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寶釵一行回到了賈府。
老太太,薛姨媽等見她們回來,既意外,又吃驚,更是高興。
細問之下,才知道她們竟然只是姑娘和丫鬟自己回來的,連一個護送的男丁都沒有。未免就把秦鍾給埋怨了不少。
到家的時候,府裡已經擺過飯,老太太就叫廚房現張羅了豐富的菜肴。叫大夥兒都來給她們接風洗塵。
其實也不用老太太去叫,人們聽說後,就紛紛趕到榮禧堂來。
榮禧堂是賈政和王夫人住處的正室,平常就是賈府裡商量大事的地方。
外面有了重要客人,也多是在這裡會見接待。
不過,今天倒是沒有外人,都是府裡的主子們。
寶釵等人回來的消息,老太太也特意叮囑,就不要告訴外人了。
老太太一見了黛玉,就心啊,肝兒啊地叫了起來。黛玉見了老祖宗,也一下子就哭了起來,最後祖孫倆抱頭痛哭,惹得別人也紛紛落淚。
至此以後,老太太就拉著黛玉的手不放,便是擺飯時也是如此。
府裡人本已經吃過飯了,此時又紛紛上桌,陪著寶釵、妙玉、黛玉幾人吃酒。
老太太興致很高,連喝了三杯。眾人見老太太興致高,加上為幾人回來高興,也就紛紛喝了起來。一時間,其樂融融。
寶釵見寶玉和姑娘們遲遲沒有出來,心裡就覺得納悶兒。
不過,她向來城府較深,知道其中必有緣故。所以就沒有出言相問。
她知道,一會兒定會有人提起此事。即便不提,回到家裡,母親也會告訴她。
倒是黛玉沉不住氣,先問了出來。
“他們都去卜奎了,寶玉跟塔娜到北溫都拉去了。”
老太太倒是沒有隱瞞,爽快地說了出來。
其實也沒必要隱瞞,寶釵等人隨後就走,回去之後,自然會知道真相。
“怎麽會去了那裡?”
黛玉還是不解。
“在府裡悶得慌,就要到珉哥兒那裡散散心。”
老太太信口說道。
“珉四哥如今在北海,不在卜奎了。原是跟我們一起從法國走的,想必如今已經回到北海了。”
妙玉也沒有隱瞞,就直言相告。
“這個珉哥兒,也真是能折騰,竟然叫你們不遠萬裡,到了那裡,光是路上,就要走小半年兒,也不怕把你們累壞了。”
“老祖宗,累不壞呢,你看看我,如今身子好多了,倒是要感謝珉四哥呢。”
黛玉就舉了舉小拳頭,以此顯示自己的力量。
“是啊,黛玉如今長高了許多,臉色也紅潤了不少,倒是壯實了許多。”
“你們也不要替珉哥兒說話,一路上,也不多叫幾個人護著你們,竟然叫你們一幫女兒家獨自行路,待我見了他,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老祖宗,這不算什麽,我們都殺過人呢。誰敢對我們不利?”
什麽?還殺過人?
眾人齊齊停住,飯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
“寶姑娘,顰兒說的是真是假?”
王熙鳳萬萬是不敢相信的,就連黛玉都能殺人了。
“璉二嫂子,黛玉說的不假,確實殺過。”
“什麽,還真殺人了?都誰殺過,黛玉殺過麽?”
老祖宗是打死也不願相信的。
“老祖宗,確實殺過。不僅黛玉殺過,我和妙玉也殺過。”
“天啊,竟然殺人了,殺過幾個?”
“黛玉殺過三個,妙玉殺過三個,我殺過四個。我們三人還合夥兒殺過一個。”
合夥兒殺的,就是那個倒霉的卡立寧了。
“都是何時殺的?”
“就是打仗時候殺的。”
“你們還打仗了?”
“打了,那個時候,我不殺他,他就殺我。”
“這個混帳珉哥兒,竟然叫你們也上陣打仗。你們看看,這個珉哥兒,剛剛覺得他好,就又無法無天了。”
“老祖宗,這個倒是不怪珉四哥,他也是不讓我們上陣的,是我們自己想殺人的。”
見黛玉幾人平平淡淡地說出了殺人的事兒,王夫人、邢夫人、秦可卿、王熙鳳、李紈等人,幾乎目瞪口呆。
她們窮盡了自己的想象力,也不敢把這幾個嬌滴滴的大小姐跟殺人聯系起來。
倒是賈璉,感到很正常。
“老祖宗,那裡不比在家裡,在路上,在海上,狹路相逢勇者勝,你不殺他,他就殺你。如此才可自保。”
“你們都會殺人了,探丫頭她們去了,豈不是也要學會殺人,如此,咱家不就是出了一群女魔王嘛。”
此時,老太太的心情頗為複雜。
自己下了很大決心,才決定除掉了賴嬤嬤。直到現在,還有些後怕。
如今這些姑娘們,一言不合就殺人,還若無其事的。
這到底是一代不如一代,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老祖宗休要擔心,也不是隨便就殺人的。”
寶釵說著,心裡就未免一樂:今兒個還殺了十來個呢,若是跟你們說了,豈不是叫你們更加吃驚?
“也罷,殺了就殺了,原本還擔心你們走的時候沒人送你們呢,如今看來,你們自己上路也是不怕的。”
“老祖宗,該是別人怕我們,倒不是我們怕別人呢。”
邊吃邊聊,一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這才散去。
酒宴雖然散了,眾人仍是圍著妙玉和黛玉問這問那的。寶釵則跟著母親,回到了自己家。
此時,寶釵才有了跟母親單獨相見的機會。
自從那年因為收復南溫都拉回來一趟之後,寶釵此次離家,已經有三年多了。
母女相見,自然有無數的話要說。
“鶯兒去了哪裡,怎麽沒見跟你回來?”
“她和春纖辦些事情,明日才回來。”
“就她們兩個女兒家出去?哦,也是了,連你都敢殺人了,我又何必擔心她們呢?唉,如今我倒是擔心你哥哥呢。”
“母親不必擔憂,哥哥無論是到了卜奎,還是到了北海,都沒事兒的。那裡都是珉四哥的人,自會照顧他的。”
“唉,要說你哥哥,自從那年從北溫都拉回來就變了。如今倒是出息了不少。前幾日,還有人來給他提親了,我正愁著沒人商量,正好你回來了,幫我拿個主意。”
“這倒是一樁好事,不知是誰家的姑娘?”
“就是那桂花夏家,叫做夏金桂的姑娘。”
“母親對那姑娘可知根底?”
“我也正叫人去訪呢。”
“哥哥如今到了卜奎,或許此時已經在北海了,一時半會兒,怕是不能回來,此事倒也不急著定下來,還是多多走訪一下,看看那家的家風人品再說。”
“唉,我也正愁此事呢。山高路遠的,你哥哥回來一趟也不易。”
“母親知道府裡的姑娘們為何突然去了北海麽?”
“我也感到奇怪呢,總是老太太一句話,就叫他們都走了。說是叫她們出去散心,去見見珉哥兒。若真是如此,叫珉哥兒回來不就行了?若說是散心,到哪裡不能散心,何必去那麽遠。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呢。”
“母親也不必為此煩惱,或許老祖宗就是就是叫姑娘們出去散心歷練呢。”
“對了,剛才回來時,璉哥兒跟我說,明日來找你,有話要說。如今府裡的大事,都是老太太和璉哥兒商量,明日你問問璉哥兒,或許就知道了。”
“或許有什麽隱情,倒也不好問的太多,算了,明日再說吧。”
母女久別,有無盡的話兒要說,兩人一直聊到三更,這才睡了。
第二天,賈璉果然來找寶釵了。
見薛姨媽和香菱在一旁,賈璉就隻說些閑話。薛姨媽也是個明白人,知道賈璉跟寶釵有機密事要說,就留下香菱伺候,自己到王夫人那裡去了。
“璉二哥找我,可有什麽重要事情?”
“是的,是我跟老祖宗合計之後,特意找你來了。有些事情不方便跟別人說,倒是要叫你知道,待你回去之後,轉告給珉四弟。”
“璉二哥有話就說,我一定把話給傳到。”
“是關於府裡的幾件大事。”
“府裡的大事?”
“對,就是關於蓉哥媳婦、妙玉以及金陵甄家的事情。”
於是,賈璉就把秦可卿和妙玉的身世,以及賈府給甄家私藏財物的事兒,說了一遍。
寶釵聽了,也就久久不語。
這幾件事情,確實算得上是賈府的驚天秘密。
此事如今連秦可卿和妙玉自己都瞞著,可見事關重大。
能跟自己說這些事情,除了信任自己,也是看重自己。
“焦大之死,就跟此事有關,錦衣軍曾經暗中在追查蓉哥兒媳婦,目前雖然不知道是否追查妙玉,但也不得不防。所以,妙玉也不能在府裡久留,還是早些回到北海為好。”
“過兩日,我們就走,這次本是順路回來看看,也未曾打算久留。”
“追查蓉哥媳婦,原是錦衣軍統領謝鯤所為。謝鯤曾經托薑明前給我傳話,說是東平王世子宋寬授意。但此事我還是有些想不通。,此事似乎跟宋寬並無多大關聯,很可能他也是受人之托。”
賈璉雖然沒有明說,寶釵也猜到了他的意思。
宋寬是東平王世子,地位尊崇。能夠指使他的人,這世上還能有幾個?
一個廢王之女,對於東平王會有什麽威脅和價值麽?即使有,也不大。
所以,宋寬背後的人,已經呼之欲出了。
當然,除掉賴嬤嬤、張才、張文、劉貴福以及武富貴家的,賈璉則沒有跟寶釵說。
不過,僅僅是這三件事情,。叫她轉告賈賈珉,其意思就很明顯了。
盡管賈璉沒說老祖宗叫賈珉造反的話,寶釵還是明白了,這就是叫賈珉做好造反的準備了。
現在,寶釵算是終於明白,賈珉為什麽要花這麽大力氣到北海建立根據地,以及到法國弄回這些先進武器了。
盡管賈珉現在還不知道這幾件事情, 但是,他對於皇家的面目,一定是早就徹底看清楚了。
“這幾件事,雖然不一定暴露,但目前時局動蕩,朝政混亂,有些事情,就不得不防。把寶玉和姑娘們送走,就是這個原因。”
“璉二哥,我明白了。”
晚上,鶯兒和春纖在暗殺了仙客來的劉三兒和小二之後,回到府裡。
第二天,寶釵到東府秦可卿那裡逗留了一會兒,又到老太太、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李紈那裡告別。
第三天一早,就跟妙玉、黛玉以及丫鬟們,女扮男裝,離開賈府,前往遼西的覺華島。
劉成和秦鍾率領的從法國回來的第二艘船,將在那裡等著她們。
一行十人騎馬晝夜兼程,六天后趕到覺華島上船,與劉成和秦鍾會和,前往北海霍納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