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龍梁子的左翼,是由南溫都拉騎兵防守的。
南溫都拉騎兵,一共分為三個部分。
分別是由特米爾率領的鐵佛部落騎兵,由羅木閣率領的羅孫部落騎兵和由卡德爾率領的卡其部落騎兵。
特米爾是臘梅花的表兄弟,他的母親就是鐵佛部落的大薩滿祖耶。
當初,他曾經跟臘梅花爭奪鐵佛部落的頭人位置。後來鐵佛部落被賈珉的府兵團打敗,爭奪也就不了了之。
之後,他就跟著臘梅花做朝貢生意。真正讓特米爾決心追隨賈珉的,還是當初在通遠堡的時候,賈珉打敗哥薩克人的那一次。
此後臘梅花跟著賈珉到了法國,特米爾就留在了北海。
正是從那個時候起,他見證了賈珉治理北海的全部過程。
在他看來,今日的北海,就是將來的南溫都拉草原。
自從出兵以來,他就經常跟羅木閣和卡德爾訴說自己的想法,得到了他們兩人的一致讚同。
這一次跟隨賈珉出兵,更是讓他們見證了北海軍的強悍實力。所以,此次的每一次戰鬥,他都身先士卒,整個鐵佛部落的勇士,也表現得可圈可點。
今天跟莫古人的交戰,是他這一生遇到的最為慘烈的戰鬥。
他從未遇到這麽強悍的敵人,也從沒想到,自己的勇士們會表現的這麽英勇。
盡管如此,自己身邊的勇士們,還是不斷地倒了下去。
但是,特米爾沒有時間悲傷,不斷湧來的莫古人,讓他幾乎喘不過起來。
他不知道已經殺了多少個莫古人,但是,莫古人仍在源源不斷地湧上來。
他的腿上中了一箭,肩膀被人砍了一刀。但是,特米爾仍然在堅持著。
他知道,自己部落的健兒們,都在看著他。如果他倒下去了,那些兄弟們就會絕望。然後就會被莫古人一個一個都殺死。
此時,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有人來幫他一把,哪怕只是幾百人就好。
但是,他也知道,這是自己的奢望。別的人,也同樣不比自己輕松。他只是憑借著本能,不斷地跟莫古人拚著馬刀。
眼見得莫古人又上來了許多人,特米爾絕望了。
就在此時,他看見那些新上來的莫古人陣營裡,發生了騷動。隨後就聽見了噠噠噠的聲音。
一瞬間,特米爾竟然有些愣了,一失神,差點叫對面的莫古人劈中。
特米爾憑著本能,劈出一刀,將對方劈落馬下。
特米爾害怕是自己的幻覺,打了一下精神,仔細地傾聽。
沒錯,確實是噠噠噠的聲音,這個聲音,簡直是天籟之音。
這就是志願軍的機關槍的聲音。
此時聽見這個聲音,竟然感覺無比動聽。
隨後,就響起了手榴彈的的爆炸聲,莫古人的陣腳亂了,有些人開始後退,有的則向兩邊散去。
不斷有莫古人落馬,他們已經沒有心思,再跟鐵佛人交戰,開始紛紛逃跑。
終於,特米爾看見了一個人騎馬衝了過來,一邊衝,一邊在馬上端著步槍射擊。
此時,特米爾看見這個人的身姿,覺得是那樣的瀟灑優美。
這個人他認識,正是第三旅第三團的團長史柳。
更多的志願軍士兵衝了過來,他們都跟史柳一樣,不斷地射擊。
每一聲槍響,就有一個莫古人落馬。
謝天謝地,援兵真的來了。
特米爾筋疲力盡,無力地趴在馬上。
史柳的第三團加入戰團,立刻將僵持不下的戰局扭轉。莫古人的進攻被瓦解,開始紛紛逃命。
火器的威力,他們昨天就已經見識過了。
本來以為敵人已經沒有火器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又出來了這麽多。此時此刻,他們隻想逃得越遠越好,免得死於火器之下。
南溫都拉的勇士們,已經無力再去追趕。
只有史柳的第三團,憑借著步槍的射程優勢,追趕了一陣。
這兩天,一直在晝夜兼程。此時,他們也是極度疲倦。
此時爆發一陣,無論是人還是馬,也到了極限,史柳隻好下令停止追擊。
史柳的坐騎,已經渾身是汗,走路都搖晃了。史柳下馬,牽著馬,慢慢地走到了特米爾、卡德爾和羅木閣跟前。
“三位兄弟辛苦了。”
“謝謝史團長,如不是你及時趕到,此時我們幾個怕是沒命了。”
“珉長官可好?”
“他那裡也打得極為辛苦,昨天彈藥就沒了。連珉長官都親自上陣了。此刻剛剛打退了莫古人。你還有多少彈藥?”
此刻,羅木閣最為關心的,就是志願軍的彈藥了。
彈藥對他來說,比他自己的弓箭都來得重要。
“焦利軍需長和薛姑娘他們給我們送彈藥來了。”
“真的麽?這可是太好了,有了彈藥,這幫莫古雜種的報應就到了。”
卡德爾興奮起來,高興的揮揮拳頭,拉動了手臂上的傷口,痛得叫了一聲。
“彈藥還在路上,得過些時候才能到。”
“還得多少時候?”
“至少得一天多。”
三個人不吱聲了。
還得一天多,如果莫古人再發動進攻的話,他們不知道還能不能挺上一天。
“我去找珉長官,你們也收兵吧。”
由於長安和史柳的突然出現,土龍梁子的兩翼和後部的危局得以解除。莫古人這次瘋狂的進攻,再一次以失敗告終。
莫古人已經撤離到了遠處的營地,賈珉這方面,則開始打賞戰場。
先是搜集自己犧牲戰友的屍體,然後就是收拾箭支、馬刀等武器,最後是敵人身上一切有用的東西。
包括武器,食物,像樣點兒的衣服和其他物品。
賈珉坐在自己的氈房前,看著眼前的戰場。
原來厚厚積雪,因為戰馬的踩踏,變成了一堆兒一堆兒的。白的雪,早已經被血染紅。許多地方露出了地面土層和雜草,就連凍土層都被翻開。
遠處還在燃燒著大火,似乎連雪都在燃燒。空氣中彌漫著人和馬的屍體被燒焦的焦臭味兒。
賈璉和賈芸抬著一個人過來,賈珉心裡升起一股不詳之感,迎了了上去。
走進了,看清了那張臉,正是賈芝。
賈芝躺在布床上,一動不動,雙眼緊閉,手裡還緊緊地握著馬刀。
“怎麽樣了?”
賈珉已經猜到了結果,還是心存僥幸地問道。
“剛剛斷氣了。”
賈璉和賈芸眼裡充滿了淚水。
“芝哥兒叫我告訴你,他沒給珉長官丟臉,沒給賈家丟臉。”
“我知道,芝哥兒是好樣的,我們賈家子弟,都是好樣的。”
“陳也同也犧牲了。”
“我已經知道了。這一仗,失去了我兩個團長。抬下去吧,將來把他帶回去。璉二哥,你快去統計傷亡情況,盡快給我。”
“明白了,珉長官。”
賈珉雖然痛徹心肺,但是他沒有時間悲哀。雖然又打退了莫古人一次進攻,但是危險還遠遠沒有解除。在實力上,莫古人仍然佔據上風。
四個人牽著馬過來,正是長安、立春、左林良和曲參將,賈珉站起身,慢慢地迎了上去。
追擊了莫古人一陣之後,害怕中了敵人埋伏,部隊也極度疲乏,長安就停止了追擊,過來見賈珉。
她先到達這裡,讓她心裡感到有些幸運。因為婚事的事情,若是寶釵她們先到了,跟賈珉說了,長安覺得,自己就不好跟賈珉解釋了。
不過,等到打完了仗,見到了這裡慘烈的情景,長安就做出了決定,不說這件事情了。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再解釋這,解釋那的,她覺得自己太自私了。
於是她決定,決口不提此事。至於寶釵他們將來到了怎麽說,就隨她去吧。
眼見得一個人向自己走來,長安就覺得此人非常眼熟,看那身材和走路的身姿,似乎很像自己日思夜想的珉長官。
可是那張臉,卻叫長安幾乎認不出來了。
瘦得幾乎不成樣子,幾乎脫相了,長長的胡子,凌亂的象一團草。由於天氣太冷,胡子上甚至結了冰碴。
這還是那個英俊瀟灑,豐神俊朗的珉長官麽?
長安心裡一緊,立刻象無數根針扎在心上一樣,心裡劇烈地疼痛起來。眼睛一熱,忍不住地流出了淚水。
緊走幾步,早忘了旁邊還有別人,一下子就衝上去,抓住了賈珉的手。
心裡有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長安松開一隻手,慢慢地舉起,輕輕地拂著賈珉胡子,然後用手捂著,用手溫將胡子上的冰碴捂化。
回過手,從懷裡掏出一把梳子,輕輕地給賈珉梳理胡子,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把賈珉雜亂的頭髮梳理整齊。
賈珉認出了,這把梳子,正是當初在北溫都拉的落雁湖時,自己給長安做的那把。
不知不覺地,賈珉心裡就有一股暖流升起。
“長安,你怎麽來了?”
“你身處險地,我怎麽能不來呢?隻恨我來的晚了些。從今以後,你在哪裡,我便在哪裡。 便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塊兒。”
“長安,不要說傻話,我們沒那麽容易死。好了,進屋裡去吧,給我說說詳細情形。”
長安這才放開了賈珉的手,讓左林良和曲參將跟賈珉相見。彼此寒暄了幾句,向氈房走去。
“寶姑娘和你們府裡的姑娘們都來了。”
“哦?她們怎麽會來?”
這可完全出乎賈珉的意料之外。
於是長安就告訴寶釵她們前來的事情。
賈珉心裡一陣溫暖,也更加覺得自豪。
就在此時,一個人急匆匆地跑來。
“報告珉長官,我回來了。”
正是史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