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賈珉來到了兵工廠。
此時的兵工廠內,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雖然已經是數九寒冬,一進院子,就能感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五六台馬車停在院子裡,正在往下卸貨。
見賈珉來了,戴植迎了上來。
“這批手榴彈殼送來了,看著還不錯。溪水台那裡作坊,果然有一套。”
關於手榴彈的設想,賈珉早在北海的時候,就把創意告訴了戴植。經過戴植的幾百次實驗,終於做出了比較滿意的原形產品。
正準備進行批量生產的時候,就急著啟程開赴中土了。這一次,就準備在這裡先生產出來了。
由於關向屯的化鐵能力有限,於是賈珉就跟戴植和劉成核計,由自己這裡出模型,將手榴彈的彈殼部分外包。
在戴植到賈珉這裡之前,戴植就在遼東一帶,以出賣詩文畫作為生,賺了錢,就自己做實驗。
那個時候,戴植就在溪水台,所以,對於溪水台那裡的煉鐵和鐵器作坊很熟悉。
目前,晴雯就帶著幾十人,在溪水台,一邊駐防,一邊管理那裡的生鐵生產,為兵工廠提供原料。
“我們雖然有了野炮,機關槍和快速佛郎機,但那都是遠程重武器武器。士兵們近戰,還需要一種較大威力的武器。尤其是步兵作戰,手榴彈更加有效。”
“珉長官,若是用好了,對付騎兵也是有效的。”
“唉,對付騎兵,終究是差了些。不過,手榴彈造價低廉,可以大規模製造。盡可能地多製造一些,到時候給長安殿下的光複軍,他們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弱了。碰上硬仗,根本指望不上他們。”
“珉長官,這倒也不怪他們,總是缺乏訓練,才導致如此。若是像我們那樣訓練,豈不是都跟我們北海軍一樣了?”
“這倒也是,如是他們也跟我們一樣,我們也就不能以少勝多,打敗三藩。焦利快回來了吧?”
“快了,不過,他得等到北海的船帶了之後,才能回來。”
“劉成,派人去大東溝等著,告訴焦利,不必到這裡來,就在那裡等著。北海的船若是到了,不必卸貨,將來在何處上岸,聽候命令。”
“這個珉長官倒是不必擔心,今年冬天冷,大東溝近海一帶都結冰了,船想靠港都難,總得過了年,才能開化。”
“手榴彈殼有多少了?”
“現在有八千多了,正在組裝。明日還能送來八千多。”
“還不夠,過幾日溫都拉騎兵和第三第四旅就要開拔,怎麽也得給他們一人配上一個。”
“若是時間緊,要得急,就得加派人手了,但是來了生手也沒什麽用處。”
“叫士兵們來怎麽樣?培訓一下,每人隻做一道工序,最後難做的,再叫工匠們做。”
“若是隻做一道工序,培訓一下後,應該可以。就這麽辦了,到底還是珉長官有辦法。不過,還是叫咱們北海人來吧,別的人,我可不放心。”
“也好,一會兒我就去跟陳旅長說,叫他派人過來。”
關於彈藥的生產,焦利、戴植、劉成幾人已經竭盡全力,賈珉也不好再催促他們。
這是個危險行業,一個不小心,就容易發生火災和爆炸事故。所以,賈珉幾乎每天都要到彈藥廠來走一圈兒,看看有沒有什麽隱患。
北海軍目前已經形成了以熱武器為主的作戰模式,在彈藥充足的情況下,戰鬥力確實強悍。
但缺點也是很明顯的,那就是高度依賴於彈藥的供給。
彈藥的成本,要高於弓箭等冷兵器,生產量有限,又是一次性消耗,所以作戰成本也高,需要充足的經濟能力,才能支持得起。
鑒於這種情況,賈珉目前只能走精兵路線。
況且,現在他要那麽多兵也沒有用。攻佔盛京城,俘虜了好幾萬人,真正能用的兵員,其實沒有幾個。
要想訓練他們,叫他們接受自己的理念,見到效果,短時間內根本就做不到。
光有人數,動不動就多少萬多少萬兵馬,其實只是在數目上嚇唬人,真正到了打仗的時候,並沒有多少用處。
相反,還要養活這些人,發一些餉銀,結果錢沒少花,打仗時卻不起什麽作用,白白成了負擔。
對於莫古人的行動,賈珉也很著急。
一下子出現了這麽多敵人,對於賈珉來說,也是個嚴峻的考驗。
他相信,此事是出於宋寬的主意。只有宋寬這樣的人,才能有足夠的膽略,想出這種天馬行空的辦法出來。
這個宋寬,絕對是個強勁的對手。
按照賈珉原來的計劃,拿下盛京城,等馮紫英和陳也俊北上直隸時,就拿下山海關。然後合圍帝都,一舉推翻三藩。
現在莫古人橫空殺出,他就不得不改變作戰計劃,先對付莫古人。
宋寬的用意,現在已經明朗化,就是要他和莫古人殺個兩敗俱傷,然後他好漁翁得利。
即使明知道這是宋寬的詭計,現在也隻好硬著頭皮接下了。
從兵工廠出來,賈珉就到了溫都拉騎兵那裡。見到陳也青已經把教官派來了,賈珉略感欣慰。
這行動還是夠快的。
沙克、瓦達加司、席麥瑞都在場,已經把自己的隊伍集合起來了。
北溫都拉騎兵和南溫都拉騎兵,個人戰術和集體戰術,基本上都相同。多少年來,就一直是這一套。
他們對於自己的這套本事,似乎也很自信,很滿意。
現在能夠接受志願軍的訓練,可以說是個很大的進步。
這也得益於此次他們跟志願軍一起出兵,見識了志願軍的戰鬥力。加上他們此前都是府兵團的手下敗將,也意識到了自己不如志願軍,所以才會接受志願軍的訓練。
要是沒有這兩點,以他們那驕傲勁兒,根本就不會接受別人教他們怎麽打仗。
賈珉叮囑了幾句,就回到了關向屯,他還得叫陳也青派人到兵工廠去幫忙,另外還得看看衛若蘭他們的作戰計劃制定的怎麽樣了。
都是這個宋寬,如此折騰。將來叫我逮著你,一定除去這個禍害。
賈珉這邊很忙,其實宋寬也不輕松,他甚至比賈珉更忙。
從山海關回來以後,由韓天魁去見韓天鬥,宋寬就一直在兵部跟高望山研究目前的戰局和對策。
本來以為皇上會很快召見他,但是,等了三天還沒有動靜。
這讓宋寬心裡有些緊張。
“我知道,莫古人封王裂土的要求是很過分,但是,這是禍水東引的唯一辦法,只有叫莫古人跟賈珉打起來,我們才能贏得喘息之機。”
這樣的話,宋寬已經不止一次跟高望山說了。
“世子勿急,你要給皇上好好思慮的時間。畢竟此事關系重大。此前曾經提出過給賈珉相似的恩遇,那還只是郡王,皇上都沒同意,何況這次是藩國呢。”
“可惜襲擊賈珉的兵工廠功虧一簣,反讓韓世叔損兵折將,倒是有些對不起韓世叔了。”
“此事也不能怪你,皇上也沒有因為此事怪罪於你。那日去見皇上,他還跟我說,見到你了,寬慰幾句,叫你不要耿耿於懷。那兵工廠是賈珉的根本,他自然會拚死維護。我們的兵馬終究不如賈珉,打不過他實屬正常。”
“唉,若是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拚死也要除掉賈珉了。”
“莫古人不會又什麽異心吧?他們如今十萬兵馬盤踞在娘子關,若是破關而出,可就直入帝都,無法阻擋了。”
高望山轉移了話題。
“異心定會有的,此刻倒是不會對我們不利。他也指望著我們牽製賈珉呢。”
“莫古人對賈珉了解如何?”
“應該有所了解,不過,他們從未交過手,莫古人在草原上又罕逢敵手,難免就會驕傲自大些。他們以為會輕易打敗賈珉,到時候怕是要吃大虧。”
“這樣就最好了,他們兩敗俱傷,我們才可漁利。但願他們拖得久一些。”
宋寬跟高望山一邊閑聊著,一邊等著宮裡的消息,直到天黑,也沒有什麽信兒。
“走吧,不要等了,看來今兒個是沒什麽動靜了。到我家裡吃酒去。”
“也好,我就叨擾了。”
“不用客氣,還請了另外幾位朋友,正好一邊吃酒,一邊閑聊。”
到了高家,酒菜已經準備好,卻沒見有別的什麽客人。
“那幾位大人還沒來麽?”
高望山問管家道。
“打發人來過話了,羅大人,孫大人、賈大人有要事,今兒個就不來了,說是改日回請老爺賠罪。”
高望山苦笑了一下。
“算了,不來我們自己吃,來,賢侄,今晚我倆一醉方休。”
“高世叔還請了他們?”
“是啊,如今非常時期,想請他們在一起敘談一番,也好傾心相見,共克時艱,沒想到竟然不來了。可見人心不古啊。”
“算了,他們終究不跟我們一條心,如今見時局艱難,怕是心裡又有所打算了。不過,他們想的也未免簡單了些。”
“不僅是有所打算,怕是都要有所舉動了。”
“哦,他們可有什麽異動?”
“那賈雨村近日總是到賈府的宅子裡去,跟賈家的下人來往緊密。他原本就是靠著賈府爬上來的。此時見賈珉似乎成事了,想重新攀附賈家,也是可能的。這些人,終究是靠不住的。”
“賈珉會接納他麽?只怕他是一廂情願了。”
宋寬淡淡地說著,心裡卻在核計著另一件事情。
賈雨村若是有異心,做事必定小心。此事高世叔是如何知道的?
莫非他是從皇上那裡知道的?
若是從皇上那裡知道的,可就不奇怪了。
前朝皇帝就暗中監視大臣,如今皇上監視,也屬正常。
既然皇上能監視別人,那會不會連我家也監視呢?甚至我的身邊,也有他的人呢?
我跟高世叔說的話,他會不會告訴皇上呢?
一想到這些,宋寬身上不禁有些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