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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月古月》第15章 烈火金剛
  五指山下孫悟空,黑風山下陳永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兩個男人摟摟抱抱在這片一望無際的田野中,畫面簡直可以用喪盡天良來形容。

  “我是誰?我在哪?怎麽又是漆黑一片,又是這股憋悶的感覺,難道我還在那冰冷的江水裡,這一切都是夢?”

  趙靖忠蛋疼得昏迷不醒,這都拜永樂所賜。小姑娘手無縛雞之力,可是這膝蓋真是有功夫,輕輕一頂,居然頂出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趙靖忠根本來不及提防,全心全意地把感情投入到久別重逢的喜悅與激動中,可惜最後樂極生悲,隻趕到一股電流從胯下直衝凌霄,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躁動,每一個穴位都淤塞不通,他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可眼前卻突然漆黑一片。

  是的,趙靖忠昏倒了,這也就是他功夫了得練過,換作一般人早就鬼哭狼嚎,痛不欲生了。這可是男人的命根子,是經不起如此劇烈的擠壓和碰撞的。

  永樂費勁吃奶的勁兒恢復了清醒,突然發現自己不是在夢中,而是被這個黑大個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我剛才好像踢碎個什麽東西?啊,我的天呐,該不會是他的?”

  永樂使勁推開壓在她身上的這座大山,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又一次享受到了溫暖的陽光。

  此地不宜久留,這是永樂重見光明後的第一個想法。想到哪就做到哪?永樂腳底抹油準備開溜,可剛走了兩步忽聽見昏倒的黑大個口中喃喃自語。

  “永樂。”

  “我聽不見。”

  “永樂。”

  “哎呀,我就是聽不見。”

  “永樂!”

  “好吧!你贏了!”

  永樂本想撇下這黑大個不管不顧,可良心卻讓她寸步難行。也不知道永樂這瘦小的身體裡蘊藏著何等的爆發力,她獨自一人憑借著毅力和爆發力將趙靖忠又背回了鄉野村家。

  老兩口這回徹底凌亂了,這兩個公子真是太逗了,互相交替著病倒,這一天什麽活兒也別幹了,竟照顧人了。

  “大伯,大娘,這吊銅錢請收下,照顧好我這個兄弟,他昨夜背我累壞了身子,這會兒中暑了。”

  永樂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最後自己實在是編不下去了,一個轉身兔子一樣地消失在地平線上,留下兩個老人面面相覷,看著手裡的銅錢發呆。

  再次回到誠意堂已經是當天的傍晚時分,不過太陽依舊很足,整條東街依舊熱鬧非常。永樂走到滿庭芳門口就發現整個巷子裡塞滿了人,不由得心生感歎。

  “看看,我不就是一天沒出診嗎?怎麽積攢了如此多的病人?真不是我吹,誠意堂樂公子的大名可真有點如雷貫耳了吧?嘻嘻!”

  永樂邊走邊得意,忽看見滿庭芳門口的關老夫婦正關心的望著她,衝她擠眉弄眼地好像是在羨慕嫉妒她,永樂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永樂,別回家,有危險。”

  關老漢用蚊子聲警告永樂小心,可她卻以為人家在羨慕她,真是風馬牛不相及。

  甩開膀子,邁開步伐,永樂大步流星,得意洋洋地朝著誠意堂走去。可越往裡走人越多,比平時看病的時候多出好幾倍,永樂也奇怪,難道是賴五那個混蛋又在哪兒吹牛忽悠一幫無知少女來看病?

  “混蛋,一天到晚就坑我。”

  永樂低聲罵了一句解氣,忽聽見裡面居然也有人在罵大街。

  “樂公子,你個混蛋,你給老娘出來!別以為關門大吉我就找不到你,告訴你老娘就在這等,你一天不出來我等一天,你一輩子不出來,我就,我就把你家醫館一把火燒了。”

  永樂一下子就懵了,自己這是又得罪哪路神仙了?怎麽一言不合就要放火燒家。

  只見人群分開,一團花紅似火開得熱氣騰騰。叫罵的人是位姑娘,年紀和永樂差不多大,一身紅鍛褂錦在陽光下顯得十分嬌豔。烈日炎炎,時辰雖以近晚,可誠意堂門口的溫度不降反升,一股熾熱的氣浪一層層撥開漣漪,惹得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無比渴望一盆涼水淋得全身上下透心涼。

  人們都在驚訝這見風就著火的女孩是誰?有眼路子廣的人一下就辨認出來,這是城西懷柳林平安鏢局總鏢頭郭子陽的千金。

  平安鏢局在應天府的名聲可比這小小的誠意堂大多了,相傳這鏢局的總鏢頭當年可是一位在戰場上威風八面的將軍,跟著義軍一路殺得蒙古韃子抱頭鼠竄。可惜百戰終有傷,他左腿大筋被敵人的鋼刃劃斷導致終身落下殘疾,一把玄鐵拐伴隨他的余生。

  郭子陽並不因為這些挫折氣餒,他白手起家開了平安鏢局,起初生意也一般,直到替富甲一方的沈大員外走了一趟粽子鏢後才名聲鵲起,這應天府裡裡外外的勤行都知道平安鏢局的厲害。

  老鏢頭年近四十才老來得女,喜愛至極,如珍珠一般捧在手心上,取名月下彩紅。郭月紅雖是一介女子,可從小跟著爹爹練習武藝,無論從身體,還是論氣質都跟溫柔似水的女性不沾邊,用她娘李氏的話說此女簡直就是一款微型的烈火金剛。

  男子漢堆裡長大的她性格更是十分豪爽,可以這麽說只要粘上胡子郭月紅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漢子,極品中的極品,陽剛中的陽剛。從小到大心粗如莽牛的她哪知什麽是愁滋味?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她最近卻遇到了鬧心事。

  自打月前有故人來拜訪爹爹後,他老人家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鏢不走,有生意不接,簡直一副馬放南山,刀槍入庫的架勢。一開始人們都以為老鏢頭可能是厭倦了生意想歇一歇,可沒出幾天郭子陽是晝伏夜出,還神神秘秘,堂內李氏問他去處,反被老鏢頭劈頭蓋臉損一頓。

  “自有正經事要做,婦道人家少打聽。”

  李氏自幼也是一位貞潔烈女,家門也是武術世家,雖然現在人老珠黃,體態臃腫,可年輕時也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辣妹子。沒出幾天平安鏢局就後院起火,李氏越想越窩火,所有的懷疑都鑽向了牛角尖,她懷疑丈夫在外面沾花惹草。

  可畢竟老夫老妻,郭子陽一貫正經,怎麽會突然變得如此不著調,李氏便趁夜黑風高,悄悄跟蹤在郭子陽後邊。哪成想這個缺大德挨千刀的負心人,居然真的奔那南城的如意坊中去了,而且一入那花花世界,就像鬼魅一樣消失不見,氣得李氏遍尋整個如意坊好幾處青樓都沒發現丈夫的蹤影。

  爹爹變成了夜貓子,老娘則成了一隻河豚魚。每天氣鼓鼓地獨自生悶氣,兩口子由剛開始的大吵大鬧,最後變得互不理睬。這一切郭月紅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也不知從哪聽說東城琉璃坊中有處醫館專治家庭糾紛,夫妻別扭,就讓娘李氏去看一看。可不去還好,這一去更糟糕。

  也不知這醫館的大夫怎麽個按方下藥,李氏回到家還真不那麽氣了,不過她一天到晚也開始不著家。一來二去,有一天讓郭老鏢頭也看出苗頭不對,就跟著妻子想看她到底作什麽妖?

  不看還好,一看郭子陽鼻子差一點沒氣歪了,這李氏居然天天往如意坊裡跑,那風月之地一個婦道人家天天長在那成何體統。郭子陽回來就氣得說要休了李氏。

  “當家的,你別惡人先告狀。哦,隻許你周官放火,不許我點燈啊。如意坊的大門四面開,你能去我憑什麽不能去?”

  “你這瘋婆娘,你幾時看我去如意坊了?那種花紅柳綠之地,我郭某人是不屑與之為伍的。”

  “嘁,當家的,你這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我明明親眼所見你進了那如意坊便消失不見,事到如今你居然不承認?你真是越老越像猴了啊!”

  話說到此郭子陽氣得一身冷汗,他暗自心驚,原來自己妻子竟然跟蹤過自己, 還好沒有被發現。

  “你,你不要臉!”

  “我不要臉?我只能不要臉了,要不是你天天晚上不著家,我至於這麽不要臉嗎?樂公子說得對,對你這種為老不尊的人就沒什麽可說的,唯有以毒攻毒氣死你拉倒!”

  到最後郭月紅總算把事情捋順了,原來毛病全在這誠意堂的缺德大夫那,居然教唆良家婦女不守婦道,誤入柳行,真是叔能忍,嬸兒她忍不了。

  “樂公子,你給老娘快點滾出來!再不出來我要放火了!”

  陳永樂震驚地望著眼前的這位金剛烈火芭比娃娃,明明是個美人,天生一副熊樣。這脾氣跟那棕熊比起來不逞多讓,震得圍觀的吃瓜群眾全都堵上耳朵,以防被震聾。

  “唉,我還是先別回家了,這麽一看我寧願昨夜被鬼嚇死,也總比被燒死好。燒吧,燒吧,燒沒了看那賴五還怎麽欺負我,哼!”

  永樂權衡利弊,理智讓她選擇了回避,這烈火一般的姑奶奶一看就是個硬點子,她還是別自討沒趣了。

  “永樂啊,成也是嘴敗也是嘴啊,嘴啊嘴,看來你是惹了大禍啦!”

  “嗯?這不是樂公子嗎?您了出診去才回來?”

  永樂轉身正要溜之大吉,也不知道哪個倒霉孩子認出了她,嚇得永樂連忙縮頭縮腦,一個勁兒的搖頭讓那人閉嘴。

  “好哇!縮頭烏龜總算出現了,做賊心虛你還想跑?老娘今兒就讓你見識一下當庸醫的下場。”

  呼吸間,永樂隻感覺自己背後一陣熾熱襲來,不禁愣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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