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妹妹要與劉萍蘭同行的建議,張飛在第二日與劉萍蘭見面時表現得也就既隨和又熱情。不但歡迎對方與自己同行,還很大氣的拍著胸脯表示此去朗州一路上有他在,絕對保證劉萍蘭主仆一行的安全,不會出任何差錯。眼見柳家商隊的實際首領同意自己與其同往朗州,而且還承諾一定會保證自己的安全,原本還有些擔心柳萱一介女子未必能做得了其兄長主的劉萍蘭徹底踏實下來,一面不住的感謝對方接納自己這一行人,一面再次強調自家叔父乃是朗州原武平軍推官的身份,以免對方看輕了自己。
在長沙城休整了三日,陰歷七月初十,劉萍蘭接到“柳萱”的通知,說是自家與長沙本地商賈的交易已經完成,將於明日啟程前往朗州,要劉萍蘭做好準備。盡管派去和自家叔父聯絡的家丁還沒有送回消息,可深知“柳家”兄妹不會推遲出發的劉萍蘭也只能一邊冀希望於自家叔父仍在朗州為官,一邊吩咐家丁仆役們做好所有準備,第二天與“柳家”兄妹一起上路。
自湘水順流而下,進入洞庭湖後,再自沅水逆流而上,至顯德十年陰歷七月二十二,劉萍蘭及“柳家”兄妹一行已經行至距離朗州城不過三十裡的牛鼻灘鎮。由於前方船隻較多,行駛緩慢,若繼續乘船可能要花兩三天時間才能抵達朗州,而若是棄舟登岸走陸路的話,只需一天時間即可。於是,“柳家”兄妹便決定不再乘船,而是在這座還算有些規模的牛鼻灘鎮休息一夜,第二天走陸路去朗州。對於這一決定,作為與對方搭夥的劉萍蘭自然不會有什麽異議,當即表示沒有任何問題。
雖說對於劉萍蘭來說,棄舟登岸的選擇是被動的。不過,上了岸後,劉萍蘭卻發現主動權似乎已經到了自己手裡。因為就在牛鼻灘鎮之中,她遇到了自己派去朗州打探消息的那名家丁,並得到了自家叔父不但仍然在朗州為官,而且還得到大周湖南道安撫製置使錢遠山的賞識,升任朗州知州,成為一方的父母官。如此一來,自己不但能圓回當初倉促之間對自家叔父身份的介紹,而且還有機會靠著叔父的關系來報答“柳萱”的救命之恩。是以,劉萍蘭在高興之余,非常慷慨的賞賜了那名前往朗州聯絡的家丁,獎勵他的奔波之苦,以及頭腦的機敏——由於不知道自家主人何時會從長沙出發,且對方此來朗州不但走水路,還要經過洞庭湖,想要找到自家主人的座船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與劉飛取得聯絡後,這名家丁原本是與劉府的家丁一起守在沅水入朗州的碼頭邊上,等著自家主人的到來。可後來眼見由於往來船隻太多,沅水上下擁擠不堪,這名家丁便動起了心思,覺得“柳家”有自己的馬車,遇到這種水路堵塞的情況很可能不會在江面上乾等,而會選擇棄舟登岸,由陸路進入朗州。所以,他在將自家主人的相貌告之劉飛府上管事,並請其繼續在碼頭上等候之後,便獨自一人離開朗州城,來到這座距離朗州城最近的鎮店上接應,希望能與自家主人相遇。結果,合該這家夥落臉,還真讓他給等到了。
或許是出於不願意讓“柳家”兄妹發現自己當初在介紹自家叔父時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有信心,實際上是報著賭一把的想法信口而言,劉萍蘭在與自己派往朗州的那名家丁匯合後,既沒有讓其加入自己的隊伍,也沒有向“柳萱”提及這件事,而是讓那名家丁連夜趕回朗州,並將等候自己到來的地點從朗州碼頭改為朗州城南門。
劉萍蘭這邊自認為自己在這件事上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問題是對於幹了多年密諜工作的張飛、張燕以及他們的手下來說,劉萍蘭的這點小心思又怎麽可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實際上,劉家的那名家丁才與劉萍蘭取得聯絡,張家兄妹那邊就已經有所察覺,並派得力手下對劉家主仆的談話進行了偷聽。好在劉家主仆並沒有談及任何對張家兄妹及其手下不利的事情,而且能夠攀上劉飛這條“地頭蛇”,對張家兄妹在朗州乃至整個荊湖之地的行動都有好處,不然的話,只怕劉萍蘭一行人將很難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顯德十年陰歷七月二十三日傍晚,各懷心思的劉萍蘭及張家兄妹一行人進入朗州城,並在南門遇到已經在此處“苦等多日”的劉家家丁和劉府管事。於是,在一番寒暄與客套之後,作為劉萍蘭的救命恩人,“柳家”兄妹在“盛情難卻”之下,還是接受了劉府的邀請,與劉萍蘭一行人一起前往府中拜訪知州劉飛。至於“柳家”商隊的掌櫃、夥計、護衛等人,則在劉府仆人的引領下,住進了朗州城內數一數二的一座大客棧中休息。
“柳家”兄妹對知州劉飛的拜訪很成功,劉飛不但對其救了自家侄女一行人的性命連連表達謝意,而且還表示作為對“柳家”兄妹的報答,自己一定會對“柳家”在朗州做生意予以足夠的照顧,日後有什麽需要自己幫忙的隻管開口,自己也一定會盡力相助。
對於劉飛的熱情和希望有所報答的好意,“柳家”兄妹一方面表示自己救助劉姑娘主仆一行人乃是舉手之勞,實在當不起知州大人一個謝字,更不敢有所求。另一方面,卻看似無意的在閑聊過程中提到自家商隊自打進入湖南道之後, 這一路行來由於沒有最近幾個月才開始在荊湖地區推行的新的官憑路引,而受到了沿路官府的盤查與刁難。最後,還用一種糊塗又無知的表情和語氣向劉飛谘詢像自己這樣自外鄉而來的商賈,想要在荊湖之地逗留較長時間,是不是一定要有一種被人們被稱為“暫住證”的官憑才行?辦理這種“暫住證”又需要履行那些手續?辦理的時間會不會很長?沒有“暫住證”的這段時間自己是否可以繼續做生意?等等一連串符合自己商賈身份的問題。
“柳家”兄妹這邊表現得“說者無心”,劉飛那邊卻是實實在在的“聽者有意”。本就有心找機會報答一下“柳家”兄妹對自家侄女救命之恩的他,自然不會放過能夠幫助對方,同時又能夠很好的展現自身權勢與能力的機會——如今朗州百業待興,而作為大周權柄的實際掌控者,北平軍“清園”兄弟又一向重視商業、善待商人,自己若能與“柳家”兄妹、並通過“柳家”兄妹與城中的其他商賈搞好關系,不但有利於朗州經濟的恢復與繁榮,亦能夠獲得上司錢遠山的讚賞,何樂而不為呢。
因此,不過略一思忖,劉飛便把手一揮,非常大氣的將“柳家”兄妹的難處攬到自己身上,說道:“賢兄妹不必擔心,有本知州在,汝等在荊湖之地經商時必定暢通無阻。至於‘暫住證’,汝等隻管將自己及手下掌櫃、夥計、護衛的姓名、籍貫等等這些資料交予本知州,三日之內便會拿到,必不會影響汝等在朗州經商、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