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的話，對明明的衝擊極大，讓他怔了許久。

　寧仙仙坐在一旁沉默著喝茶，沒有打斷他出神。

　良久後，他抬頭，輕聲說:“小姐姐，是不是只要達到自己的目的，犧牲別人，也無所謂呢?”

　寧仙仙看著他稚嫩的小臉，心情有些複雜，說道:“我不能告訴你什麽是正確的答案。不過對於我來說，這根本算不得什麽犧牲。除了生死，沒有大事。”

　明明看著她眼底的冷漠，心下微涼。

　他原以為小姐姐是個無憂無慮的人，現在看來，也許小姐姐的心事，比他還要多的多。

　寧仙仙見他繃著小臉，不由笑著拍拍他的頭:“你也別想太多，其實嬋娟做了你大哥的侍妾，對她來說，未必是壞事。”

　“怎麽呢?”

　“也許將來，你大哥會扶她做正室也說不定呢?”寧仙仙笑道。

　“怎麽會?”明明把頭搖的像撥浪鼓，“大哥雖然也是庶出，但也不可能娶一個下人為正妻的。”

　“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寧仙仙對他眨眨眼。

　明明也眨眨眼:“說起來，小姐姐是怎麽讓嬋娟姐姐成為寧天憶的侍妾的?你甚至都沒來過這裡啊。”

　這決勝千裡之外的謀略，也太可怕了吧。

　寧仙仙神秘一笑:“以後告訴你。”

　明明一聽，越發的心裡像是被貓爪子撓過似的，纏著寧仙仙:“小姐姐，你告訴我嘛，告訴我嘛！”

　“好好，我告訴你。”寧仙仙被他纏不過，笑道，“其實我也是聽說的，你家大哥他好像有點隱疾哦。”

　明明啊了一聲，“這事是真的?”

　“你也知道?”

　“其實我以前也聽到一點風聲的。”明明臉蛋紅紅的，撓頭道，“我娘生前跟嬤嬤說話時，我偷聽過。好像是大哥小時候受過傷，以後恐難生兒育女。”

　“是吧。”寧仙仙笑盈盈的。

　“可是，這豈不是更加害了嬋娟姐姐?”明明雖然年紀還小，但畢竟出身名門。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大多知曉人事比較早。他知道這些也不算為過。

　他愁眉苦臉起來。

　覺得自己害了嬋娟姐姐。

　哢！

　寧仙仙伸出食指彈他的腦門，佯怒道:“小東西，你是不是忘了你小姐姐我是幹什麽的了?”

　明明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跳起來:“啊啊，小姐姐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郎中哩！這麽說，您能治好寧天憶的隱疾?”

　寧仙仙低笑道:“那次嬋娟回去後，我就讓人把方子交給你嬋娟姐姐了。”

　明明吃驚不已:“啊呀，難怪嬋娟姐姐能成為寧天憶的妾室！”

　試問，一個素有隱疾，被大夫認定將來不能生育的男人。如果有個人能治他的病，他會如何?

　只要嬋娟捏著那張要命的方子，寧天憶這輩子是別想離開她了。

　“可如果方子被別人知道了怎麽辦呢，寧天憶一定也有辦法弄到的。”明明又擔憂起來。

　“傻瓜，方子是我的。我想讓他好，他就能好。我若是不想讓他好，即便他拿到方子，也是於事無補。”寧仙仙說這話時，渾身散發著強大的自信。

　這段時間跟著青夫人學醫，她可不是荒廢時間。

　除了要千百次的練習針灸，其余時間，她都在如饑似渴的閱讀青夫人的藏書。

　虧得她一目十行和過目不忘的本領，那些古籍醫書裡的方子，全都存在腦海中，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到了這時候，明明對小姐姐的敬佩，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他激動的語無倫次:“哦，天呢！小姐姐真的好棒啊！說不定將來，嬋娟姐姐真的能夠扶正呢……”

　寧仙仙看著他滿屋子亂蹦，就笑:“你現在還覺得她是做了巨大的犧牲嗎?”

　“不不不！”明明連連擺手，“我就知道小姐姐不是那般冷酷無情的人。必定為嬋娟姐姐做了最好的打算。”

　“是啊，這是最好的的打算。幫了她，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幫我們自己。”

　想著將來的事情，寧仙仙的笑容一寸寸的淡下去。

　……

　寧仙仙就帶著明明，暫且在相國府住下來。

　除了打了彩衣一巴掌，寧仙仙低調的就像是隱形人，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當天無事。

　只是夜裡鬧了一點小風波。

　是後廚那裡的事情。

　後廚的大丫鬟彩衣輪值的時候，偷吃了酒，失手打翻了大少爺最喜歡的琉璃盞，還差點把廚房給燒了。

　好在發現的及時，沒有引起更大的災禍。

　盡管如此，也惹的寧家主子震怒，當場把彩衣打了二十棍，攆到下房去做漿洗衣服的三等丫鬟。

　而及時發現這場災禍的小丫鬟桃兒，因為有功，加上大少爺和大少爺的妾室在旁說好話，被破格提成二等丫鬟，可以進房伺候主子，以後不必在做那些粗活了。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下人中間，也算是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但對於寧家的主子們來說，這件事簡直不值一提。

　寧仙仙也是早上吃早飯，見到滿面笑容的桃兒時，才知道的。

　“奴婢自從見了姑娘，就交了好運了。”桃兒高高興興的說道，“我跟表少爺打聽過，姑娘叫做李清。以後奴婢一定好好的把姑娘的名字記在心裡。”

　寧仙仙看她已經換了那件舊衣服，穿著一件桃紅色半袖衫，襯的小臉紅潤可愛。就笑道:“以後，你的運氣會越來越好。”

　“真的嗎，那就承姑娘吉言。”桃兒天真的眼中，充滿了對寧仙仙的信任。

　待她走後，明明賊兮兮的說道:“小姐姐，這件事跟你有關嗎?”

　寧仙仙把視線從手劄上移開，衝他抬起一根手指:“噓， 看破不說破，才是一名合格的觀眾。”

　明明興奮的嘿嘿直笑。

　事到如今，他心中的恐懼和彷徨不安，已經全都消失不見了。

　剩下的，就只有對寧相爺的怨恨。

　……

　吃過早飯，寧仙仙正在院子裡，圍著一處假山小池子慢跑，就看見李哲帶著李兮兒，朝這裡走來。

　她慢慢停下腳步，等著他們走近。

　李哲見她臉色微紅，鼻尖額頭有亮晶晶的汗珠，渾身充滿生氣勃勃的晨野氣息，不由有些驚訝:“清兒姑娘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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