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馬明義的目的很簡單,讓朱代東答應大山付二百多戶養殖戶的條件,雖然大山村沒有這個條件,但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不能創造條件,也要讓朱代東給他提供條件。在酒桌上如果不能說服朱代東,那說服多喝幾杯,說幾句酒話也是好的。 只有朱代東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話,馬明義就有理由纏他了。原本馬明義家裡還有兩瓶西星酒,家裡自釀的米酒也有幾罐,但他都沒有拿,而是提了幾瓶樹木嶺酒廠出產的老白乾。
李順有兩斤白酒的量,馬明義也能喝一斤左右,兩個人只要講點策略,足能讓朱代東喝下三斤老白乾。朱代東哪怕再能喝,也不可能一次喝下三斤白酒。
這是馬明義的小計謀,就著全羊宴,喝著老白乾,這絕對是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誘惑。這麽些年來,大山村為了能多爭取救濟和扶貧資金,馬明義是屢屢使出這一招,幾乎是百試百靈,彈無虛發。
李順雖然很固執,對鄉裡的幹部也是看不慣,但是,如果為了村裡的利益,李順卻是很能聽從村裡的安排。以往的時候,村裡在爭取上面資金時,需要用到他“最可愛的人”的身份,他也是非常配合。哪怕在背後罵娘,但在表面上,他還是會對上面來的領導的關心表示感激。這次馬明義也是想借他的酒量,來說服朱代東。
可是這次,馬明義的主意明顯就是打錯了,一開始的時候,朱代東在三人喝守一瓶老白乾就不想再喝了,下午他還要回鄉裡。但是馬明義和李順盡力勸說,特別是李順,他真要拿出老革命老黨員的資歷,朱代東還真不能不給他面子。
當馬明義去開第七瓶老白乾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有些顫抖,他知道自己已經到量,而李順呢,他那些渾濁的老眼已經布滿了血絲,看來他也是達到了警戒線。可是朱鄉長呢?他的雙眸還是那麽明亮,在昏暗的光線下,就像一對燈泡似的。
“馬支書,我看今天就喝到這裡吧,我得回去了,下次有機會再來大山村喝酒。”朱代東現在已經知道了馬明義的意圖,對於大山村的情況,他也很同情,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說,一口是吃不成一個胖子的。他可以給大山村想點辦法,但是卻不會用養殖戶的形式。
“小…朱…鄉長,喝酒就要盡興,小明子,倒酒,倒酒。”李順卻是不乾,他已經是兩瓶酒下肚,身上的強勁也上來了,朱代東可是喝了三瓶老白乾,他年輕的時候,最多的一次,喝四五斤白酒都沒什麽事,因此,對於喝了三瓶老白乾的朱代東,他可是不服得很。
“李大爺,酒喝多了傷身,今天就算了,我已經很盡興了。”朱代東笑了笑,李順可是快七十了,打過國民黨也揍過美國鬼子,真要是因為陪自己喝酒出了點什麽事,這個責任朱代東可是擔不起。
“好吧,下次你再來,我一定要跟你好好再喝一場。”李順也許對在剛進村子的朱代臥薪嘗膽不屑一顧,但對於酒桌上的朱代東,卻是佩服得很,喝酒講究的是實力,這個是不能做假的。
“朱鄉長,我送送你吧。”馬明義望著說話沉穩,腳步穩健的朱代東,內心一片苦笑,朱代東不但堅持原則,而且酒量奇大,他今天的目的可是一個也沒有達到。
“還是算了吧,我認識路,你留下來休息一會。”朱代東看到馬明義連站都快站不穩了,輕輕笑道。
朱代東才剛走出馬明義,就聽到馬明義的呼嚕聲傳來,還要倒酒喝的李順也是趴在了桌上,
他們兩個都只是在強撐著,現在主角一走,他們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走在大山村中,放眼望去,都是成片的石頭房子,如果說大山村有什麽資源的話,那就只有一種,石頭。雖然大山村的周圍都是山,可是卻沒什麽樹,隻長草,地也不多。大山村這幾十年能一直堅持著沒餓死人,真是個奇跡。
大山村的常居民主要是老人、婦女和小孩,朱代東慢慢走在村裡,耳中不時傳來村民們說話的聲音,朱代東發現,了解一個地方最好的方式便是靜靜的聽著那裡的居民說著家常,他能從這裡聽到很多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比如今天晚上吃什麽,還是吃鹹菜?從“還是”這兩個字就能聽出很多信息。
快到村口的時候,朱代東甚至還聽到了自己的消息,就在他放摩托車的那戶人家裡,正在說著關於他的話題。
“娘,下午我回趟娘家。”
“哦,下午我要去給羊割草,朱鄉長的摩托車還放在咱家呢。”
“朱鄉長在馬書記家裡吃飯,哪有那麽容易回去,你就算去割了草回來,朱鄉長也未必會來拿摩托車。”
“那可不行,如果朱鄉長來了,家裡鎖了門可就不好了,你先回娘家去吧,我等著朱鄉長。”
“娘,那朱鄉長又不是什麽大人物,你何必在家裡等他?”
“你可是不知道,這位朱鄉長可是負責鄉裡養殖場的,馬書記可是說了,咱們村裡的人能不能能當個養殖戶,可全得看這位朱鄉長的呢。”
“他看上去這麽年輕,能有這樣的權力嗎?”
“怎麽沒有呢,侯家塘的豆腐廠就是他搞出來的,今年侯家塘的人可以發財了。”
豆腐廠的名聲都傳到大山村來了,朱代東聽到這對婆媳的對話,心裡也是感慨萬端,那婆婆對豆腐廠的羨慕是溢於言表的。每個人都想改變自己的命運,都向往能過上好的生活。這種想法本身並沒有錯,如果自己而能達到他們的願望,也不算是白當空上副鄉長的了。
取了摩托車後,朱代東回到了鄉裡,其實不管是大山村還是金沙村、侯家塘村,都想著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改善自己的生活條件。只不過是侯家塘村最先抓住了機會,而現在,大山村也急迫的想改變貧窮落後的面貌,朱代東感覺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好像越來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