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

　寧仙仙心中微動，腦海中浮現起幾年前那個滿面淚痕的小丫鬟。

　她忙一手拉起女子，帶著她回到二樓桌旁坐下，細細打量她一會，問道:“小環姑娘，你還記得我嗎?”

　小環聞言，不由得抬頭看向她。

　眼前的少女實在是美。

　她確認自己沒有見過她。

　但……那雙美而深的眸，猶如琥珀一般，令人難以忘懷。

　這輩子，她只見過一次這雙眼睛。

　何況那件事對她影響太大，她這輩子也忘不了。

　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您是當初那位……”

　“沒錯，是我。”寧仙仙笑吟吟道，“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小環忽然酸了鼻尖，哽咽著點頭:“記得。您說您叫寧仙仙，若是我願意，可以隨您一起走。”

　唐婷盤腿坐在椅子上，撐著下頜看著她們，驚歎道:“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五年前。”寧仙仙抽空回了句。

　“五年……這麽久的事情，這位妹子，你怎麽還能記得她?”唐婷驚訝的問小環，“她五年前還是個小矮子呢，和現在長得可是不太一樣。”

　小環有些羞澀:“雖然姑娘長得不一樣了，但眼睛是一樣的。奴婢自小就記性好，看過一次的人，都不會忘記。何況姑娘和別人不同。”

　這下連寧仙仙也有些訝然。

　當初她可是帶了面具的，沒想到這小環隻憑著她的眼睛，就認出了她。就連墨染也沒能做到如此地步。

　這姑娘也算是天賦異凜，只可惜被埋沒了。

　“這幾年你一直留在方家?”寧仙仙問道。

　“嗯，奴婢是跟著夫人嫁過來的，也不可能再回夫人的娘家。”她低著頭，握著雙手，有些局促。

　寧仙仙瞧見她身上穿的舊的襖子，十分單薄，手也是又紅又腫，長了不少凍瘡。

　她記得當年看到這小環時，她是楊惜柔的貼身婢女，穿著比現在好許多，而且手也是白白嫩嫩，一看就是跟著夫人一起嬌生慣著的。

　幾年過去，她卻變得粗糙了許多。

　寧仙仙蹙眉問道:“是不是方家虐待你?”

　“也沒有……”小環低聲說，“只是奴婢以前是跟著夫人身邊的，自從夫人去了，奴婢就被分到了後廚做事情。”

　“嘖嘖！”

　唐婷說道，“猜都猜的出來了。這妹子以前一定是受楊夫人寵愛，楊夫人不在了，那落井下石的人可不會少。”

　寧仙仙點點頭。

　除此之外，方家老夫人本就不喜楊惜柔，一定不會給她好臉色。

　至於方西嵐，他一個將軍，也不會去特意在意個小丫鬟。

　小環這幾年的處境，可想而知了。

　寧仙仙問她:“你現在可還願意跟著我呢?”

　小環有些局促:“奴婢現在只是府裡做粗活的三等丫頭……”

　“這與我的問題好像沒什麽關系呀?”寧仙仙笑道。

　唐婷不耐煩道:“你這小妹子，你跟著仙仙不知有什麽好處，難道不比留在神勇將軍府做粗活強?我看你那樣子，平時也沒少受欺負吧?”

　小環垂眸:“奴婢倒不是舍不得將軍府，只是想要幫夫人多照看著小少爺……”

　唐婷撇嘴道:“深宅後院的事情，姐姐我比你知道的清楚。就憑你現在的身份，你一年能見到那位小少爺幾次?”

　小環臉色有些黯然:“自從小少爺生下來，我一共只見過他兩次。除了剛出生那次，還有一次是三年前，小少爺出門的時候，在奶娘懷裡，我遠遠看了一眼。”

　“連他什麽樣子都沒看清吧?”

　“嗯。”小環有些難受的垂下頭。

　“所以說啊，你留在那裡有什麽用?”唐婷拍拍她的肩膀，指著寧仙仙，說道，“你可知道她現在的身份?”

　小環有些茫然:“奴婢只知道，姑娘是很厲害的郎中。”

　“咦，這兩天京都最大的新鮮事，你沒聽說過?”

　“什麽?奴婢不曾聽說……”小環搖搖頭。

　她只是個在廚房做粗活的下等丫鬟，除了埋頭做事情，對於外界幾乎是一無所知。

　唐婷嘿嘿笑道:“她現在是相國府的千金小姐，身邊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你想想，你若是跟了她，成了她的貼身丫鬟，以後她去哪兒，你就能去哪兒，想要見個將軍府小少爺，是不是可能性大多了?”

　寧仙仙失笑:“就你腦子轉得快。”

　小環有點傻眼:“姑娘是相國府的小姐?怎麽可能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一般來說，那些貴族閨秀們，身邊的婆子丫鬟都是一大群，加起來一二十個都不夠伺候的。

　一個都沒有，這超出了小環的想象力。

　唐婷擺手:“嗨，一時間跟你也說不清，你就說，你願不願意跟著仙仙就行了。”

　小環道:“奴婢自然願意，只是……奴婢現在是將軍府的下人，不能說走就走的。”

　“這還不容易?”唐婷從懷中摸出一把銀票，啪的拍在桌子上，“去問問將軍府，多少錢夠。”

　小環被她的豪氣給嚇了一跳，慌忙道:“姑娘別這樣，我並沒有賣身給將軍府。當年夫人早就把賣身契給我了。”

　“既然這樣，你還擔心什麽?”唐婷有些奇怪。

　小環低聲說:“以前留下，除了為了小少爺，奴婢也沒地方可去。我畢竟是將軍府的下人，也不能說走就走的。”

　寧仙仙安慰道:“沒事， 我去跟方將軍說。你既然沒有賣身，將軍府也不能硬留下你。”

　小環有些怯怯道:“姑娘，奴婢跟了你，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小少爺呢?”

　寧仙仙點頭:“當然。這樣吧，你先回去，明天我去一趟你們府裡。到時讓你臨走前，見一面小少爺。”

　這時唐婷去跟夥計要了包鳳梨酥，遞給她:“出來這麽久，拿著回去交差吧。”

　“謝謝姑娘。”小環抹乾淨眼淚，站起身，跪下，給她和寧仙仙認認真真磕頭。然後才起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唐婷歎道:“雖然我聽你說起過楊惜柔的事情。不過，你為什麽這麽看重這個丫頭，願意為她去跟方西嵐討要?等你進了相國府，你身邊的丫鬟絕對缺不了的。”

　寧仙仙伸手舉杯，淺淺抿了口茶，微笑道:“這丫頭是忠仆，我欣賞她。而且她有才華，不該就這麽被埋沒。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我去相國府可不是享福的。他們給我的仆人，我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