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門所有能夠出動的海船，都被李天養給利用起來了，源源不斷地前往徐州府沿岸，接收齊三他們從陝西一路招募來的流民。

這個時候的流民，哪裡還顧得上什麽故土難離的道理，當從招募人員嘴裡聽到前往大元島的話，就能得到每日糧食的供養，日常開銷的一應生活用品都能獲得免費的提供，他們甚至都不擔心這群人是不是有其他壞心，紛紛踴躍報名，跟隨招募人員朝著登港口的地方前行。

去歲之時，洪門組織的新成員考察行動，考察回去的洪門隊員都對曾經見識過得淒慘畫面歷歷在目，可若是他們現在再來當初他們考察的地方看一眼的話，他們就會明白，原來那還不是人間地獄的最慘處。

有良知、沒膽量的百姓，或許還會靜靜煎熬著，等待著官府渺渺無期的救援;而那些心狠手辣、膽大妄為之輩，卻已經開始獸性大發，尋著那饑餓而死幾乎皮包骨頭的人屍，暗地裡吃起來，以求活路。

還有那更殘忍的，擔心死去的屍體有瘟疫發生，轉而尋找那還有氣息的活人，悄悄拖到暗處宰殺，再來食用。

當然，更多的還是那既沒膽量、又沒實力的人，在漫山遍野的乾裂土地上，尋找那可以食用蛇蟲鼠蟻、樹皮草根等果腹之物，甚至挖地三尺尋那可以讓胃和肚子好受，實則卻無法消化的觀音土來食用，最終卻因為無法排便而慘死。

這是一個人倫敗壞的環境，就算還有口氣的流民人家也對其他流民多了一股戒備之心，誰也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到底對自己和親人有著什麽壞心，甚至許多人家自己就對身邊親人產生了歹心。

而洪門齊三他們的招募行動，最重要的一點，從招募之初第一天，就發放稀粥、湯水等食物來吊著大家都命，卻比周邊那些為了一口食物而敢於拚命、無所顧忌的流民，要來得更安全一些。

至少人家有食物，就算人家此時讓大家簽訂什麽賣身為奴的契約，大家也恐怕都會毫不猶豫地去簽署，更別說他們提出的招募告示裡，給予的待遇就算比之自己在老家安居之時也相差無幾，甚至更多。

有人歡天喜地被招募進了洪門，還有的則只能絕望地被洪門的招募人員所拒絕。

洪門畢竟不是善堂，對於被招募的流民他們還是有著基本都要求的，並不是所有想要加入洪門的人，都能被接納的。

首先被接納的人，自然是有著一技之長的人:鐵匠、遊方郎中、裁縫、木匠等等等等，就連接生穩婆也算是這技術類的人才。

對於這些人，洪門在盤問過一些具體內容，確定其技能的真實性以後，連同他們的家人，很快就得到洪門的好生招待，並第一批送往大元島。

隨後招募的，則是家中有著一口以上成年壯勞力的人家，這些人家現在雖然因為饑荒而顯得瘦弱，但是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之後，便能夠成為洪門麾下的有生力量，耕田種地、放牧飼養，還是招募為兵，那都完全沒有問題。

最後招募的，則是四十以下帶著兒女的婦女人家，沒有壯勞力支撐家庭的她們，雖然短時間裡會給洪門帶來很大的人口負擔，但是好在洪門當中有著為數眾多的作坊，雞籠、笨港政府也能提供不少活計相對輕松的工作，足以讓這些婦女養家糊口。

最後洪門招收，卻是那一批批失去了雙親，跟個瘦猴子一樣唄人丟棄、欺辱，甚至暗地裡宰殺作為食物的孤兒。

這些孤兒比之婦女家庭還要累贅，但是李天養他們畢竟良心未泯，而且對於李天養來說，反而這些失去親人的孤兒們更容易被他改造，自己想要如何打造他們的三觀，都沒有人能夠去幹涉和影響，幾年十幾年之後卻最有可能成為自己團隊的中堅力量。

當然，這些孩童們的招收，對於洪門來說，壓力可是不小，至少在幾年十幾年的時間裡，他們都無法為洪門提供任何的回報，而洪門卻要在他們身上消耗太多的資源區栽培他們，才有可能讓他們成才。

而被放棄的，卻是眾多年紀超過五十的老人和身體帶有殘疾，無法治愈的病人傷患，這對於經常在災區走動，招募流民的齊三等人來說，早就已經是司空見慣了，但是對於今年這第二批從笨港學堂畢業，被李天養提溜出來實踐走訪的洪門學子們來說，卻是太過殘酷了。

學子們那個善良的心靈，無法眼睜睜看著一群群老人跪在自己等人面前，雙目無神，卻又帶著渾濁老淚凝望著自己，嘴上沒有言語，但是身體中散發出來的那種絕望和對於生存的渴求，卻是撲面而來。

還有的老人，則費盡全身的力氣，將懷中的瘦弱孩童努力推到洪門招募人員面前，狠狠磕著頭請求洪門將他們這家中唯一的血脈給收留下來，至於他們自己，則放棄了這最後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學子們自發地組織起來，向負責主持招募的齊三等人情願，希望能夠招收這些孤寡老人們前往大元島，可是不出意料地被齊三他們斷然拒絕了。

齊三他們多年的經歷，對於這樣都事情已經是鐵石心腸了一般，對於他們來說，就算將這些老人給招收進來，憑他們這些人的身板，長途跋涉當中怕就是要死去七八成，最後活下來的兩三成也多半是會大病一場，徒然給洪門增加負擔。

而且，李天養也已經下了死命令，對於該放棄的人就必須放棄，不能拖泥帶水，若是能省下一口糧食來多招募一些精壯百姓過來，對於洪門來說他們的實力才會更強大一分。

取舍之間，不知不覺李天養就已經變成了當初在潭門時，他所厭惡的父親的那一類人了，只是他自己現在卻覺得是理所當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