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養何曾不明白，其實丘翔他們的這些行為和初衷，從來都是以他們洪門的利益為出發點的。

　可是當看到這一份沉重的戰報，聽著外衛和出去實習的洪堂學子們用一分份潦草的情報、畫像、文章，將他們所看到的、聽到的種種駭人聽聞的事實放在自己面前，如同親見勒這一切的李天養，無論如何都放下心中那份愧疚感和罪惡感。

　或許，放在李天養還未找回初衷，沉迷於通過各種手段來強大洪門等時候，李天養都不會有這麽難受;或許，一個真正的領導者，從來就不應該擁有這份廉價的同情和仁慈，但是當事情真正發生，並為李天養所知曉以後，李天養的內心掙扎與痛苦，卻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感受得到。

　“唉，來人啊，帶他下去！！”

　李天養直直地看了眼前這個自己的忠實信徒，看著他堅定而倔強的眼神，他心裡明白，就算自己再跟他說什麽都是徒勞的。

　固然自己已然成了對方的精神信仰可是對方所信仰的，是自己帶給他們的理念和未來展望，是還未實現需要奮鬥的目標，而非自己本身的存在，越是這樣，李天養越是覺得這些人是危險的。

　士兵走進門來，準備將丘翔押下去關押起來，臨行之前丘翔轉頭對李天養說了最後一句話:“大人，無論您對我做出怎樣的判決，我們都無怨無悔，我相信我們的犧牲，能夠換來咱們洪門繼續的壯大發展，未來成為世界等主宰，那這一切都值得了！！”

　“請讓我最後一次向您展現我的忠誠，謝謝您給予了我等將士和百姓一個美好的未來！！！”

　“啪！！！”

　雖然帶著鐐銬枷鎖，讓丘翔的軍禮變得有些滑稽，但是從丘翔臉上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和決心，讓李天養動容。

　這是一個慷慨赴死的勇者所擁有的覺悟，是一個信仰者向他的信仰所展現的忠誠，卻是這個時代裡最值得珍惜的東西。

　而恰恰是這份原本應該值得珍惜的東西，到頭來最大等可能卻會被李天養這個親手鑄造了這一切的人給親自毀滅，為的卻是要還李天養自己內心的一分安心和撫慰。

　李天養從來都不是一個天生的領導者，他做不到將活生生的人視若無物，或是冰冷的將其當做籌碼、牲畜，成為自己往上攀登高峰的墊腳石，成為自己團隊蓬勃發展的血肉肥料。

　但也正因為李天養的這些種種缺陷，才鑄造了他如今依舊還保留本心，繼續走上這個時代成王敗寇的老路，繼而為洪門的未來埋下了種種不可預測的未來。

　“殺，將他們都殺了！！”

　呂逑自從了了自己最大的心願以後，就勤勤懇懇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向李天養貢獻著他的忠心。

　他的忠心卻與丘翔這一類人的忠心不同，丘翔一類人是將李天養神話，將李天養的利益、洪門等利益看得高於一切，為此他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抹殺可能對其帶來威脅的存在，鏟除他們道路上的絆腳石;而呂逑的忠心，則是將自己的身價性命交給了李天養，忠心耿耿地為李天養看家護院、貢獻自己等能力。

　固然，呂逑也能感受到丘翔他們本身對李天養等忠心，但恰恰是他們的這一系列行為，最終可能給李天養的統治帶來不可預估的破壞力，給後人開了一個極壞的頭，這是呂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的，因此在李天養召集大家表決等時候，呂逑當即便凶狠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他們固然有罪，但是實話說咱們的章程制度裡面，以最嚴重的處罰來懲治他們，也罪不至死吧！！”

　反觀吳傑，雖然同樣氣憤丘翔他們這些人的作為，給軍隊帶來了一個極大的考驗，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這一使命化做了擺設，但是對於他們的貢獻，依然讓吳傑很是讚譽。

　大清人折損了數十萬人，也就意味著大清人的國力下降了不止一籌，將可使大明和他們東江鎮的將士少死多少人，這都是丘翔他們所做出來的貢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抹殺的。

　在洪門，雖然並不推崇所謂的功過相抵，但是功是功過是過，既然丘翔他們應該受到懲罰，而相應的他們也應該因為他們的貢獻獲得應有的獎勵，吳傑此時為他們開脫，卻也是吳傑覺得是丘翔他們應得的。

　“從前，我不是很理解大人為什麽一直給軍隊灌輸一個理念: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如今看到丘翔他們等作為以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一支軍隊若是自己產生了思想的話，那它所能夠造成的破壞力，將是普通山匪惡霸之流的無數倍。”

　吳虎能當上第一任審判庭庭長，不僅僅是因為他在治安局的工作資歷夠久，更因為他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在這件事情上，他跟吳傑兩人親自參與調查，了解到的信息卻是更加詳盡的，因而對於這件事情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更加清楚。

　“不能將這一事件輕易淡化，但更不能對此事情大張旗鼓，島內更多的鄉親百姓、將士子弟其實都不清楚來龍去脈，若是大張旗鼓地對其進行宣判審查，也就意味著要將他們的罪責公之於眾，給後人帶來指引;但是卻也不能輕饒了丘翔等人，他們雖然初衷是為了咱們洪門，可是他們的手段卻是在動搖咱們洪門的根基，在摧毀我們洪門的體系。”

　“雖然丘翔等人罪不至死，但是也決不允許他們再留在咱們團隊當中了。不僅是他們，我們從今天起就需要加大對中低層將士和工作人員的盤查，決不允許再有共濟會的殘余分子存在、更不允許下一個共濟會出現！！”

　“我也同意吳虎庭長的意見。”

　甘大彪、董浩然等人紛紛附和，在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後，早已非吳下阿蒙的他們，眼光和閱歷卻也讓他們明白，丘翔等人最終所造成的破壞，遠遠不是他們眼前所帶來的利益所能彌補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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