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實行三權分立的政體……加入波蘭立法會的政黨即表示讚成帝國政府的路線，在俄羅斯帝國全境取得合法地位;但如果仍然反對俄羅斯帝國，那麽他們必須待在俄羅斯帝國之外，包括波蘭之外……”

　　“將制定一部基本法，由它規定波蘭的自治制度，在基本法框架之下，波蘭應服從中央政府。”

　　德莫夫斯基表示接受。

　　“顯然，如果戰爭爆發，波蘭軍團應當協助俄軍作戰，畢竟俄軍的勝利會擴大波蘭的疆域，俄軍的失敗則會讓波蘭丟掉一切。”

　　“這是理所當然的。”

　　“現在我擔心的是波蘭社會黨會采取某些破壞行動。”尼古拉二世暗示道。

　　“我們會竭力支持帝國政府，防止某些人不負責任的冒險舉動。”

　　不好！尼古拉二世突然想到。據說畢蘇斯基和波蘭社會黨的活動經費，主要是依靠搶劫俄羅斯帝國本土到波蘭的鐵路線上的火車取得的！從聖彼得堡到華沙的鐵路線不知道被劫幾次了。萬一這次沒保密好，德莫夫斯基被他給乾掉了怎麽辦?

　　“那麽這件事先這樣吧，波蘭民族民主黨是不是應該做好準備……”尼古拉二世可是希望波蘭民族民主黨能夠一黨取得波蘭公民大會多數的。

　　“陛下，如果波蘭社會黨不參選，波蘭民族民主黨一定能拿到過半數席位！”德莫夫斯基現在突然有點感謝起那位政見不和的過激領導人的，他一定不會參加這種“妥協投降”的選舉的。這樣日後波蘭民族民主黨就可以穩壓波蘭社會黨一頭。

　　畢竟波蘭人民也是人民，也不至於每天腦子裡就想著造反。如果要說民族主義……

　　加利西亞能不能滿足民族主義?小波蘭能不能?還有西普魯士和波茲南呢?而且波蘭還會有新的出海口……

　　“1904年3月15日，帝國政府要和波蘭民族民主黨，以及其他一些俄屬波蘭的黨團在聖彼得堡召開一個會議！今天我們談妥的就是波蘭自治的主要綱領了，基本不會有大的變化。”尼古拉二世準備結束這次談話。

　　“俄羅斯和波蘭同為斯拉夫人的一份子，應當攜起手來……”

　　尼古拉二世又想到了畢蘇斯基，還是不放心地提醒到:“你們波蘭民族民主黨小心一點，波蘭社會黨可是緊盯著從聖彼得堡到華沙的鐵路呢！”

　　“陛下，他們沒那麽容易炸死我！”德莫夫斯基自信地笑道。

　　炸死……尼古拉二世想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作為亞歷山大二世沙皇的孫子，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對這個詞有點晦氣的感覺。

　　……

　　德莫夫斯基火速趕回克拉科夫。在那裡等待的波蘭民族民主黨成員很驚訝，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難道就隻談了幾個小時?或者我們的頭兒純粹是被沙皇耍了，被叫過去羞辱了一通?

　　“大家，我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德莫夫斯基興奮地揮舞著雙手。

　　“沙皇陛下和我隻談了兩個小時！因為我們沒有任何意見不一致的地方！”

　　沒有任何意見不一致的地方?眾人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問題，討論總要有分歧吧?難道全程就是沙皇說什麽，德莫夫斯基點頭，或者德莫夫斯基提條件，沙皇讚成?

　　“我跟你們說說沙皇陛下的條件。”德莫夫斯基如數家珍地列出自己得到的成果——

　　①建立一個高度自治的波蘭王國，內政自理;

　　②在不與帝國政府的外交衝突時享有一定的外交權;

　　③與帝國政府的駐軍相配合地，

自治的波蘭也可組建自己的一個軍團;　　④波蘭實行三權分立的政治體制，它的制度由一部基本法規定，在此框架之下波蘭服從於中央政府;

　　⑤波蘭東部邊界以蘇瓦烏基-比亞韋斯托克-布格河為界;

　　⑥一旦大戰爆發，在勝利之後，波蘭將收回加利西亞和小波蘭，部分上西裡西亞，以及西普魯士和波茲南;

　　⑦但澤由成立中央政府與波蘭的共管自由市，但澤以西將有一條走廊為波蘭打開單獨的出海口，這條走廊將包括格丁尼亞——帝國政府將原主波蘭將它興建為一個波羅的海的貿易大港。

　　前三個條款規定了波蘭的自治權，自治程度已經令在座所有人滿意，這個權利不能再大，否則已經不是自治，而是獨立了。

　　第四個條款規定波蘭與中央政府的關系，眾人也是接受的。畢竟波蘭是自治而不是獨立，肯定某種程度上要受到約束。

　　而且尼古拉二世以基本法規定波蘭的政治制度，這個舉措讓德莫夫斯基深以為然，他作為一名科學家，在政治上也是很講究邏輯的，把政治制度用一部基本法確定出嚴密的框架，這是他十分讚同的。他認為這樣政治就可以在理性與邏輯之下運轉，不會給激進主義和浪漫民族主義分子留下可乘之機。

　　後三個條款則規定了波蘭邊界，東部邊界按照民族劃界，大家都可以接受，西部和南部基本上收回了失去的領土，還打開了出海口，雖然但澤港是與中央政府共管，但中央政府也允諾援助建設完全屬於波蘭自己的海港格丁尼亞，總之波蘭一定可以得到一個出海口。符合波蘭民族民主黨的主張，跟著俄羅斯帝國走，就是為了拿回被德奧佔領的領土啊！

　　這麽一看，還真找不到什麽可以挑刺的地方呢。

　　“3月15日會議就要召開，我們抓緊準備，很快波蘭各黨團都會收到公開邀請！”

　　“包括社會黨嗎?”有人問道。社會黨和民族民主黨可是互相看不順眼的對頭。

　　“會的，但是畢蘇斯基肯定不會參加！”德莫夫斯基信心滿滿。

　　“甩開了他們，我們就是波蘭第一大黨。”

　　其實波蘭社會黨日後還是會參加的，因為畢蘇斯基如此強硬，很快就會失去社會黨的領導權，這樣波蘭社會黨以後還是會進入立法會，也可以對波蘭民族民主黨形成牽製，免得他們太得意洋洋，以致於找不著北了。

　　另外，尼古拉二世也安排串聯忠於俄國的波蘭貴族和親俄勢力，組成“波蘭團結黨”，成為一個右翼的製衡力量。

　　不久以後他要與貴族開撕(不是內戰，只是一個強製贖買割地)，波蘭還是要穩定的好。至於波蘭農民怎麽受地主的壓迫，這些階級矛盾還是讓波蘭人自己處理吧。

　　德莫夫斯基說沙皇滿足了他全部的主張，這點沒錯。不過沉浸在喜悅中的他沒有想到——反過來，自己是不是也滿足了沙皇陛下的全部要求?

　　其實尼古拉二世把加利西亞、小波蘭、部分上西裡西亞、西普魯士和波茲南給自治的波蘭，既是拉攏，也是給波蘭人挖了一個大坑。

　　尼古拉二世可不打算把這些新拓領土上的德意志人驅逐，那麽波蘭人要怎麽面對新領土上的德國人，趕又不能趕，殺又不能殺，還得捏著鼻子給他們公民權。

　　但澤完全是德意志人佔90%以上，但澤共管，帝國政府的態度就可以作為調解波蘭人與德意志人關系的風向標，有時候偏向波蘭人，有時候偏向德意志人。

　　加利西亞就更是妙不可言了，這裡既是波蘭民族主義者的大本營，也是烏克蘭民族主義者的大本營！

　　後世烏克蘭與俄羅斯鬧掰，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蘇聯失策，不是說吞並了東加利西亞失策，而是把東加利西亞劃進了烏克蘭。

　　本來經過幾百年潛移默化的影響，烏克蘭已經被基本同化到俄語圈。然而奧匈帝國東加利西亞的烏克蘭人長期享受自治，從未受過俄羅斯帝國統治，一直說烏克蘭語，堅持烏克蘭文化。

　　這幫人被並入烏克蘭以後可想而知，一有機會就要推動烏克蘭的自治、獨立。整個烏克蘭都開始和俄羅斯漸行漸遠。

　　獨立之後又是這幫人，又積極推行烏克蘭的民族化、國家化、去俄羅斯化。俄語的官方語言和憲法語言地位被取消，烏克蘭幾乎徹底脫離俄語圈，俄烏兄弟民族關系不複存在。

　　當初哪怕劃到白俄羅斯都可以啊，讓這幫人和白俄羅斯人開撕多好。

　　噢，這也不好，白俄羅斯人那麽淳樸善良聯俄友好，不好讓他們承擔麻煩。

　　那麽給波蘭不是最合適的嗎?蘇聯吞並東加利西亞四十五年，東加利西亞的烏克蘭民族主義始終沒有被消除，那麽，大波波，這些統統讓你接盤吧！

　　由大波波充當接盤俠，把煩人的德意志人、東加利西亞烏克蘭人這些麻煩分子都一口吞下！

　　而俄羅斯帝國政府，則默默地把寇松線以東白俄羅斯人、烏克蘭人和立陶宛人這些老老實實的民族逐步吸納到俄語圈之內！

　　實在是太美妙了！

　　這麽想，大波波果然是舍己為人，一口氣幫俄羅斯帝國解決了三個隱患。

　　噢，還有一個隱患，分區佔領德國之後，東德雖然不是完整的德國，不可能武裝反抗，但是和平時期，明裡暗裡還是會有矛盾。正好現在中間隔著一個大波波，你的領土是它搶的，它搞自治，你和它說理去。如果德意志人被欺壓得太慘了，帝國中央政府可以在但澤共管自由市為你們說話，表一個態度！反正中間隔著大波波，這把火怎麽也燒不到俄羅斯帝國身上。

　　如果德國人真的不識抬舉，除了大波波之外還敢找俄國麻煩，那麽好吧，東普魯士還想不想要了?需不需要我和大波波分了它?

　　“這是沙皇卑劣的陷阱，我們絕對不能上當！”

　　畢蘇斯基神經質地咆哮著，仍然難掩心中的焦慮。社會黨的其他成員毫不掩飾他們的不滿，畢蘇斯基這樣的過激主張，導致他們無法參加這次波蘭的自治會議，以及今後的波蘭選舉，而且他們今後非但在整個俄羅斯帝國沒有合法性，連自己的同胞也不會接納他們了。

　　畢蘇斯基沒有注意到，許多社會黨人，已經在考慮給黨換一個領袖了。

　　1904年3月15日，在極為嚴密的安保措施和搜身檢查之下，聖彼得堡波蘭自治會議召開了，參加的有波蘭民族民主黨、波蘭團結黨等多個黨團的代表，唯獨波蘭社會黨沒有到場。

　　維特伯爵冒險出席了會議，簡短的開場白之後沒有廢話，重申了沙皇陛下的“五點綱領”，明確了波蘭的自治權、波蘭與中央政府的關系與波蘭的東部邊界(私下裡與波蘭民族民主黨和波蘭團結黨確認了拓展波蘭西部和南部邊界的⑥⑦兩個秘密條款)。

　　各黨團經過討論，均表示接受“五點綱領”。

　　1904年3月18日，除社會黨以外的波蘭各黨團，與維特伯爵一起簽署了波蘭自治宣言。

　　宣言表示將以“五點綱領”為基礎，重建自治的波蘭，這個新生自治體被命名為“波蘭第二會議王國”，寓意維也納會議之後第二次自治會議確立的國家。

　　這個措施， 尼古拉二世頂著政府內部民族主義派的很大壓力。又有不少人覺得沙皇很慫了。

　　“唉，當個沙皇，想讓步都這麽麻煩……”

　　尼古拉二世相當犯愁啊，以後還有波斯尼亞危機呢，奧匈帝國會自覺打消這種心思，他可不相信。到時候怎麽處理。

　　帝國主義者罪惡的目光還是向東方瞥了過去，恍惚之間，眼前浮現那高大的、巍峨的、白雪皚皚的天山……

　　《帝國政府與波蘭各友好黨派及團體關於波蘭自治之宣言》一經發布，立即受到人們的歡迎，不過大家也有些擔心，會不會又是鏡花水月?

　　1904年4月1日，聖彼得堡時間正午12時，在波蘭代表尷尬的眼光中，尼古拉二世沙皇在嚴密的安保措施之下，一臉嚴肅地親自頒布了《俄羅斯帝國治下波蘭第二會議王國基本法》。

　　尼古拉二世親自主持了新聞發布會，會上，一個英國記者不懷好意地發問:“沙皇陛下，您在4月1日，這個有著特殊意味的日期發布《俄羅斯帝國治下波蘭第二會議王國基本法》，有沒有什麽特殊含義?”

　　“我看看時間啊……”

　　尼古拉二世打開了那個電子表，很好的用手遮掩住電子屏，大家都很好奇，沙皇那是什麽名貴手表，都不讓我們看?

　　“現在是13時30分剛好……”

　　尼古拉二世確定了時間之後，在隨之而來的哄笑聲中，一本正經地回答——

　　“愚人節已過十二點，你這個大傻瓜來得晚。待到來年愚人節，你將是最大個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