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一眾權臣七嘴八舌,正苦於這如虎襲來的難抵旱情。
“回稟聖上,山南西道的災情還未實質緩解,災勢如潮水一般順北而上,據下邊上報,已經過了涼州、岐州、隴州。”一個大臣音色洪亮。
另一個補充道,“剛剛獲悉,原州,也淪陷了!”
李輔國看了眼下邊躬身而立的眾臣,“聖上,這災情來的蹊蹺,數州生靈塗炭,怕就怕是有什麽隱情!”李輔國知道聖上的心思,他想在侯玄松到任前,有所作為,堵上悠悠眾口。
“哦?那你說說看是什麽隱情!”
“這……微臣不敢逾越了,只能詳問袁天師!”
袁淳厚先是一愣,原是戶部的差事,瞬時就落在自己的頭上了,這可不是什麽分功的好活,搞不了可就掉了腦袋。
“回稟聖上,請許老臣回去參透天機,方可回來複命。”袁淳厚不敢當朝回絕,隻得緩上一步,求助他人。
下了朝,他就直奔鶴引府上,說明來意後,鶴引先是安撫他,隨後就登門閑人齋,在賢之的書房裡一坐就是一下午,其間匿冥也進去了。
“這麽說,李輔國又把矛頭指向了袁淳厚。”賢之思來想去。
鶴引顧不得喝茶,“這個欽天監你說不足輕重吧,實則不然,你若說他權勢重地吧,怕也是言過其實,但就算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棋子,也不可再落入他的手中了。”
“他這麽心急,是想用自己的人把袁淳厚取而代之吧!”
匿冥在一邊撥弄著幾冊書,也不發話。
“你說要不要去原州看上一看?”鶴引主動提議。
“你想拖時間是嗎?”賢之撅了噘嘴,“倒是個好辦法!”
“我是覺得留在朔方,如若數日拿不出什麽好的應對策略,那宦人可真就得逞了。”
匿冥這時才緩緩抬起頭,“哦,原州,好地方,算我一個!”
“七郎,我們可不是去遊山玩水,如今的原州怕早就不是你原先聽聞的那般美好了!”賢之不想他一路奔波,跟著吃苦。
“我這次怕是不能跟你一起去了,過幾日就是祭天,聖上讓我負責相關事宜,不然的話還能護送你而去。”鶴引看著賢之。
匿冥也隨即看向賢之,“那原州距朔方不過一兩日的路程,你們這麽小題大做,像是要各奔天涯似的,未免太可笑了!”
賢之瞪了一眼匿冥,“那是因為鶴引大哥不放心我隻身前往。”
“我不是都說了,我想去原州!”
鶴引不想聽他們倆扯皮,“那就有勞你一路上護好賢之!”他第一次這麽客氣地跟匿冥說話。
賢之微皺眉頭,“我不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孩童啊!”
“我不過是也就是正好想去原州走一走,你們不必太感謝我,順路罷了。”
賢之也不頂嘴,看著鶴引,“那袁淳厚是不是也要去?”
“他最好同你一路,我擔心在朔方,那邊會找他的麻煩。”
“好!那你就通知他,明日他下了朝,我們幾個立即出發。”
之休聽聞賢之要去原州辦事,說什麽也要跟著他,羅若雲求了須臾來規勸。
“這可不是女孩子家該做的事,你等他回來便好。”羅若雲一把攔住之休。
她一點也不死心,見賢之和匿冥兩人就快出門,直直奔了過去。
賢之煩不勝煩,“你好好在閑人齋等著,我回來再陪你玩!”他努力壓製著脾氣。
“我不是你的拖累,我可以幫你的忙呀!”之休解釋。
“你能幫我什麽?”賢之看了一眼往前走去的匿冥,自己也有一點著急。
之休因為跟在羅若雲身邊伺候久了,最大的特長便是照顧別人。
“我可以一路上照顧你的吃喝,我還會洗衣和梳頭髮!”
“賢之從隨身的包袱裡抽出一個本冊子,這裡邊有七十七種花樣子,你把它們都繡出來,我便許你一個願望。”
之休的注意力都被這個花冊子吸引住了,“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賢之斬釘截鐵,露出笑容。
賢之拿過冊子,抱在懷內,“你回來的時候我就繡好了。”
三個人顛顛簸簸一路,沒多久就要到了原州城。
“這原本就是半乾旱區,再加上今年降雨零星,難怪災情鬧得這樣凶!”袁淳厚看著賢之說著。
賢之抓了一把路邊的沙土,又看看附近村莊的蕭條模樣,“真是天不遂人願。”
匿冥沒有心情跟他們在這裡傷春悲秋,“快些走吧,晚了就趕不上進城了。”
安頓好住處後,賢之讓他們二人各自歇息,他自己拿上一包甜瓜找了一個位置較好的茶館就鑽了進去。
“這位大人,我們不營業了,你這是?”店小二模樣的男子瘦骨嶙峋,一臉疲態。
“哦,我想見一下你們老板。”賢之面帶善意。
店小二猶豫了片刻,“我們老板早就逃荒去了,你還是回去吧!”
“逃荒,我說這城內的人怎麽如此稀疏!”
“倒也不少,不過是大家害怕,都不願意夜裡出門,所以我見到你還有點詫異,趁夜往外跑。”
“這不離宵禁還有一個時辰呢!”賢之不得其解。
店小二明顯地氣力不足,深吸了口氣,“你是外地來的吧,說來話長了。”
賢之把手裡的五個甜瓜一並遞了過去,“吃吧,吃了再說。”
店小二趕忙接過包裹,麻利打開,這一刻卻看不出他的虛弱。
“慢點吃,我不著急離開。”
賢之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個瓜,終於咽下去最後一口之後,他甚是滿意地打開了話匣子。
說是這原州城是三個月前開始鬧旱災的,原本這個地方降水就不太多,可是今年更甚。
原本,此地的刺史大人也是年輕有為的,災情爆發的第一時間,就開始開倉放糧,後邊趕緊想辦法從北邊引水賑災。
“可這引水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全城幾萬張嘴,每日都要飲水,如何熬得住?”
“後邊怎麽了?”賢之追問。
“緊接著前些日子,刺史大人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可這辦法好歸好,就是有很多人不幹了,因為要出勞力,慢慢地就有人開始逃荒。”
賢之一手杵著下巴,一手敲打著桌面,“眾人不同心。”
“有一句話叫什麽來著?”
“鬧天災時,人都慌了,不聽管教了。”賢之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店小二忠於想起那句成語,“法不責眾呀!”
賢之憋著沒笑,聽著他興致勃勃地繼續闊論講著。
“刺史大人再厲害,也難管住亂了陣腳的災民,他們可是不怕死了。”店小二繼續說著。
“不,他們之所以鬧,罷工,就是因為他們怕死,可又無能為力。”賢之解釋。
店小二搖了搖頭,“那幾日城裡太亂了,你居然還敢來這裡,真是不要命了。”
賢之不接他的閑話,繼續詢問,“你那會說的好辦法,到底是什麽呀?”
“哦,就是沙地的坎兒井,咱們這都叫它百眼串兒。”
“百眼串兒?”賢之略感別扭。
“井。”關鍵的時候他打了個嗝兒,磕巴了。找本站請搜索“”或輸入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