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修煉什麽秘籍?”

　蕭塵雙眉深鎖，越發肯定那秘籍絕非一般修者所修煉的玄功，素憐月張開雙臂擋在他面前，將胸一挺:“哼！你管我！”

　“讓開！”

　蕭塵伸手一拂，將她阻開，便向那床榻衝去，素憐月蓮步輕晃，三兩步又將他阻了下來，媚聲笑道:“蕭公子這是做什麽?你一個男子，大半夜闖我寢宮便罷了，現在還想往我錦絲軟榻上撲去，你莫不是還想再做點什麽……”

　“走開！”

　蕭塵手臂微一運力，將她阻開，二人便在這小房間裡過了幾招，最終還是蕭塵身手敏捷，手一伸，隔空將那枕下秘籍取了過來，拿手中一看，不禁臉色一變，只見那秘籍封面上寫著四個字:姹女玄經。

　“你！”這一刻，蕭塵整個人臉色都變了，怒視著她，兩眼中像是要噴出火來一般，他也不知道他此刻為何會這般憤怒，倘若是從前在惡瘴山脈剛認識那會兒，一個魔教妖女要修煉什麽功法，他斷不會去理會，最多不過是正魔不兩立罷了，但是此刻，他心中卻仿佛有著一團火在燃燒。

　而此刻素憐月則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噘嘴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又抬起頭看著他，噘著嘴道:“做什麽嘛！我是魔教妖女，我修煉魔道功法，有什麽不對嗎?”

　“魔道功法……”

　蕭塵整個人仍是慍怒未平，盯著她冷冷道:“你以為這是什麽魔道功法?”

　他見多識廣，自然知曉這“姹女玄經”是什麽功法，這功法不可謂不是一大奇功，練至後期法力無邊，不知乃是何等魔道高人所創，但這功法修煉條件卻十分苛刻，需要女子來修煉，且為玄陰之體，不過男子若想修煉，也並非沒有奇術。

　但這並非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修煉這姹女玄經，前期需要奪人靈脈和元嬰，這兩件事，慢說天下正道不容，即便是在魔道中也是忌諱頗深，而到了中期，則須魅惑男子，攝其精元，到了後期，則更是如魔如鬼，那時便須食人精魄，攝人元神，整個人將完全魔化。

　從眼下情形來看，

蕭塵知曉素憐月只是剛修煉這姹女玄經不久，尚還處於前期，只須奪人靈脈和元嬰而已，而似這樣的奇功，往往不能在修煉之前全部記下來，只能從第一頁循序漸進，在前面未有修煉之時，後面的看都不能多看一眼，以免擾亂心智，走火入魔，所以這秘籍後面的內容，素憐月還未看過。

　“還給我！”素憐月輕輕瞪了他一眼，慍聲道。

　“還給你?想都別想！你知道這是什麽功法嗎?你也敢修煉?”

　“我怎麽不知道嘛，我隻修煉前面的，又不去修煉後面的，快還給我。”素憐月眼一瞪，似是有些著急了。

　蕭塵搖了搖頭:“我不會再讓你繼續修煉這本魔功，前期都不行，倘若讓人知曉你奪人靈脈元嬰，屆時整個天下都容不下你，何況似這等惑亂人心的魔功，一旦修煉了，你以為後面還停得下來麽?”

　“你管我，快還給我……”素憐月瞪了他一眼，這回似真急了一般，氣得一跺腳:“蕭塵！你再不還給我，我可動手搶了！”

　蕭塵將秘籍往後一舉，不讓她搶到，素憐月氣得一咬嘴唇，胡亂便撲了上去，可沒他高，如何搶得過他，最後氣得用力一口咬在了他手臂上。

　咬了一會兒，見他沒反應，素憐月也像是泄了氣一般，又像是委屈極了，模樣楚楚，噘嘴蹙眉看著他:“你憑什麽管我?我又不是你的誰，憑什麽管我?快還給我！”

　蕭塵將秘籍藏在身後，仍是搖了搖頭。

　“你！”素憐月氣得一咬嘴唇，瞪眼看著他道:“你憑什麽管我?我要修煉什麽功法，與你何乾，與天下人何乾，女帝都不管我，你憑什麽管我！”

　“我，就憑，就憑……”蕭塵一時語塞，也不知說什麽了，忽然道:“謔！你剛才不是說，我是那什麽天下盟盟主嗎?喏，你看，這是一本魔道功法，那我現在便以正道盟主的身份，將其沒收了。”

　“你！”素憐月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咬著嘴唇道:“蕭塵！我要被你氣哭了！你還跟我‘謔’！跟我‘謔’！你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一邊說著，一邊不斷往他身上撲打去，到最後又停了下來，瞪著他道:“你這算哪門子事！那我還是魔道妖女哩，你怎麽不替天行道，把我殺了?”

　“這是兩回事，總之，這本秘籍我沒收了。”蕭塵看著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秘籍放入了懷中，鐵了心不可能再讓她繼續修煉姹女玄經了，免得將來世上多個人人誅之的女魔頭。

　“你！”素憐月氣得一咬嘴唇，自己練功練得好好的，平白就教他把秘籍給搶了去，走回桌子邊，重重坐了下去，拿上茶杯一飲而盡，仿佛這才消了氣。

　蕭塵輕歎一聲，也走過去坐了下去，素憐月將頭一偏，重重哼了一聲，但若說真的惱怒，倒也並非如此，反而心中還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沉默坐了許久，蕭塵才開口道:“我剛剛跟你說的，女帝那邊，你最好住手。”

　“什麽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素憐月將頭一偏，重重哼道。

　“你不要在這裡裝，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麽?誰告訴你的?”素憐月忽然又轉過頭來，看著他，雙目一凝:“是白楹告訴你的吧?”

　蕭塵心中微微一凝，問道:“你又如何知曉?”

　“呵。”素憐月輕笑道:“我如何不知?她當真膽大包天，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三個月前潛入羅刹宮，那次若非我暗中幫了她一把，她早就被玄姬發現了，恐怕現在已經屍骨無存了，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圈都渾然不覺。”

　蕭塵聽得背後冷汗涔涔，白楹確實太胡來了，羅刹宮豈是一般小魔小道，容得她來去自如。

　素憐月哼笑道:“她那次定是誤會什麽了，女帝那般大的本事，我哪敢做什麽手腳?”

　“最好如此。”

　蕭塵仍是雙眉緊鎖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又忽然向她肩膀按去，素憐月眉頭一皺:“做什麽?”

　“別動。”蕭塵細細感應之下，才發現她修為雖然大增，但她所修煉的玄陰功，寒氣反噬也果然甚重。

　片刻後，他收回手掌，又從元鼎裡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玄火晶來，只見那玄火晶裡面有著一道赤紅的火精，上下竄動，仿佛生有靈智一般，正往外面不斷透散著熾焰之息。

　素憐月立時察覺此物非凡，必定是天界之物，凝眉問道:“這是什麽?”

　“南明火精。”

　“南明火精?”

　“恩。”蕭塵點了點頭，這是上次他去打八部天王時，從離火天王那裡所得，說道:“此物能夠去除你體內寒氣反噬，較紫薇天火而言，相對溫和一些，於你修煉有益，不要再去修煉那些亂七八糟的功法了。”

　“哦……”素憐月噘了噘嘴，指尖輕輕觸摸著那玄火晶，仿佛能夠感受到裡面的火精在跳動，心想那次去離境，在海島相遇，那次自己只是隨口與他說了要尋找紫薇天火，抑製體內寒氣反噬，原來他一直記得……

　……

　夜如水，不知過去多久，兩人燭前對坐，外面月光也透過窗照了進來，素憐月抬起頭看著他:“你什麽時候走。”

　“天亮前我會離開。”

　蕭塵靜靜看著她，有些話也不知從何說起，兩人又這樣沉默坐了好久，蕭塵忽然站起了身來:“我走了。”

　“天還沒亮……”素憐月抬頭看著他，幾乎是一瞬間，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幾個字，越往後說，聲音越細，最後漸漸的沒了聲音。

　這一刻，蕭塵心裡又像是被什麽狠狠扎了一下，慢慢轉過身去，眼神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素憐月慢慢又坐了回去，搖了搖頭:“沒……沒什麽，你走吧。”

　沉默了一會兒， 蕭塵看著她道:“如今天下形勢不明，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過些日我會回紫府，再來找你。”說完，身形一動往外面去了，眨眼便消失在了無邊夜幕下。

　素憐月抬頭看著他消失的夜幕，燭影相對，仿佛夜又涼了幾分。

　……

　清晨時，蕭塵回到風雲不動城，白楹替他打開了通往凡塵的傳送陣法，說道:“當心一些。”

　“恩。”蕭塵點了點頭，又抬頭看了看天上那道裂痕，那道裂痕，每一天都在擴張，像是一點一點，正在將整個世界慢慢吞沒。

　過些日等他從凡塵回來後，便要商議動用整個人界的大地之力封印六界之隙了，但是成功的可能性並不太高，有多少人會死，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他也不知道。

　現在，他隻想回凡塵看看，看看那個從小長大的地方，然後，靜靜等待湮滅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