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莉雅的閨房,就位於老伯爵臥室的隔壁,這兩個房間,隻隔著一堵牆的距離。
她能夠清楚地聽到,來自牆壁那邊,父親淒厲而又絕望的慘叫聲。
發生了什麽?
而這個時候,伯爵夫人打開了房門。
貝莉雅看著自己的母親,竟變得十分冷靜理智。她平靜地問道:“媽媽,爸爸…他怎麽了?”
伯爵夫人看著自己女兒旁若無事的表情,心裡也是五味雜陳。這種表情,這種眼神,她只在老伯爵、馬修、凱撒和那些浸淫政治鬥爭許久的政客的臉上見過,而如今,她那善良純潔的可愛女兒、薩伏伊的小公主,也終於有了這種表情。
她不喜歡凱撒,因為凱撒不是她的親兒子,但貝莉雅…始終是她的親生女兒。
她走到貝莉雅面前,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低下頭,溫柔地說道:“你爸爸…他只是頭疼病發作了而已。”
貝莉雅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媽媽。”
伯爵夫人欣慰地笑了,笑容卻有些慚愧。她俯下身子,額頭抵著貝莉雅的頭髮,溫柔地囑咐道:“你現在,就去子爵府…凱撒的府邸。現在,快去!”
但馬上,府邸外傳來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如狂風暴雨般奔襲而來,環繞在了伯爵府的四周!
伴隨著馬蹄聲的,是刀劍碰撞聲、慘叫聲、哀嚎聲,和血液流動的聲音。
貝莉雅看著窗外,只見一面金鷹旗幟掠過,同時一個洪亮雄偉的男聲在擴音陣列的作用下回響在街道上:
“凱撒篡位謀反,馬修奉命平之!”
貝莉雅轉過頭,對視著自己的母親,輕聲問道:“媽媽,這是怎麽回事?”
伯爵夫人擦拭了一下眼淚,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道:“不要問了,現在,馬上,去子爵府!”
她說完,隨即走到一座燭台面前,轉動了一下蠟燭,一面牆壁隨即裂開,露出了一個隧道入口。
“進去,看到分岔路左拐,隧道的盡頭就是凱撒的子爵府!”
貝莉雅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然後撲進她的懷中,給了最後的擁抱。她知道,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能依偎在媽媽的懷抱中了。
她舉起一根羊脂蠟燭,進入了漆黑的隧道中。
看著貝莉雅的背影和蠟燭的光芒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時,伯爵夫人再也遏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哭了出來。
她擦去眼淚,然後轉動燭台上的蠟燭,牆壁隨即合攏,恢復如常。
牆壁的另一邊,慘叫聲整整持續了一個小時,終於結束了。
馬修回到了老伯爵的臥室中,看著奄奄一息的老伯爵,面無表情,但眼神複雜。
老伯爵被扒光了睡衣,露出了全身肌膚,而這如枯樹皮的肌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微創口,這都是用小刀一刀一刀劃開的,上面塗滿了強化感知的藥水,這會使得老伯爵對痛苦的敏感度提高200%。
更令人絕望的是,上面爬滿了螞蟻,這些惡心的小蟲子正沿著傷口攀爬著,不時間撕咬一口綻開的血肉、吸吮一口甘美的鮮血。
鮮血已經浸透了床單被褥,染上了地板。
老伯爵喘息著看著馬修,冷冷說道:“給我一把刀…殺了我吧。”
“不可能,除非你親愛書寫詔書,立我為薩伏伊唯一的合法伯爵。”
老伯爵沉默許久,點了點頭,道:“好的…但我沒有力氣…提筆了。”
“沒關系,
我有這個。” 馬修說著,然後拿出一個魔法陣列:回音。
“從現在開始,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記錄在這個陣列中。”
他說完,便啟動了陣列。
回音陣列可以用來記錄聲音,老伯爵是知道這個的。看著熠熠生輝的回音陣列,老伯爵歎了口氣,閉上眼睛,說道:“從即日起,馬修.提圖斯即位為…薩伏伊伯爵!”
當聽完老伯爵說完後,馬修先是呆滯,然後露出了驚喜甚至興奮若狂的表情。
多年的夙願,終於實現了!
他播放了一邊錄音,聽聞無誤後,便小心翼翼地收好回音陣列,然後仰天狂笑道:“我終於…終於成為伯爵了!我終於是薩伏伊伯爵了!哈哈哈哈…”
在一陣如狼般淒厲的狂笑聲中,馬修帶來的四名戰職者部下單膝跪地,衷心地祝賀道:“恭迎新伯爵的誕生!”
皎潔的月光透過烏雲的縫隙照耀下來,伯爵府邸的花園裡,金色的風雨花隨風飄落。
冷風起,十數隻烏鴉從天空中飛過,發出了不安的唳鳴聲, 而街道上,馬修的騎兵馳騁在街道上,正在與伯爵衛隊和禁衛軍激烈地交戰著。
政變,已經在進行中了。
馬修笑聲漸漸收斂起來,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立馬抓住老伯爵的脖子,厲聲問道:“貝莉雅呢?她在哪?告訴我,她在哪?!”
似乎是因為馬修用力太大了,老伯爵蒼老的臉龐離時變得通紅起來。他艱難地說道:“我…不知道。”
馬修冰冷地凝視著老伯爵,目光如刀一般刺骨銳利,似乎要將他的心臟肺腑剖出來好好檢查一般。
然而看起來,老伯爵的表情是認真的,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貝莉雅的去向。
是的,老伯爵一直臥榻,偶爾才理會政事,這樣的小事,他的確不該知情。
但是,貝莉雅,必須殺。
他松開手,然後拔出一把匕首,遞到了老伯爵的手上,淡淡說道:“父親…伯爵,你自裁吧。”
說完,他便毅然決然地轉身,再不回頭。
老伯爵看著馬修和他部下消失的背影,拿起匕首,割開了手指,然後用鮮血,在牆上畫上了這樣一句話:
“弑君弑父者,馬修.提圖斯。”
最後,他竭盡全力,將匕首插進了床板上,然後將手腕放在匕首的鋒刃旁,狠狠一抹!
伴隨著鮮血溢流,他因為失血過多,迅速地死去。
臨死前,他睜大了雙眼,瞳孔聚焦在那把匕首上。
匕首下的床板,藏著一份遺詔。
真正的遺詔。
遺詔的內容是:立凱撒為薩伏伊唯一合法子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