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槐在宮中十多年,見慣了后宮傾軋,這宮裡的事情不到結局誰也說不清楚。
馮喬“受傷”若是離宮便也就罷了,可她卻還要繼續參加夜宴,看樣子怕是對昭平郡主也不會留情,到時候萬一若真是爭執起來,需要與昭平郡主對峙,這傷勢定會現於人前。
與其靠著遮遮掩掩來掩人耳目,倒不如做事做全套。
以馮喬如今的樣子,哪怕是別的太醫親自來檢查,也只能看出來她傷痕做了假,那紅腫卻是真切的,昭平郡主也的確是傷了她,隻消知道這一點,那些在太醫院裡熬了數年的人,只要腦子不傻都會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馮喬碰了碰臉頰,轉瞬便知道了季槐的意思,不由回頭輕笑著說道:“還是季太醫想的周全,等一下外面那些人,就勞煩季太醫了。”
季槐連忙說道:“馮小姐放心。”
兩人商議好之後,季槐又命人送了水過來,將裡面該收拾的東西收拾乾淨,等著沒留什麽痕跡之後,這才提著藥箱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本就已經等的急了,見著季槐出來,都是齊刷刷的圍了上來。
劉青松連忙道:“季太醫,馮小姐的傷…”
季槐搖搖頭:“馮小姐臉上紅腫,還有傷處,我雖然已經替她上了藥,可這會不會留疤誰也說不清楚,這昭平郡主和馮小姐到底什麽仇怨,居然下這麽狠的手,這女子的容顏若是傷了,以後可怎麽是好。”
說話間季槐歎了口氣,搖搖頭便提著醫藥箱離開,而劉青松卻是白了臉。
柳敏芳和秦珍上前了兩步,秦珍敲著房門說道:“馮妹妹,我們能進來嗎?”
裡面傳沉默了片刻,廖宜歡才沉著臉打開了門:“進來吧。”
柳敏芳和秦珍入內,劉青松也跟著進去,身後還有幾個女孩試探了一下見廖宜歡沒拒絕也進了房裡,等進去之後,幾人一眼就瞧見了裡面坐在那裡傷了臉,哭紅了眼睛的馮喬。
幾人看見馮喬的臉時,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氣。
秦珍急聲道:“怎麽傷的這麽厲害?”
馮喬半邊臉都紅腫起來,上了藥後幾乎看不出原本模樣,左側的眼皮也有些浮腫。
柳敏芳遲疑了片刻,如今柳家正值多事之秋,她本不該與馮喬多言,可看著馮喬的模樣終究沒忍住,上前蹲在馮喬身前拉著她的手寫道:“可要人通知馮大人,送你回去?”
馮喬搖搖頭低聲道:“宮宴在即,我爹爹若是知道我受了傷,定會將事情鬧大,到時候會惹得陛下動怒的。”
她說完之後,看著劉青松和他身後站著的那些人:“還麻煩公公和各位姐姐先替我先瞞著,不管如何,這件事情等過了宮宴後再說。”
旁邊幾人聞言都是面露不忍,她們知道馮喬是在顧忌什麽,今夜的宮宴群臣皆在,若是在宮宴前將事情鬧大,雖然能治了昭平郡主的罪,可卻同樣會毀了之後的宴席,到時候難保陛下不會怪罪。
劉青松本就怕馮喬會把事情鬧大,此時見她顧全大局頓時松了口氣,連忙說道:“馮小姐放心,奴才定不會說的。”
馮喬看向其他人。
那幾個女孩也是連忙點頭:“你放心,我們不會說的,只是你這臉……”
馮喬咬咬嘴唇低聲道:“今日夜宴,一是為慶中秋,二是為替八皇子祈福,我若缺席難免會招人話柄,爹爹也會擔心。還要麻煩公公替我尋個面紗來,免得我這樣子驚擾了聖駕。”
劉青松連忙點頭應了下來,轉身便讓人去替馮喬取面紗,而那幾個女孩見馮喬難過的樣子,
也不好多留,只能寬慰了幾句之後,便都紛紛離開。幾人出去的時候,心中都有些不得勁,誰知道抬眼便看到了守在外面的范悅。
之前有人瞧得清楚,這范悅和昭平郡主本就是一起的,而且欺負馮喬時也有她一份。
先前也許還瞧不明白,可後來細想,便知道她在中間到底充當了個什麽樣的角色。
秦珍本就瞧不上范悅,直接伸手朝著范悅身前一擋滿臉冷嘲道:“范小姐不好好守著你的昭平郡主,來這裡做什麽?”
范悅面露委屈道:“我是來看馮妹妹的…”
“看什麽,看昭平郡主把人家打成什麽樣子, 還是看人家是怎麽被你們毀了容貌的?”
秦珍本就是個藏不住事的性子,再加上也憐惜馮喬,對范悅打心底裡嫌惡。
她上下看了眼范悅弱柳扶風眼底含淚的樣子,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姑父府裡總是與她姑姑做對的那個姨娘。
那姨娘也總是這個樣子,每每與她姑姑相對時,姑姑明明什麽都沒做,她卻總是拿出這幅柔柔弱弱欲哭不哭的樣子,仿佛誰欺負了她似得,哄的她那個姑父團團轉不說,更讓得姑姑吃了好幾次的暗虧。
要不是她爹爹是當朝禦史,她姑父有幾分忌憚怕被彈劾,指不定早做出那寵妾滅妻的事情來了。
秦珍頓時冷笑著嗤聲道:“我說范小姐,你好歹也是當朝廷尉的妹妹,是高門大戶裡走出來的嫡出小姐,做什麽弄出這幅小家子的姿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姨娘,等著主子憐香惜玉呢。”
范悅氣得渾身發抖,抬頭委屈道:“我沒有,我只是擔心馮妹妹的傷勢,想要來看看她…”
旁邊一個鵝蛋臉的青衣少女也看不慣范悅的模樣,聞言冷哼一聲打斷了她:“得了吧,你莫不是拿我們當傻子,剛才如果不是你出聲,那昭平郡主怎麽會抓住馮喬不放,更何況你若沒跟昭平郡主提及郭家那日的事情,人家傻了會平白無故的替你出頭?”
“你以為你這借刀殺人的招有多高明,還是以為我們都是瞎子看不出你打的什麽主意?如今馮喬被昭平郡主打傷,以馮大人那般疼愛馮喬的架勢,你就等著榮安伯府找你們算帳吧。”
范悅聽著這毫不客氣的話,氣得臉上險些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