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柯德的雙眼閃耀著純白的靈魂之火,魂火不斷地跳躍、舞動,一如人的眼神。高鐸斯甚至能透過這魂火感受到他的心緒,是迷惑,是喜悅,也是彷徨。
“你感覺怎麽樣?”高鐸斯問道。
堂吉柯德躍動著純白魂火的雙眼注視著高鐸斯,良久,他脫下左手的重甲手套,露出了一支粗壯、扎實、猙獰骸骨之手,骨手的質地是如大理石般的潔白,而上面卻沾染了鮮血,流淌開來的痕跡好似圖畫,就仿佛摔落在大理石上的一朵玫瑰。
他五指舒張,然後緊握,那骨骼相互碰撞所發出的咯吱聲便開始作響,只是聽著便讓人不寒而栗。
“這竟然…是我的手…”
堂吉柯德注視著這支骸骨之手,喃喃自語地說著,而聲音似乎帶著奇幻的魔力,仿佛來源於靈魂深處的某一個褶皺,深沉悠遠,綿長不絕。
高鐸斯淡淡說道:“是的…我只能讓你以這種形態醒來。”
堂吉柯德仿佛沒有聽到高鐸斯的話一般,自顧自地戴上重甲手套,並摘下覆蓋住整個頭顱的龍翼遮面盔,露出了一個潔白的骷髏頭。
他摸著自己的臉,白骨的質地並沒有想象般的粗糙,相反,摸上去竟如象牙一般,堅硬細膩,光滑溫潤。
“看來,我已經不再是人了,而是一具骷髏,對嗎?”堂吉柯德抬起頭,淡淡問道。
“是的。”聽著堂吉柯德無喜無怒的語氣,高鐸斯也無從了解他的想法,然而讓他感到驚訝的是,他和堂吉柯德之間,似乎建立了某種靈魂層面的聯系,類似於他與死靈生物間的聯系,但卻沒有主仆的性質,更像是朋友間與上下級的關系。
馬上,高鐸斯便得到了這道聯系的信息。
英靈鏈,英靈召喚者與英靈之間存在的一種鏈接,通過這種鏈接,英靈召喚者可以了解到英靈的信息、位置,也可以和英靈可以相互對話,甚至…甚至英靈召喚者每個月可以對英靈發布一道【強製指令】,命令英靈必須做除自殺外任何一件事情,而英靈必須無條件執行。
英靈則因為英靈鏈的限制,無法以任何形式攻擊英靈召喚者。
在了解到自己已經變成骷髏這一形態的事實後,堂吉柯德沉默了半晌,又突然站了起來,緩緩舉起巨劍【伯爵的殺戮】,而與此同時,劍身上面開始湧動起黯紅色的光芒,茫茫的血氣從屍山上抽離出來,匯聚在劍身上,宛若鍍上了一層緋紅的合金。
高鐸斯則通過英靈鏈了解到了這一異象的信息:
複蘇於屍山血海的堂吉柯德在英靈禮讚的作用下,掌握了鮮血的本源力量,這是鮮血之力的衍生技能1,【血飲猩紅】。
【血飲猩紅】:堂吉柯德可以操縱鮮血,附著於武器上,增加殺傷力的同時,攻擊敵人還可以汲取血液,回復生命值。
看著這柄加持了【血飲猩紅】的緋色巨劍,堂吉柯德若有所思,他身著的裝甲【伯爵的毀滅】也凝上了一層鮮豔而濃鬱的紅。
這是鮮血之力的衍生技能2,【鮮血守護】。
【鮮血守護】:堂吉柯德可以操縱鮮血,附著於裝甲上,削弱一切來自外界的傷害,包括物理攻擊和魔法攻擊。
看著裝甲上的淒淒血色,堂吉柯德若有所思,他隨即伸手,握住了插在身後的薩伏伊旗幟槍。
旗幟槍入手,濃鬱的血氣便沿著堂吉柯德枯瘦潔白的指骨盤繞而上,滲透進了槍柄的內部,而在這血氣的渲染下,
其上烈烈飛揚的旗幟隨即變幻了圖案,浮現出了一個浴血的骷髏騎士,看起來,正是堂吉柯德本人! 看著旗幟上的圖案,堂吉柯德咧開了嘴,他似乎是在微笑,也仿佛是在歎息。他突然問道:“這柄槍送給我,好嗎?”
高鐸斯點頭。
堂吉柯德走下屍山,眼中的魂火突然如精靈起舞般一抖,已經蛻變為骷髏形態的夢魘便在瞬間趕到了他面前。由於它身披全覆重甲,高鐸斯看不到它的全貌,它只能看到一雙噩夢般血紅的眼睛,盤繞著濃濃血氣的四蹄,以及不時間從鼻孔中噴出了血色鼻息。
堂吉柯德騎上夢魘,道:“我要找到貝莉雅。”
高鐸斯點點頭,問道:“你知道她藏在哪了嗎?”
堂吉柯德淡淡說道:“當然,她受了一點輕傷,溢出的血氣足夠讓我找到她了。”
高鐸斯馬上得到了關於此能力的信息。
這是鮮血之力的衍生技能2,【血氣追蹤】。
【血氣追蹤】:每個人的鮮血都是獨一無二的,堂吉柯德可以分辨血氣的味道,以及軌跡,並展開跟蹤。
這只是血氣追蹤的字面描述,而堂吉柯德不僅可以通過嗅覺分辨血氣的味道,也可以通過視覺覺察血氣在空氣中移動所留下的軌跡。
在堂吉柯德的視野中,所有他能看到的一切都已變成單調的黑白兩色,而只有目標的血氣,是顯眼的紅,這道血氣便沿著複雜的街道小巷勾勒出了一條軌跡,曲曲折折向前延伸著。
軌跡的盡頭,便是貝莉雅的所在。
…
貝莉雅沿著黑暗不住地向前奔跑著,一邊跑眼眶還在同時溢出淚水, 她知道,堂吉柯德一定死了。
但她還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必須活下來,這樣,堂吉柯德的犧牲才算有價值!
她捂著胳膊上的傷口,盡量減緩流血的速度,畢竟失血過多意味著可能發生的疲憊甚至暈厥。
在確定活下來之前,她必須保持清醒,她還不能失去意識。
終於,在不懈的努力下,貝莉雅找到了她的藏身處:伯爵府。
貝莉雅知道這樣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裡曾是她的家,恐怕即便聰明如馬修和羅伯特,也不會想到她敢藏身於這裡吧。
只要能在這裡隱藏兩天,待到都靈結束戰亂狀態,重新建立秩序,街道上有了行人,那麽貝莉雅就能混入人群中,畢竟她是戴著人皮面具的,沒有人會在意一個7歲大的平凡女孩。
貝莉雅打定了主意,便輕輕推開後門,進入了伯爵府。自從馬修發動政變後,伯爵府便人去樓空,只有幾具屍體倒在了血泊之中,金色風雨花正在風的吹拂下搖擺飄揚。
她準備先到廚房,收集一些食物和水作為營養儲備,然後再藏身進地道內,畢竟那是個只有伯爵夫人知曉的地方。可當她路過老伯爵的房間時,她看到了沿著門縫外流的鮮血,緩緩流淌著。
一時間,貝莉雅心如刀絞。
父…親…
她忍不住推開門,卻看到了死去的老伯爵已經躺在了床上,雙眼聚焦在一把插入床板的匕首上。而在牆上,寫著這樣一句話:
“弑君弑父者,馬修.提圖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