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花驚詫於女兒的平靜和決心。

　　她不知道小女兒是從哪裡得知的這個秘密，想要問，也問不出口。

　　她只能拚命搖著小女兒的手，想要告訴她:千萬不要招惹那些人了。

　　萬一走漏什麽風聲，那位相國夫人是絕不會看在她是自己親生女兒的份上，而善罷甘休的。

　　寧仙仙明白她的顧慮，安慰道:“娘，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恩……除了一個人。”

　　劉春花以為她說的那個人是李燕君，神情顯得更加焦慮。

　　她很擔心小女兒瞞不住，把這件事透露出去。譬如她的那位師父或者兩個好朋友。

　　經過李燕君和花嬤嬤的欺騙之後，她現在不相信任何人。

　　寧仙仙看懂她眼中的焦灼，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娘，你的擔心，我都知道。在我們強大起來之前，我就把這事爛在肚子裡，再也不跟任何人說起一個字。好不好?相國夫人以後應該不會再找我們的麻煩了，您啊，就把心擱在肚子裡，好好調養著。”

　　劉春花含淚點頭。

　　如今受傷加上希望破滅，她有些心灰意冷。

　　等寧菜菜熬好藥端來，寧仙仙服侍她喝下，等她睡著了，才輕手輕腳走出來。

　　外頭，寧菜菜正在洗衣服，看到妹妹一身疲憊的走出來，她忙去收拾出來一碗泡飯和一小碟醃黃瓜，說道:“阿妹你先吃些墊墊，我關顧著娘，忘記做飯了。”

　　寧仙仙看了眼小飯桌，問道:“阿姐，你吃了嗎?”

　　“我也吃了點。”寧菜菜回頭笑道。

　　寧仙仙點點頭，先去井邊打了盆涼水，把臉和手仔細洗乾淨，毛巾擰乾晾著。然後才回到桌邊，端起泡飯，沉默著吃著。

　　寧菜菜搓揉著衣服，問道:“阿妹，咱們家是不是惹了什麽大人物了?”

　　“沒事，你別想太多。”寧仙仙端著碗，慢慢咬著一根醬黃瓜，說道，“只是一點小麻煩，事情已經過去了。”

　　“哦……”寧菜菜有些懵懂的點點頭。

　　她只是個最最尋常的鄉下女孩兒，心思單純，除了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並不會想太多複雜的東西。

　　寧仙仙也不想讓她惶恐不安。

　　也許，讓她出嫁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頓了頓，寧仙仙問道:“姐，巧婆婆那邊怎麽說呢?”

　　提到這事，寧菜菜臉上現出一抹光彩，垂了頭，輕聲說:“巧婆已經過去和他們家說好了，過兩天就訂日子呢。”

　　寧仙仙:“嫁妝的事情……”

　　“阿妹，那二百兩銀子做嫁妝，難道還不夠?”寧菜菜打斷她的話，說道，“拿了這些，我已經對家裡十分愧疚了，怎麽還能再提什麽嫁妝。那我也不算個人了。”

　　寧仙仙點點頭，沒有說話。

　　就算要別的嫁妝，劉春花這副模樣，她現在也沒心思準備。

　　好在現在不需要去書院了，就算寧菜菜嫁人，她也可以隨時在家照應著。

　　晚上姐妹倆收拾妥當，安頓好劉春花後，就準備熄燈上床睡覺。

　　這時院門忽然被敲響。

　　這大晚上的，會是誰?

　　難道又是白天那些人?

　　寧菜菜一個咕嚕翻身坐起來，有些驚恐的看著窗外，小聲叫道:“阿妹，阿妹——”

　　寧仙仙在隔壁屋子，也已經聽見了聲音。

　　她點了煤油燈，提著走出來，說道:“姐，你在屋裡看著娘，別出來。我去看看。

”　　寧菜菜怕極了，眼眶已經泛了淚光，帶著哭腔說道:“阿妹，你別去啊，她們應該不敢硬闖進來的……”

　　“別怕，不會是那些人的。說不定是奶奶她們，我帶著圓圓過去，不怕她們。”寧仙仙安撫她。

　　寧菜菜這才同意了:“那，你千萬小心些，萬一不對就大聲喊，裡正家就在隔壁呢。”

　　“我知道。”

　　寧仙仙提著燈，走到院門口，問道:“誰?”

　　“是我。”外頭傳來一個少年的有些緊張的聲音。

　　寧仙仙微怔，把門栓放下來，打開門。

　　黯淡的星光下，站著一個少年。

　　寧仙仙朝他臉上看了眼:“劉寒楓，你來做什麽?我阿姐已經睡下了，有事明天再來。”

　　看到是她，劉寒楓有些高興，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

　　“是啊。”

　　“有什麽事不能白天說?”寧仙仙微微皺眉。

　　晚上摸到門口來找人，若被人瞧見，還不知會傳出什麽閑言碎語來。

　　寧仙仙愛清靜，不想成為任何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她伸手關門。

　　“仙仙——”劉寒楓一把抓住她的手。

　　寧仙仙看著他的手。

　　劉寒楓忙縮回手，訥訥道:“對不起，我……”

　　“你到底有什麽事?”寧仙仙打斷他。

　　“我聽說春花嬸子傷著了， 我來看看她。”

　　“想看可以白天看。”

　　“白天你這裡一定還有許多別的人來看，我……”

　　“怎麽，上門來未婚妻家中探望嶽母，怕被人看見覺得丟人?”寧仙仙冷笑道。

　　劉寒楓皺眉:“仙仙，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麽帶著火氣跟我說話?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並不願意娶你的姐姐。”

　　“那是你的事。”

　　“仙仙，你變了很多。”劉寒楓看著她的臉，說道，“你現在，真的很好看。村裡人都說，過幾年你會變得更好看。”

　　在煤油燈的光芒中，她的臉頰似乎也在散發著柔和的光線，看著有些不真切。

　　眼前這個皎皎如月光的少女，陌生的他已經不認識了。

　　劉寒楓看著她臉上的冷漠，咬咬牙，忽然說道:“仙仙，你嫁給我，好不好?”

　　“你有病吧?”寧仙仙皺眉道，“我才十歲，就算嫁人，也是五六年後的事情。”

　　“沒關系，我們可以先定親，我等你。”

　　“可惜我不願意。”寧仙仙後退一步，咣的關上門。

　　劉寒楓急忙叫道:“仙仙，仙仙，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現在就跟你發誓，如果你同意嫁給我，我劉寒楓從今往後，就只會有你一位妻子。”

　　他的聲音再大些，就會被屋裡的寧菜菜聽見。

　　寧仙仙瞥見門口的水桶，看到裡面還有半桶水，順手提起來扔了出去。

　　伴隨著嘩啦的水聲，她用一個簡短有力的字，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