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兩個非但沒有去死,反而恬不知恥地苟活到現在?”
研究所會客室內,趙沉露面色不善地看著兩個眼圈發黑,形如枯槁的青蓮之恥。
這兩個活寶,被禿頭師兄慫恿著用紙醉金迷來度過人生的最後時光,借了一萬靈石的小額貸款跑去找多情女仙,玩得昏天黑地不說,還死活降服不了那些女妖精,最後靠著作弊道具才扳回一城……不對,這些故事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這兩個廢物,居然活了10天之久!
按照天外神劍先前關於人類適應性的推論,除非他們本來就具有天下頂尖的劍道天賦,否則在注射青蓮之心後,三日內必死無疑,就算青蓮之心的效果和九州時代陸金瞳的實驗略有不同,這個存活時間也不會延長太多,而且就算僥幸偷生,也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當然,這兩個實習生現在看起來的確人不人鬼不鬼,但卻和青蓮之心無關,純粹是自不量力和多情女仙切磋的結果……這就讓趙沉露心中更感到複雜。
因為這意味著王九的理論終歸是錯了。
而在趙沉露的印象中,王九從沒出過錯,尤其這種涉及劍道的問題,王九是毋庸置疑的權威,如果他出了錯,那麽肯定是全世界的大道法則都出了問題。
“所以你們為什麽不早點去死呢?早幾天死掉,大家都比較開心啊。”
兩個實習生跪在前面,誰也不敢抬頭,只能強笑著說道:“城主大人教訓的是,是我們無恥苟活,拖累了大家,但現在……”
“錢的問題不用擔心,幾萬靈石而已,我已經幫你們還清了。”趙沉露擺了擺手,就把兩個實習生最大的煩惱給解決了。
“多謝趙城主……哦不對,多謝院長夫人!”
趙沉露不由一樂:“果然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兩個這時候倒是嘴巴挺甜的,不過幾萬靈石的債務沒那麽好填,我的錢你們不能白拿……那幾家金融機構要你們做養殖人,生不如死,我的要求稍微低一些,你們就做標本吧。”
“啊?”兩人猛地抬起頭,隻覺得眼前那完美無瑕的女子面容,忽而變得猙獰起來——雖然縱使猙獰也依舊美麗——嚇得他們瑟瑟發抖。
“害怕了?有什麽可怕的,又不是活體標本,先殺再做,全程無痛的。而且之前你們明明都已經認命等死了,每天都活得多姿多彩,現在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怎麽反而怕死了呢?”
趙沉露一邊笑著,一邊心中卻完全笑不出來。
這兩人的死活,她才不放在心上,問題在於他們不死的話,現有的常識體系就要崩潰了。
因為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推論:如果說人類無法適應天外神劍的力量,那麽現在這兩個活寶算怎麽回事?是他們並非人類,還是說留在幽冥海的力量並不屬於天外神劍?
無論是哪一點,都意味著現有的常識體系的崩潰,也意味著王九那邊要承受的壓力將要倍增。
他的壓力已經足夠大了。
聖宗宗主的魔族身份,已經讓他對現有的認知體系產生了極大的動搖——人魔不分,對於一般人來說或許無足輕重,但那卻是天外神劍賴以生存的根基之一。
如果連魔族都無法區分出來,天外神劍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所以這些天王九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借助一宗三院的力量搜集天下史料,以無上劍心推演歷史,以求心安。
而在這個時候,再爆出這個事故,問題就更嚴重了。
以至於趙沉露已經難以抑製地開始思考要如何將這兩人殺人滅口,然後偽裝成青蓮之心毒性發作的樣子……
可惜在她的滅口計劃成熟之前,當事人就到場了。
“果然還活著啊。”
王九的聲音出奇的有些疲憊不堪,這讓趙沉露聽了又是心痛又是惱怒:“商舞鳴你這個廢物,我不是要你看緊院長的麽!”
不遠處,匆匆趕來的商舞鳴滿臉委屈和無奈。
趙沉露所說的看緊兩字,著實意味深長。
因為她不想讓王九看到這兩個活蹦亂跳的當事人,所以早早地就拜托書院最擅長土木工程的商舞鳴,打造了一個傳奇迷宮,試圖將王九困在書房裡。此時的天外神劍還處於力量恢復期,雖然劍體不死不滅,但對於一些束縛性質的仙術大陣還缺乏足夠的抵抗力,完全可以被束縛或者封印。而趙沉露是和王九並肩作戰過的戰友,對天外神劍的了解堪稱相州第一,她因地製宜設計出的迷宮則是天衣無縫,按理說,至少可以困住王九半天時間。
有半天時間,足夠趙沉露想好辦法處置這兩個早該去死的實習生。
然而王九卻隻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從書房一路走到會客室,那傳奇般的迷宮完全沒發揮作用,讓趙沉露不得不懷疑商舞鳴到底從這個工程中拿了多少回扣。
但現在不是追究工程腐敗的時候,趙沉露強撐起笑容,回身迎道:“親愛的你來了?怎麽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天外神劍顯著於外的不過是幻劍術打造的幻象——雖然隨著幻劍術的逐步提升,這個幻術也會越發趨近於真實——然而,在幻術層面都如此明顯地表露出疲憊之色,那麽王九本體所承擔的壓力,一定是異乎尋常的沉重。
“剛剛出門的時候,不知是誰在門口蓋了一個大型迷宮,設計得還特別巧妙,我繞來繞去都找不到出口,又不想耽誤時間,隻好用祭劍法犧牲了部分劍世界的天空與土壤,以破界之劍打穿迷宮走過來了……”
“祭劍法,破界之劍,還有這一手……”趙沉露目瞪口呆,“抱歉我好像害了你。”
王九擺擺手,完全沒有介意祭劍法給自己帶來的傷害,目光直接鎖定到了那兩個實習生身上。
雖然從劍靈的視角來看,這兩人花天酒地縱情過度,身體極度空耗之下,跟死人也差不多,但畢竟他們還是活人,而既然是活人,就說明自己對人類的理解出了偏差。
這個世界的人類,已經完全不是九州時代的人類了。
畢竟就連畫魔都被相州大陸認可為人類楷模,人類這個詞已經被玷汙得遍體白濁了。
如今,魔族不再是魔族,人類也不再是人類,那麽,立志滅絕魔族,守候相州人類的天外神劍,還有什麽存在的價值?
王九做事不喜歡拖拉,性子裡也從來沒有優柔寡斷的一面,所以如今既然局面已經明白了然,那麽……
“等等,無論你現在想做什麽,都給我住手。”
就在王九心中已經做出判斷的時候,身邊趙沉露一把抓住神劍本體,鄭而重之地說道:“你如果要一意孤行,我就自殺。你就算不顧天下人,不顧可能還沒滅絕的魔族,至少也要顧及當年的老朋友吧?!”
王九說道:“老朋友就該知道我從來不受人威脅。”
王九這句話並非反向威脅,而是陳述客觀事實,在他還是人類的時候,就對所謂威脅完全免疫。
無名劍神孑然一身,除了那驚天動地的劍道修為之外一無所有,也什麽都不在乎,所謂熟人、朋友,都不過是修仙路上的匆匆過客,沒有任何是無法割舍的。而且嬰兒時期在劍池中的洗練,也讓他的性子變得相當激進,一旦有人對他表露敵意,那就立刻翻臉,絕不猶豫。
這一點,老朋友應該都一清二楚。
趙沉露說道:“是啊,上一個試圖威脅你的人被你大卸八塊,屍骨無存,所以你要不要也把我大卸八塊?反正比起眼睜睜看著你沉淪下去,還不如死在你手裡。”
王九問道:“你為什麽認為我會沉淪下去?”
“因為你這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劍靈從來不懂得隱藏自己的表情, 你在想什麽,臉上都寫得一清二楚!而上一次你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正是你在沉淪邊緣遊蕩的時候!”
“我曾經在沉淪邊緣遊蕩過?”王九皺起眉頭,實在記不起自己還有過這樣的經歷。縱觀他一生,可謂一往無前,既沒有迷茫也沒有挫折,從凡人之軀一路高歌猛進成為天外神劍,與沉淪二字實在是搭不上半點關系。
趙沉露冷笑道:“之前商斕妃建議你簽訂劍鞘訂製契約的時候,你臉上就是現在這個表情!跟相州最大的奸商簽訂賣身契,要不是我及時出手阻止,你想想那個後果吧!”
王九說道:“如果當時沒有你阻止,我簽了那個契約……就會得到九州最大的商業機構的鼎力支持,為我打造一個配得上天外神劍身份的完美劍鞘?”
“恰恰相反,你會永遠失去配得上身份的完美劍鞘!那個由九州第一美人為你打造的完美劍鞘!”趙沉露俏目圓瞪,“所以仔細想想吧,當初你的處境是何等危險,完全是在懸崖邊上舞蹈,而你現在的表情,和當時被商丫頭蠱惑,打算簽訂契約的時候一模一樣!而我絕對不會坐視你做出這種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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