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湖平定,王崤峻這邊率領“荊湖征討軍”其余兵馬回返開封,進行休整、補充,恢復此番長途征戰的疲憊。而受命鎮守湖南之地的錢遠山和曾志林卻沒有片刻休息的時間,剛剛經過戰亂的湖南,百姓需要他們安撫、經濟需要他們恢復、各方勢力需要他們掌控,而更重要的,則是為下一步繼續征伐天下、一統華夏做必要的準備。因此,自打擔任湖南道安撫製置正副使那天起,錢遠山和曾志林便全力施為。他們在湖南各州縣出告示、帖榜文,向本地士紳百姓說明周保權及其一眾文臣武將的罪過、宣傳大周此番出兵的正義性、正當性,讓人們相信周軍師出有名;他們整頓湖南原有官吏,讓他們明白其做大周的官遠比做武平軍的官要尊崇得多,也更有底氣得多;他們整肅原武平軍兵將,一方面淘汰其中的老弱病殘,提高本地兵馬的整體素質。另一方面,則是將留守湖南的一部分“保安軍”老兵充實到武平軍本地人馬之中,既使得原武平軍兵將能夠盡快融入到北平軍系統中來,又能很好將這些改頭換面的原武平軍控制在自己手中;他們恢復湖南經濟、促進各行各業的發展,在商貿部、農業部、科技部等職能部門骨乾成員的協助下,促進湖南與後周其他地區的經濟交流,使其盡快從戰亂的打擊下恢復過來。如此一樁樁、一件件的工作做下來,錢、曾二人忙得不亦樂乎,幾乎要到腳不沾地的程度了。
當然,在全力掌控、發展湖南之地的同時,錢遠山和曾志林也沒忘記另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造船、造戰船。收復荊湖不過是平定江南、混一華夏的第一步,後蜀、南唐、南漢、吳越,這些江南割據政權必須一一清除,只不過在時間、方法和手段上會因地製宜、因人而異。所以,當委員會將北平軍水軍副都指揮使(海軍副總司令)辛飛宇,以及穿越團隊中對船舶最為熟悉,這幾年已經在大沽船廠為“飛龍軍”海軍艦隊建造近百艘脫胎於前世風帆時代各類名艦戰船的黃山,自北平軍調到湖南後,建造北平軍長江艦隊的工作也就此展開——黃山盧龍知府的職務由原盧龍府同知孫磐接任。
眼見大周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荊湖之地,隨後又派出兩名來自北平軍的戰將坐鎮湖南,並於此處駐扎了包括近一萬“飛龍軍”在內的三萬余兵馬,這會兒又在三江口建起兩座大型船塢,日夜不停的趕造各式戰船,無論是西邊的後蜀,還是東邊的南唐,心中均中惴惴不安,生怕大周朝廷下一次會將戰爭之劍指向自己的胸膛。如果說,得益於無論是沿大江朔江而上,還是走那難於上青天的蜀道,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偏安於天府之國的後蜀皇帝孟昶的心裡多少還略感踏實的話。那麽隨著周軍收復荊湖、跨過大江天塹,自己之前所倚仗的最大優勢被嚴重削弱,而自上遊漂落下來的大量碎木屑又預示著周軍正在加緊造船、大規模的造船,這使得那位只知道吟詩做賦的南唐之主李煜立時沒了主意,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除了連忙派出使者攜帶大量財貨,前往開封納貢,向後周朝廷表示自己的臣服外,就只會躲在**之中做詞寫詩,借此舒緩心情,以便將那些煩心事給“忘掉”。
李煜這邊想盡辦法要緩和與後周朝廷之間的關系、要將那些影響自己心情的麻煩事忘掉,而遠在洪州(南昌)、一直主張對後周朝廷采取強硬態度的南唐大將、擔任南都留守、南昌府尹的林仁肇,卻是在時刻關注荊湖周軍動向的同時,
痛惜當初因為自家主公膽怯懦弱而喪失的那一次次重奪江淮的機會。 實際上,自打周世宗南征,奪取淮南十四州之地後,林仁肇不止一次向李煜及李煜的父親南唐元宗李璟提出過出兵江北、收復淮南的計劃,而其中有三次是他認為成功機會最大的。
第一次是周世宗北伐幽雲的時候。當時,“清園”兄弟異軍突起,不但令契丹三十萬大軍灰飛煙滅,而且期間曾一度與後周北伐大軍對峙於幽州城下,直至周世宗接受其所請,將幽雲十六州劃為北平軍,並由“清園”兄弟掌控之後,才得以順利返回開封。當周軍駐扎於幽州城下,與城內“清園”兄弟麾下所謂“幽雲義軍”留守兵馬相互對峙,而“幽雲義軍”主力正在與契丹援軍大戰於長城一線時,林仁肇便向當時的南唐元宗李璟提出建議,表示願意率領一支大軍渡江北上,趁後周軍主力被牽製在幽雲,淮南地區兵力空虛的機會,一舉奪回江北淮南之地,使南唐在與後周對峙時,由守勢變攻勢,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第二次是周世宗北伐北漢的時候。當時,北平軍暗地裡相助北漢、掣肘後周,使得後周十萬大軍進退兩難、處境堪憂,稍不留神便有全軍覆沒的危險。盡管相隔遙遠,但身為百戰名將,林仁肇還是通過有限的消息,通過自己對後周與北平軍之間關系的了解,分析、判斷出了二者之間面和心不和,北平軍乃是暗中助力北漢的幕後勢力,並再次向李璟建言,趁後周軍被北漢拖住的有利時機揮師渡江北上、收復淮南。
第三次則是在張永德、趙匡胤接連叛亂,北平軍揮軍南下、入主開封,後周政局由此變得動蕩不安的時候。當時,趙匡胤“黃袍加身”、兵圍開封,後周朝廷岌岌可危,後周境內各藩鎮節度將注意力全部放在開封城內外。鎮守淮南的李重進更是整頓兵馬,隨時準備北上開封參與到皇位爭奪戰之中,根本沒把南邊的南唐放在心上。不但沿江防禦遠較以往松懈得多,而且其在北平軍南下、趙匡胤身死、開封落入北平軍手中,後周政局發生巨變之後,還主動與南唐聯絡,表示願意以淮南之地歸順南唐,以求得南唐在其起兵反叛時予以支援和協助。接到這個消息,身在洪州的林仁肇簡直是興奮不已,當即向剛剛繼任皇位的李煜上疏,認為收復淮南指日可待,朝廷應該立即與李重進結盟,兵發江北、收復失地。而且,為了打消李煜的顧慮,林仁肇在奏疏中還特意提出,若擔心勢不能敵, 於國不利,可在其起兵之日,將自己的眷屬拘捕下獄,然後再向後周朝廷上表,指控自己竊兵叛亂。事成,國家或可受益;事敗,則自己甘願受殺身滅族之禍。
可令林仁肇失望的是,自己的這三次建言都沒有被采納,從而使他所認為的北上良機從眼前一一溜走。特別是上一年在自己甘願背負所有罪名,以殺身滅族為代價苦諫渡江北伐的情況下,李煜依然不同意自己的上疏,拒絕與主動請求歸降的李重進結盟,從而錯失收復淮南的最佳時機,更是令林仁肇痛心疾首,懊惱不已。以至在其後的一段時間內,其意志一度消沉,發誓再不提渡江北伐、收復淮南之事。
只是發誓歸發誓,作為一名忠君愛國的將領,林仁肇卻不可能真的對渡江北伐、收復淮南之事徹底死心。實際上,從北平軍南下開封時起,林仁肇便對北平軍諸君以及後周朝廷的一舉一動非常關注。趙匡胤及其黨羽被逼自盡、李重進叛亂半日被剿滅、智取武平(荊南)、三戰定南平(湖南),近一年以來北平軍以及以北平軍為主要力量的後周軍一系列的優異戰績令林仁肇在為對方的強悍實力所震撼的同時,亦對南唐的未來更加憂心忡忡、寢食難安。
於是,在得到後周在湖南之地屯駐兵馬、大造戰船的消息後,林仁肇便再也坐不住了,決定放棄自己當初所立誓言,即刻上疏朝廷,提議聯合包括契丹、後蜀、南漢、吳越乃至大理、定難軍等等在內的所有能夠聯絡的力量,共同對抗對抗這個顯然是要將天下收歸已有、一統海內的後周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