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氏的話說出口,寧周氏倒還沒什麽,高氏卻有些猶豫。
她在心底裡,還是不太願意禍害大嫂家那兩個孩子的。
可眼下,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
碧蓮要死要活的不嫁,劉秀才家又等著答覆。若白白浪費了這一門好親事,那可是要遭天譴的。
“要不,把大忠和四弟叫過來商量商量?”高氏猶猶豫豫的說道。
成氏笑笑,沒有說話。
寧周氏卻直接表明了不讚同:“叫他們有什麽好商量的?大忠是個死心眼子,萬一他不同意,傳出去倒是壞了事!”
“話雖如此……”
“大嫂,您還猶豫什麽呢?”成氏柔聲笑道,“其實說起來,菜菜的長相,將來八成也就能配個窮小子。她若是嫁給了崔發,對她們母女幾個,不也是好事?”
“可那崔發不是什麽好人呢……”
“他還敢對菜菜怎麽樣呢?”寧周氏哼了聲,“再不濟,家裡還有這些叔叔兄弟在,崔發再怎麽樣,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成氏點頭:“娘這話說得有理。”
“唉……”高氏想了半天,終究歎了口氣,同意了。
三個人又商量了一番,決定先瞞著家裡其他人,讓大忠去劉秀才家裡答覆,然後交換名帖,盡管把親事訂下來。
寧二叔得知她們要同意劉秀才的提親,心裡雖然充滿了對從軍的恐懼,但也還是有幾分高興的。
天下父母,不論貧窮還是富貴,大多是希望子女有個好歸宿的。
寧二叔也不例外。
只是他有些不理解。
“這樣的喜事,為什麽要瞞著旁人?”他捏著寧碧蓮的名帖,坐在自己的床上,不解的問高氏。
“也不是說要瞞著,只是崔發那邊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恐怕會惹出什麽麻煩來。”高氏垂著頭,輕聲解釋,“娘說的,眼下家裡事情多,不要太過於張揚,恐怕惹的旁人妒忌。”
“這倒是正理。”寧二叔點頭表示讚同,“要我說,咱們就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大妮的親事就辦的太張揚了,那麽破費,拿到的聘禮倒是花了個乾淨……否則也不至於這會一點銀子都籌不到。”
寧二叔心裡對老母親是有一點怨言的。
按理說,寧大妮出嫁花了那麽多嫁妝,張先進家也是有點底子的人家。
若是借錢,為什麽不乾脆跟女婿家借錢呢?
可寧周氏偏不讓。
她說了,女兒剛嫁過去沒幾天,就跟人家要那麽多銀錢。不僅沒面子,將來大妮在人家家裡也抬不起頭來。
到底是面子重要,還是兒子的命要緊?
寧二叔不想想得太多。
可他勤勤懇懇留在家裡種田,有什麽事都得指望著他。若他也出門做工,怎麽會被征軍?
結果倒是不如一個好吃懶做的女兒。
老母親這樣的偏心行為,讓他有一點點寒心。
對於要從軍這件事,他心裡雖然害怕,倒也變得沒那麽抗拒了。
高氏心裡也有些理解他的心思,但此時卻也沒法解釋,隻得有些心虛的說:“你拿著東西,這就去吧,省的夜長夢多。”
“好,在我走之前,能把碧蓮的親事訂下來,也是好事。”
寧二叔忠厚腦子卻不是太靈光,此時也想不到其他的方面去。只聽從妻子的吩咐,提著幾樣點心,拿著名帖去了劉秀才家。
劉秀才對於他的到來,並沒有覺得意外。
他家的提親,村子裡還有誰會拒絕?
只是對於他說要暫時瞞著旁人的說話,也有些不解。
於是寧二叔就把高氏給的解釋,又說給劉秀才聽。
劉秀才沉吟道:“不張揚是對的,可兒女之事,畢竟是大喜事,這般藏著掖著算什麽呢……”
正好劉寒楓抱著書本回來,聽到父親的話,立即說道:“爹,我覺得寧家二叔說得對。眼下他要從軍,家裡女兒卻定親,這說出去確實有些不好。”
“怎麽,寒楓你也這麽覺得?”劉秀才看了眼兒子。
劉寒楓被他看的有點心虛,垂下眼簾,不再言語。
“既然你們都這麽說,也不是不行。”劉秀才笑道,“那就這樣吧,事兒呢,先定下來。等過兩年,碧蓮及笄了,大忠你也回家來了,到時再成親,如何?”
寧大忠立即點頭:“對對,我也是這麽想。”
“好。”劉秀才起身,到裡屋去,跟妻子要來一封銀子,遞給寧二叔,“這是定親的彩禮,親家這就拿回去吧。雖然幫不上太多,也對親家的狀況有些幫助。”
寧二叔接過銀子,感激不盡的回去了。
見得他走遠,劉秀才轉身看見兒子,意味深長的笑笑:“寒楓,你為什麽非要娶寧家二姑娘?”
“男大當婚。 ”劉寒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麽?”劉秀才似笑非笑道,“寧二姑娘確實長得俊俏,可是……名聲卻也不過如此。往日裡,我見你對寧家那位四姑娘倒是挺上心。我以為你喜歡那樣的胖姑娘呢。”
“真的,二哥喜歡胖姑娘?”一個扎著雙髻的小姑娘跑進來,笑嘻嘻的問道。
“……”劉寒楓有些尷尬,“你別胡說八道,我怎麽會喜歡那種人?”
“我就說嘛,大哥娶的大嫂多麽溫柔賢淑。二哥若是娶個又胖又醜的,那也太丟人了。若是如此,以後我可不敢認二哥了!”小姑娘嘻嘻哈哈的跑了。
劉寒楓垂下頭,眼簾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劉秀才撚著胡須說:“寒楓啊,既然親事訂下了,錢也給了,咱們也算是給你未來嶽父有個幫助。你可以安心讀書了。以後咱們劉家,就指望著你光耀門楣了。”
“是,父親。”劉寒楓恭敬的回答。
……
寧家院子。
寧二叔去劉秀才家的同時,寧周氏和高氏,親自提著點心,去隔壁村找到王媒婆。
“喲,老姐姐您怎麽親自來了?”王媒婆看見她們,頓時眼前一亮,熱情的把她們迎接進去。
落座之後。王媒婆見她們都不說話,就笑道:“男婚女嫁的,都是天經地義。老姐姐有什麽話,還不好意思的?不知道那件事,你們考慮的怎麽樣了?”
寧周氏端起碗,喝了口水,潤了潤乾燥的嘴唇,垂著眼皮說道:“還得麻煩老姐姐去說一聲,這件事,咱們寧家,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