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到年底,統計局的工作是最為繁忙的,省統計局也是如此,他們一年之中,也就是這最後一個月忙,其他月份很是清閑。 M現在局裡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哪怕是局長萬元豐也是如此,各個地市的數據報上來之後,局裡要組織核查,最後向省裡匯報。
但張青元是例外,國民經濟核算與農村社會經濟調查處可以說是整個統計局最忙的一個處,這些天每天都要加班加點,唯獨張青元每天一杯茶水一張報,八點上班可以九點到。
對於這樣的情況,張青元有自知之明,只要領導沒有給他分配工作,他也樂得清閑。他很清楚,如果局裡分配工作,以自己的性格,肯定會對經手的數據重新核查。太祖曾經說地過,世界上的事情,怕就怕認真。以他對待工作的那股認真勁,恐怕全省的統計數字,都要跟著重新核查一次。
張青元的女兒今年大學畢業,可是畢業半年多了,還沒有找到滿意的工作。原本以張青元在省統計局的職務,完全可以解決。不要說安排到省局,在下面的事業單位安排個職位還是可以的。但以張青元的性格,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做的。搞得現在,他在家裡的地位是愈發不保,就連以前崇拜他的女兒,現在對他也很是鄙夷。她的工作沒有著落,完全就是因為張青元在單位說不上話,兩人之間的矛盾自然加劇。
“張青元,下午女兒相親,你回不回來?”
桌上的電話突兀的響了起來,張青元一接聽,馬上把話筒往外移了移,他老婆的聲音有名的大。哪怕是隔著電話,也是振得他耳膜生痛。
“她工作都沒找好,相的哪門子親?”張青元淡淡的說道,雖然他沒把女兒安排進統計系統的單位,但女兒這麽長時間找不到工作,跟她的性格也有關系。高不成低不就,做人要求不能太高。
“沒工作就不能結婚啦?”
這次的聲音更大,而且還透著強烈的不滿,因為張青元的妻子林玉梅自從下崗之後,到現在也沒有工作,所以一聽到這句心裡就有火。她對張青元很有意見,好不容易當了個副處長,給女兒安排個工作總可以吧,不要說有編制。當個合同工也不錯啊。但張青元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就是不開口。
“那就相吧,我下午還有事,不能回來。”張青元說道,雖然他在單位除了喝水就是看報,但讓他請假去幹私事,卻是做不出來的。
“你能有個屁的事,我還不知道?哼!趕緊請個假滾回來!要敢不回來。我就到統計局給你去請假。”林玉梅一點也沒給張青元面子,結婚這麽多年了。她還不了解張青元的臭脾氣?雖然她沒工作,但是統計局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
“好吧,我去向領導匯報一下,如果不批,你可不能怪我。”張青元歎了口氣,說道。林玉梅原來的性格不是這樣的。就算前幾年下崗之後,也是積極向上,可是自己的仕途不如意,再加上家裡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差,讓好強的她。越來越暴躁。
雖然張青元一年之中請假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他也知道,現在局裡的工作這麽忙,如果自己提出請假,影響恐怕不大好。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向處長請示之後,對方馬上就批了他的假。而且處長還很關心的問他,一個下午夠不夠?如果不夠,多請幾天也無所謂。張青元一聽,心裡大怒,自己就這麽招人厭?乾脆就請了三天假,處長還是很痛快的答應了他。
回到家裡,林玉梅正在大搞衛生,今天女兒的相親對象要來家裡,雖然自己家的情況不太好,但也得保持整潔。再說了,男人是來看女兒的,又不是看家庭環境的。
“爸。”張秋雅坐在沙發上看雜志,今年剛畢業的她,長得青春活力,身材高挑,柔美動人。
“秋雅,最近找工作的事怎麽樣了?”張青元問道,女兒是華武醫學院畢業的本科生,學的是臨床醫學,應該說找工作還是比較容易的。但她一門心思想進大醫院,或者機關工作,所以工作一直沒有落實。
“還不是那樣。爸,我聽說你們局的計算中心年後招人?”張秋雅把雜志放下,問道。計算中心是省統計局下屬的事業單位,而且跟父親的處室業務對口,只要他去打個招呼,自己去計算中心上班還不是小菜一碟?
“秋雅,找工作要靠自己的能力,可不能靠關系和走後門。你學的是臨床醫學,應該到醫院工作,到我們局裡算怎麽回事嘛。”張青元說道,其實他為女兒工作的事情,他已經低聲下氣向領導求過情,但他還沒開口,對方早就有一百個理由堵住了他的嘴。他在單位又不得人緣,別看是個實職副處長,可在統計局根本就不算盤菜。
但這樣的話,他又如何向妻子和女兒說呢?難道告訴他們,自己在單位不受待見,為女兒工作的事,受盡了奚落和譏諷?
“別人找工作都是靠家裡,偏偏輪到我就要靠自己。”張秋雅低聲嘀咕道,現在她的同學基本上都已經有了工作,可就是她到現在還待業在家。也有同學勸她到一些私立醫院,甚至是私人診所先去鍛煉幾年,等有了實際工作經驗,再想辦法去大醫院。可她就是放不下這個面子,寧可待在家裡,也不願意去那些小地方。
“等會你可以小心點,今天來的這個男人,聽說在市委組織部工作。如果事情成了,秋雅的工作也有著落了。”林玉梅走過來,叮囑道。
“媽……!”張秋雅對家裡安排的相親還是有些抵觸情緒的,不管怎麽說,她也是從象牙塔走出來的,相親對她現在這樣的年齡來說,實在有些不習慣。
“秋雅,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像你這樣的年紀,已經生下你了。”林玉梅說道,雖說現在的女孩子觀念更新了,但是結婚生子是人之常情。
“你那是過去的老觀念,現在提倡晚生晚育。”張秋雅梗著脖子,說道。
“別囉嗦了,快點去換套衣服,人家馬上就要上門了。”林玉梅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催促道。
三點半的時候,在林玉梅一個好姐妹的帶領下,一位清秀的男子到了張家。看到他的相貌,以及談吐,張青元夫婦都很滿意。而男方在觀察了張秋雅之後,心裡也是甜甜的。可是隨後說到工作問題上,對方了解到張青元在省統計局上班,再一問尊姓大名,臉色隨之一變,很快找了個理由就走了。
張青元夫婦面面相覷,剛才還談得好好的,怎麽一下子人就逃也似的跑了呢?後來林玉梅一問介紹人,才知道是因為張青元的名聲實在是如雷貫耳,男子是組織系統的幹部,自然對張青元有所了解。如果讓別人知道,他跟張青元的女兒在談戀愛,勢必會影響到他的前程。
“這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麽孽,讓我嫁給你。說你是官吧,你一點事也辦不成,說你是民吧,你卻是個副處級幹部。可就是這個副處級幹部,生生把女兒的對象給嚇跑了。”林玉梅得知真相之後,一臉譏諷的說道。
“現在的年輕人心浮氣躁。”張青元雖然也覺得遺憾,但更多的是欣慰。如果男方是這麽一個勢利之人,以後女兒就算真的嫁過去,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
“我看你就是個窩囊廢!”林玉梅氣呼呼的說道。
張青元正要說話,突然門口傳來敲門聲,林玉梅臉上一喜,不會是男方去而複返吧?但她開門一看,外面站著的卻是一位三十來歲的陌生男子。
“請問這裡是張青元張處長家吧?”站在門口的朱代東微笑著問道,他在下面就聽到了張青元夫婦的爭吵,沒想到在工作上鐵面無私,誰都敢得罪的張青元,在家裡卻是很受欺壓。
“你是……?”林玉梅疑惑的問。
“我是焦遂市來的,我叫朱代東,特意來拜訪張處長。”朱代東微笑著說。
“你好,請進來吧。”林玉梅看到朱代東手裡還提著一個袋子,鼻子一酸,多少年沒人往家裡提東西了,倒不是她愛佔那個小便宜,有人送東西,說明家裡的人混得好,說出去也倍有面子。
“一點焦遂的土特產,還請收下。”朱代東拿來的是兩盒高級美容膏,雖然出廠價就要六千萬,但這確實是焦遂的土特產。
“你是朱書記?”張青元聽到朱代東的名字時,心念急轉,脫口說道。
“張處長你好,我到省統計局,聽說你下午請了假,所以就到家裡來看看,沒想到你還真在家。”朱代東微笑著說,他到省裡來開會,特意想找張青元談一下去焦遂工作的事情,沒想到今天張青元卻請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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