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著柳雲燕一家及跟蹤而去的施然已經走得遠了,張燕這才帶著剩下的隨從結帳離開“口福居”。雖說此時他們再無心思去采買年貨,但考慮到身邊還有張治利府上的車夫跟隨,如果就這麽急匆匆的往回趕,那自己的表現多少都會顯得有些不正常——車夫未必敢當面質疑,卻未必不會在回去後跟別人、特別是張治利說起這些奇怪事。因此,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張燕主從三人雖心中焦急,卻也只能像是沒事人一樣,先是編了個借口在看似不經意間向兩名車夫解釋了那名施姓手下離去的原因,而後又耐著性子在街上轉了好一會兒,采買了不少過年之物,這才吩咐車夫打道回府。
進得張府,張燕便命劉主事去查問那個施然是否已經回來,結果得到的卻是否定的回答。這令張燕感到有些奇怪,同時心裡也產生一絲不安。照她的估計,從施然離開“口福居”跟蹤柳雲燕一家而去,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時辰,而潞縣縣城不過就這麽大,就算柳雲燕一家從城這頭走到城那頭,這施然也早該回來了。可他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搞不好很可能是中途出了變故,要麽是被柳雲燕發現了他的蹤影、要麽是被“暗羽堂”的探子看出了破綻。要真是那樣的話,她張燕要擔心的就不是那個施然能不能完成任務、能不能保住性命的問題,而是她和她在張府的這些手下能不能全身而退的問題。
原本按照“飛燕堂”的規矩,若是手下密諜、細作外出打探或者跟蹤而逾期不歸,那麽所有與這名密諜或者細作有關聯的己方人員均需盡快轉移,以免被敵方一網打盡。可現在張燕卻是有些進退兩難。走,只怕在族叔張治利那裡不好解釋為何自己要在年關臨近的時候突然離開準備大乾一場的潞縣。留,她又要冒著自己和手下全軍覆滅的危險。這樣的兩難選擇,實在是令張燕有些委決不下。
經過一番權衡與判斷,出於完成任務的考慮、出於對自己手下能力的了解,張燕最終還是決定冒一次險,將等待施然回來的最後時間定在了第二天一早。若是到時候施然還沒有消息,那麽她或者以兄長突發急病且病勢沉重,義父派人傳信,要她盡速回京城為借口,或者乾脆就不辭而別,率領其余的手下立即離開潞縣,撤到朝廷控制的涿州再做打算。
下定決心之後,張燕一面暗中派出幾名手下到張治利宅院周圍查看,一俟發現異樣便馬上回報。一面命令剩下的手下做好一切準備,以便形勢有變時可以立即撤離。安排完了手下,張燕能做的便只有等待。
隨著時一分一秒的過去,眼見到了掌燈時分,那個施然依舊沒有一點消息傳來,張燕的心裡也是越來越焦急、越來越不安。只是心裡雖然焦急、雖然不安,可其臉上卻沒有顯出一絲焦急或者不安的神情,依然是那樣的鎮定自若、古井不波,在與張治利一家吃晚飯時表現得依然是那樣的大方得體、收放自如。只有當她回到自己一行人的住處,向那幾名在張府周圍查看情況的手下詢問探聽結果時,才顯現出其對當下形勢的關切。
只是,令張燕失望的是,這幾名外出查看的手下在給她帶回張府周圍一切正常的報告的同時,卻沒有任何有關那個施然的消息,這家夥到現在依然是不知所蹤。不過,失望歸失望,此時天色已晚、城門已關,張燕就是想帶人撤出潞縣縣城也已不可能——畢竟這裡是別人的地盤,己方在這裡沒有任何根基,除了族叔張治利府上,
她和她的手下根本沒有其他安全的落腳之地。與其盲目撤離引起依然處於高度戒備狀態的“暗羽堂”注意,不如踏踏實實的待在張府,等到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就在張燕幾乎要失去對施然能夠平安返回的信心、開始做最壞的打算時,吃完晚飯後以上街觀夜景為名,親自帶了一名手下去外面查看情況的劉主事卻是興衝衝的推門而入,面露喜色的對眉頭緊鎖的張燕說道:“稟總堂主,施然那小子回來了!”
“傳他進來見本堂主。”盡管心中急於知道施然打探的情況,但張燕卻並沒有表現得很迫切,而是古井不波的吩咐道。
劉主事答應著轉身出去,片刻之後便將施然領進了屋內。
眼見隨劉主事進來的施然滿臉興奮、欣喜之情,張燕斷定其此番跟蹤柳雲燕一家定然是大有斬獲,心中更加踏實下來。待對方行完禮後,這才問道:“施然,你此番跟蹤那叛徒柳雲燕一家有何收獲?可曾打探到其藏身之所?”
“稟總堂主, 此番屬下跟蹤那叛徒柳雲燕大有斬獲。不但打探清楚了其藏身之所,而且還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施然自信滿滿的答道。
“既如此,你且說一說,這個該死的叛徒現在藏身何處?你又發現了什麽天大的秘密?”張燕追問道。
“稟總堂主,那叛徒柳雲燕現居潞縣城北槐樹街一座不大的宅院之中。而屬下所說的天大秘密卻是有關她那位夫君的。據屬下打探到的消息,柳雲燕現在的這位夫君並非其表面上所表現得那樣是什麽普通商賈,而是咱們此番北上北平軍所要全力打探的‘清園’兄弟中的一個。”施然略顯得意的答道。
“柳雲燕現在的夫君是‘清園’兄弟中的一員?這怎麽可能?”聞聽柳雲燕的那位夫君是‘清園’兄弟之一,張燕自然是錯愕不已、無法相信。
“屬下剛剛發現這一秘密時也是感到難以置信,但此事千真萬確、絕無虛假。屬下願以項上人頭擔保,那叛徒柳雲燕的夫君確為‘清園’兄弟之一。”施然異常肯定的答道。
“那叛徒的夫君是‘清園’兄弟中的哪一個?你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的?”張燕見施然並非虛言妄語,馬上追問道。
“稟總堂主,那叛徒柳雲燕的夫君正是‘清園’兄弟中排行第十四、被人尊稱為十四爺的范吾成。屬下也是一路跟蹤、多方打探,根據所見所聞判斷出其真實身份。”施然躬身答道,隨後便開始向張燕講述自己整整一下午跟蹤、監視柳雲燕及其夫君、並發現其夫君真實身份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