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死靈侍從們的圍攻,枯萎樹精並沒有什麽好辦法。正如雷.菲爾德所說的那般,它剛剛完成蛻變,麾下的守衛樹精已經盡數戰死,它同時還要維持蛛姬、貝莉雅和堂吉柯德三個人的幻境,這種狀態下的它,除了能分出一些新生的藤蔓進行防禦外,基本就是被動挨打。
支配骷髏們手中的刀劍不斷刺入枯萎樹精新生的嫩樹皮,高鐸斯甚至看到粘稠的液體從創口處迸射出來,噴灑在了周圍,那是它體內的樹汁,而且是和血一樣的黯紅色。這種樹汁就像人的血液一樣,負責輸送各種營養物質和能量,以維持整個樹體的正常運行。
伴隨著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枯萎樹精流“血”的速度越來越快,你可以明顯看到枯萎樹精整個噴塗迷霧的速度有了一個明顯的下降,它長在樹乾的人臉也流露出了些深深的痛苦和疲憊。
不得不說,枯萎樹精真的是落難鳳凰不如雞的典型。如果給它一到兩天的時間,代謝出全新的身體,到時候,別說是這些潛力還沒有得到完全開發的死靈仆從,就算是高鐸斯全隊上陣,也未必是它的對手。
不過這世界,從來沒有如果。
孔雀的弩箭不斷上弦,又不斷地施加暗影之力,將其射出,命中了枯萎樹精的樹乾,而這時,高鐸斯也沒有閑著,他開始吟唱倒勾飛牙的咒語。
現在的高鐸斯對於倒勾飛牙這種1環魔法已經駕輕就熟,完全可以做到瞬發了。一時間,只見飛牙如彈雨,毫不吝嗇地傾斜在了枯萎樹精的身上。
伴隨著傷勢不斷加深,枯萎樹精對幻境的維持能力也大大降低。首先是蛛姬,她看到她父母的形象出現了一些模糊,臉說話的音色都產生了些微的變化。
“聽父親的話,放棄這具人類的身體吧,克裡斯蒂娜,它並不適合你。”母親循循善誘地對蛛姬說道。
“蛛姬,我心情很不好,不要讓我生氣。”父親那一對複眼閃爍著幽幽的紅光。
蛛姬堅決地搖了搖頭,道:“不,這是蜘蛛公主的形態!”
“蜘蛛公主?你放棄了高貴的育母惡魔形態,選擇的卻是這麽一個醜陋的蜘蛛公主?你這是讓我臉上蒙羞!更是讓整個織網部落蒙羞!”父親終於忍不住大吼大叫起來。
蛛姬淡淡說道:“我還記得,當異次元惡魔來襲的時候,我們織網部落上上下下,沒有誰是它的對手,只能被單方面屠殺!”
“為什麽?因為沒有實力,只能束手待戮!”
“而現在,我獲得了蜘蛛公主的形態,而且隨時可以晉升為蜘蛛女爵。你們…你們卻要讓我放棄?”
“不可能,這是可以保護自己的力量,哪怕它很醜陋,我也絕不會放棄!”
聽蛛姬如此回答,母親的眼神也越發的冰冷,而她的臉也出現了一些詭異的扭曲,就仿佛有看不見的光線折射在她的臉上一樣。
“克裡斯蒂娜,你執意如此,對嗎?”
她的聲音,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人。
蛛姬聽過母親的聲音後,臉色一變,喃喃道:“不對,你不是母親,你的聲音…”
而這時,蛛姬突然發覺腳下在震動,周圍的丘陵樹木接連倒下,蔚藍的天空浮現出一道道裂紋,然後伴隨著“喀嚓”的聲音次第破碎,整個幻境正在一點一點崩塌。
“克裡斯蒂娜,你讓我失望了。”父親表情冷峻地說道。
蛛姬看著眼前不斷扭曲變幻的父親母親,難以置信而又無奈地搖著頭,
帶著一點悲傷說道:“你們不是父親母親,你們不是…” 而這是,高鐸斯的聲音仿佛是從天外傳了過來:“蛛姬,它們是枯萎樹精幻境!殺了他們,你就可以掙脫出來!”
這聲音仿佛警鍾入耳,蛛姬一瞬間驚醒了過來。而與此同時,天空迸裂崩塌的碎片如隕石般掉落在周圍,地面已經綻開了十數道深邃寬大的裂縫,宛如世界毀滅,末日降臨。
她看著眼前這對已經完全看不出形態的父母,額頭上的第四對複眼緩緩睜開,紫色的瞳孔深處倒映出了他們的影像。
蛛姬的前三對複眼分別是真實之眼、光之眼和元素之眼,分別可以看破實體的遮掩、無視光線的偽裝和洞悉元素能量,而第四對複眼是虛幻之眼,這對眼睛可以看穿虛幻。
在虛幻之眼的洞悉下,眼前的父母被她如庖丁解牛一般,露出了真正的形態…它們只是兩團迷霧罷了。
而周圍的情景,在虛幻之眼的觀察下,也是迷霧偽裝成的幻境。
“原來是這樣…呵呵,果然,父母已經死了,你們只是偽裝者,你們敢偽裝成他們的模樣欺騙我!”
蛛姬勃然大怒,宛若本能一般,她脊背後8根刀鋒節肢瞬間暴突而出,如骨龍巨大的翅翼般輕輕地隨風搖擺,每一根的最尖端都帶著一點濃烈得近乎化不開的翠綠光芒,宛若墨綠的寶石。
最劇烈的毒液已經完成了填充,隻待注射。
她一步一步走到所謂的“父母”面前,節肢最大程度地舒張開來,然後狠狠刺入!
一瞬間,那對“父母”便被直接貫穿,然後在節肢的撕扯下迅速被撕扯成幾瓣,最後粉身碎骨,化成無數霧靄,緲緲而散。
看著化成霧靄消散的“父母”,蛛姬合攏虛幻之眼。她臉上露出了悲傷的神色,表情充滿了不舍,然後低下頭,喃喃自語道:“爸爸,媽媽…你們已經去世了。 ”
“你們已經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她一邊說著,眼睛卻泛著淚光!
是的,蛛姬的爸爸媽媽已經走了,他們不會再回來了。
這是一個簡單而殘酷的事實。往事隻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蛛姬終究還是要在內心深處直面它。
幻境,消失了。
蛛姬睜開眼睛,看到了那棵被死靈仆從們圍攻的枯萎樹精,表情陰沉到了極點。她緩緩走了過去,身後的節肢隨即狠狠插入!
節肢上盤繞的管狀器官頓時變得充盈起來,其中有些部位格外粗大,像是在某種擠壓力的作用下運輸著什麽。其實,蛛姬是在汲取枯萎樹精的樹汁精華。
在蛛姬的瘋狂抽取下,枯萎樹精發出了瘋狂的尖叫聲。抽取帶來的,是深入靈魂深處的恐懼,因為樹精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最精華的部分正在一點一點離開自己的身體,自己所能調動的力量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著。
就仿佛一個愛美的人在照鏡子時,眼睜睜看著歲月在自己臉上留下痕跡…額頭爬上皺紋、眼角塌陷、皮膚松弛。也仿佛一個怕疼的人,在看著一把刀輕輕割下自己身體上的肉,那種清晰的痛感持續而穩定地刺激著自己脆弱的神經。
枯萎樹精就是這種心態,它停止了編織幻境,搖晃著樹冠,不斷發出哀嚎,祈求著寬恕。
但蛛姬只是冷漠地看著它,汲取的速度越來越快。她恨,恨樹精編織幻境,欺騙她對父母的感情。
畢竟,至少她在幻境中,殺死了自己的父母,哪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