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伐江南第一仗於武昌城西二十裡白沙灘拉開帷幕,而打響此戰第一槍的卻並不是登陸白沙灘的海軍陸戰隊第一團,而是順江而下,保護登陸場側翼安全的大周江防第一艦隊主力。
江防第一艦隊主力在繼續東下後不久,便在距離白沙灘五裡遠的地方發現了正快速向登陸場開進的那一萬江南鄂州守軍。雖然自己得到的命令是阻截江南軍水軍對登陸場的襲擾,可眼見敵軍來勢很快,且在兵力上佔有絕對優勢,己方登陸部隊很可能會面臨還來不及在登陸點建立穩固陣地,便要與數量佔優勢的敵軍交戰的不利境地。因此,負責艦隊指揮的江防第一艦隊副都指揮使何海生當機立斷,一面吩咐瞭望哨密切注意觀察下游水面情況,一面下令艦隊排成一列縱隊,以各船右舷火力對岸上的江南軍進行猛烈轟擊——受船型及噸位限制,江防第一艦隊裝備火器的戰艦上,火炮均采取原始的兩舷配置方案。
雖說江防第一艦隊不像“飛龍軍”海軍艦隊那般所有戰艦全部裝備火器,可二十艘裝備了各種口徑火炮的大型內河主力艦加上四十艘裝備有大量弩炮、弓箭的中、小型內河巡邏艦同時射擊,成排的炮彈和密如飛蝗的箭矢還是給岸上的江南軍以不小的殺傷,同時也成功拖住了對方前進的步伐,使得對方不得不停下腳步,一邊尋找掩護,一邊盡力以弓弩進行還擊。
雖說以在與岸上江南鄂州守軍的對抗中江防第一艦隊主力佔據了火力優勢,可一來其所擔負的主要任務是防備江南軍水軍對登陸場的襲擾,二來隨時雙方對戰的進行,意識到己方在火力與射程上的劣勢後,岸上的江南鄂州守軍很快便在領兵的鄂州步軍副都指揮使的指揮下迅速後撤,拉開雙方距離,逐漸脫離了江防第一艦隊艦船的打擊范圍。再加上為了防備對方的水軍,江防第一艦隊主力不能就地拋錨作戰,是以隨著時間推移,其艦船在水流的推動下會不停的向下遊駛去。因此,也就是一盞茶的工夫,這場征伐江南第一仗便隨著雙方兵馬脫離接觸而宣告結束。
何海生對己方以零傷亡造成敵方至少五、六百人損失的戰績非常滿意,且這邊槍炮齊鳴,也等於是給正在白沙灘登陸的海軍陸戰隊第一團主力提供了必要的警告,使其對江南軍的偷襲有所防備。所以,在艦船駛出了炮火的有效射程後,何海生便不再理會依然在不停的向遠離江邊方向撤退的江南鄂州守軍,而是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江面上,準備隨時擊退敵軍水軍可能的進攻。
何海生這邊可以馬上將注意力從剛剛那場遭遇戰中轉向江面,遭到突如其來打擊的江南鄂州守軍這支襲擾兵馬的指揮者卻沒法像他這般灑脫。雖說就損失情況來看,己方在剛才的那場遭遇戰隻損失了不到七百人,可一來兵士們經過方才一戰,已經士氣低落。二來,這裡距離白沙灘不過五裡,周軍水軍進行火器射擊時那巨大的聲音只怕早就傳到其岸邊同夥的耳中,對方想必也早已做好了應對偷襲的準備,也就是說自己的偷襲很可能要演變成強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這會兒再帶著手下兵馬趕往白沙灘,那就等於是去送死——盡管此前並未與周軍特別是北平軍交過手,可這位江南鄂州守軍步軍副都指揮使對北平軍士卒的悍勇和火器的犀利還是有所耳聞的。他並不認為以自己這剛剛挫了銳氣的一萬兵馬,能夠與北平軍一千多近兩千精兵進行面對面的廝殺。
可要這位副都指揮使就這樣不戰而退,
帶著手下撤回武昌城,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且不說不戰而退會被同僚譏笑、會被大家當成膽小如鼠的無能將軍,於自己臉面和名聲上過不去。單就不執行節度使楊守忠楊大人的命令這一條,便不是自己能夠承受得起的。到時候,輕則丟官去職、一輩子抬不起頭,重則身首異處,成為節度使大人殺一儆百的犧牲品。一時間這位副都指揮使是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思忖半晌,本著“打與不打是原則問題、打好打壞是實力問題”的想法,這位副都指揮使經過一番權衡還是決定去打這一仗。畢竟周軍、特別是北平軍的實力在那裡擺著,自己這一仗即便打輸了,回到武昌城楊節度使或許會訓斥、或許會責備,甚至會削了自己兵權,卻不太可能因為輸給“天下第一軍”而要了自己的腦袋,日後自己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於是,在以最快的速度重整好手下兵馬後,這位副都指揮使便把手一揮,帶著近萬人馬向白沙灘方向疾進。
五裡的距離並不算遠,急行軍的情況下不過一頓飯的工夫便走完了。只是經過剛才被江防第一艦隊主力阻截了一下,再加上考慮是進是退以及重新整隊浪費的時間,當這近萬江南鄂州守軍趕到白沙灘時,“飛龍軍”海軍陸戰隊第一團的兩個步兵營、一個炮兵營和一個騎兵營不但已經全部登陸完畢,而且還在登陸場東側通往武昌城方向修建起了簡易工事,構築了比較完備的防禦陣地,這場原本被江南鄂州守將楊守忠寄予不小希望的偷襲戰已經徹底演變成了一場硬碰硬的陣地攻防戰。
以不足萬人、基本都是步兵的本地人馬進攻依托簡易工事,擁有較完備防禦陣地,且還能得到近三十艘戰艦遠程火力支援的近兩千“飛龍軍”海軍陸戰隊兵將,這樣的戰鬥從一開始其結果就已經是注定了的。在僅僅進行了兩次半——第三次進攻隻進行了一半便因士卒畏懼不前半途而廢了——較大規模的進攻後,那位江南鄂州守軍的副都指揮使便棄陣地前近一千部下的屍體以及三百多名重傷不起的傷兵於不顧,帶著剩下的人馬飛也似的向武昌城撤退。而在他們的後面,“飛龍軍”海軍陸戰隊第一團所屬騎兵營則越過己方陣地,催馬疾趕,兜著對方的屁股追了下去。最終,除去那些戰死、被俘、逃散的兵將,僥幸撤回武昌城的江南軍包括那位副都指揮使在內的只剩下不足四千人,連出兵時的一半都不到。
江南鄂州守軍在陸戰中吃了大虧,其所部水軍在江面上也同樣沒能討得便宜。就在那一萬步軍對登陸場進行不可能取勝的進攻時,奉命與其水陸並進的鄂州水軍也與順江而下的大周江防第一艦隊主力在距離武昌城十裡遠的江面上相遇。面對佔據上風上水的大周江防第一艦隊、特別是面對江防第一艦隊那二十艘每艘都裝備有近二十門各種口徑火炮的內河主力艦,擁有二百六十艘各式艦船的鄂州水軍雖在數量上佔據絕對優勢,其下場與他們的陸上兄弟亦別無二致。
大周江防第一艦隊二十艘內河主力艦分成兩隊,利用自己船堅炮利的優勢,一左一右、一前一後,自鄂州水軍艦隊兩側夾江而過,以側舷火力對其進行了猛烈轟擊。隻一個回合,便擊沉擊傷鄂州水軍百余艘艦船。這一輪火力打擊不但打掉了鄂州水軍的軍心士氣,同時也將其作戰隊形徹底打亂,給隨後跟上的江防第一艦隊其他艦船圍攻敵軍剩余船隻創造了良好條件。經過近一個時辰的混戰,除不到三十艘艦船僥幸逃回武昌城外,江南鄂州水軍其它艦船不是被擊沉,就是被俘虜,其慘敗的程度較之陸上兵馬更甚。可以說,經此一戰,江南鄂州水軍已不複存在。
出師不利、首戰水陸兩個戰場皆大敗而回,江南鄂州守將武昌軍節度使楊守忠在大驚之余,一面下令全城動員、加強戒備,一面派信使疾往金陵求援。
建隆二年陰歷二月十二午前,後周南征大軍西路軍主力登陸完畢,旋即包圍武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