掠過,久久開口說道:“我好像,好像,叫婉香。”
“婉香,溫婉如玉,齒頰生香,好美的名字。”白未寒深深地牢記住了她的名字。
此後,婉香因體質虛弱不適宜學劍術之道,在白未寒的求情下,婉香未經考核便入了太清,拜了曠世神醫孫木葛洪為師,在太清山學醫。
與白未寒日漸交好,每次做錯了事面臨重罰的時候,白未寒都會替婉香求情,但也免不了抄寫本草經一千遍。
有一次,白未寒偷偷幫婉香抄寫本草經被發現,孫木葛洪借此將白未寒整日不學無術打擾婉香之事一並告於禪梵掌門,掌門艴然不悅,自己的關門弟子不好好修煉,卻是這般兒女情長,但又由於十分疼愛自己弟子,不忍心過重處罰,僅僅隻是在太清大殿當著眾人的面,讓白未寒硬是受了整整二十道鞭挨,每一鞭都嵌入皮肉。傷痕累累,血跡染透了白衫,卻也一聲不吭。白未寒整整休養了大半年才得以下榻行走。
婉香自然也脫不了乾系,被罰在與太清山相鄰的仙山山洞裡,閉關修煉,未抄寫完本草經三千遍不得出洞。
婉香被帶走前怨言白未寒幫她抄寫本草經被發現,如若不被發現,自己也不會受罰了,害她不得不與各種怪物共處一洞,自己又不曾學習打鬥防身之術,怕是在洞裡的日子很難過了。
兩人因此還在大殿拌了嘴,吵著吵著婉香便被人拉了下去,也沒能看見白未寒生受二十道鞭挨,咬破唇血一聲不吭的一幕。
從此,兩人便很少見面。為了不辜負掌門的期望,天資聰慧的白未寒便夜以繼日,勤學苦練,五年後從關門弟子提拔為太清的首席大弟子兼內外執事。
同樣學富五車的婉香也成了孫木葛洪十八個弟子中最得意的,時常跟隨孫木葛洪下山歷練,懸壺濟世,救死扶傷。
五年後蒼天終於下了第一場大雨,多個鬧旱荒的地區百姓迎來了枯木逢春的希望,太清山的雜役也不用每日來回三百裡從雪原冰川上取冰塊來維持用水,為了慶祝這久旱逢甘露的喜事,太清山舉行了難得的盛會,白未寒和婉香這才萍水相逢。
此時的婉香不再是五年前那調皮不懂事,把煤炭塗得一臉卻也十分開心的小女童,如今已是十八九歲一般的少女模樣,出落得亭亭玉立,明眸善睞。
兩人不計前嫌,重歸舊好。一有空便處在一起,講百姓,論世事,無話不談。也許是友情太過於交好,一年後門派裡傳來了閑言碎語,白未寒的師兄薛椹多次提醒白未寒與婉香保持距離,不能把門派裡的事務因為婉香而拋之腦後,不然若被禪梵掌門知道,怕這次是要毀了前途。白未寒雖有顧忌,但總是不忍心壞了婉香的興致,偷偷帶她禦劍遊山玩水,不亦樂乎。
一日,一臉桃花樣的婉香把剛從藥堂拿出來的鹿茸當做稀世珍寶一般捧在懷裡,硬是直愣愣地撞在白未寒的肩上,懷裡的鹿茸撒了一地。
“壞了壞了,要是少了幾個會被師傅罵死的。”婉香急忙蹲下身尋撿掉落的鹿茸。
“我看你出神的很,心思怕是飛到天上去了。”白未寒繼續說道:“跟我說說,你在藥堂遇見了何人?能讓你如此出神?”
“沒。。。沒,剛在藥堂裡不過是一名小雜役幫我尋鹿茸罷了。我最近沒睡好或許精神有些恍惚,還請未寒師哥不要見怪。”婉香神情怪異地說道。
“若我偏要見怪呢?”未寒指著左肩繼續說道:“你這鐵打的腦袋撞得我可生疼。”
婉香不耐煩的白了一眼:“師哥別鬧了,我還趕著給師傅送鹿茸呢。”說完便抱著鹿茸匆匆離去。
白未寒本想還說什麽,可是隻留下他一人在風中自歎自哀。
“這幾天著實不大正常,從不見她如此出神過。”
白未寒走進藥堂,恰好正遇裡面的人滿臉桃花地走出來,遇見白未寒急忙放下手裡的背簍,恭敬做輯:“見過首席執事。”
“你叫什麽?”白未寒端直了身板問道。
“太清醫館雜役弟子,易狻!幣饣卮鸕饋
白未寒點點頭,進藥堂尋找藥材。
“你可知肉蓯蓉, 蛇床子,茯苓在何處?”白未寒問道。
“不知首席執事拿這幾味藥做甚?”
“掌門近日身體欠佳,作為弟子理應親自燉藥。”白未寒如是說。
“原來如此。”易飩廛嗜兀嘰滄櫻蜍哐暗膠蠼揮詘孜春氖種校檔:“易饣溝孟律講梢刃懈嬙恕!
易庾吆螅孜春南耄巳慫涫竊右鄣蘢櫻睬逍驢∫藎槐砣瞬牛楣Ь矗舯煌襝憧瓷狹艘彩喬槔碇小
隻是在太清山,是不允許任何男女私情的,太清南方的伏龍柱上,已不知釘著多少條想要長相廝守的靈魂。
隔日,婉香再次撞在白未寒的肩上,懷裡的藥材又撒了一地。
“你沒長眼睛嗎你?”婉香氣鼓鼓的說道。
白未寒哭笑不得:“我好端端的走路,是你出神得厲害,三番五次撞我肩上,再被你鐵打的腦袋撞幾次,估計就快要骨折了,你會給我接骨嗎神醫?”
“你你你不知道讓著點我嗎?我腦袋還疼呢。接什麽骨,想得美。”婉香說著假裝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見著師哥不行禮,還怪師哥撞得你腦袋疼?你這是什麽道理?”白未寒用開玩笑般的語氣說道。
“哼,婉香見過師哥,是婉香失禮了,婉香賠罪。”婉香嘟著小嘴,似乎很不情願。
“如何賠罪?”白未寒笑著問道。
婉香轉了轉水靈靈的大眼睛,毫不避嫌的脫口而出:
“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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