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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英烈》第19章 試探(上)
    應歷四年四月初二,良鄉縣“清園”中再次響起了喜慶的鼓樂,今年的第三場婚禮正式拉開了帷幕。

  這場婚禮與正月裡王峰的婚禮一樣,采取的是這個時代的習俗和方式。對於婚禮的流程,穿越眾們已經都很熟悉了,所以婚禮進行的很順利。王崤峻一大早就帶著迎親的隊伍出了良鄉城,一路吹吹打打的進了幽州城,將韓家小妹妹接回了“清園”。

  進了“清園”的大門,經過一系列繁瑣的程序後,一對新人來到了喜堂之上。王、韓二人一拜了天地後,便轉身面向雙方長輩站好,開始二拜高堂。韓青雯這邊自然是他的父母,而王崤峻這邊則將扶搖子老神仙給請了來,作為男方的家長受這一禮。這扶搖子雖是後周人,但他的名氣卻早就超越了國界,為天下人所熟悉,幾乎已經到了家喻戶曉的程度。因此,當在座的賓客得知男方長輩是陳摶老祖的時候,場面立時變得更加熱烈起來,除了穿越眾外,其他的賓客都爭相向前,欲一睹這位活神仙的風采。

  扶搖子面對這種情況卻是沒有任何不適應的表現,依然是一副泰然處之的表情,仿佛根本沒看到下面賓客一般,施施然的受了一對新人的叩拜禮。拜完了高堂,王、韓二人又夫妻對拜,這才算是走完了拜堂的全過程,被送入了洞房,那裡還有一系列的儀式等著他們。

  一切該走的程序都走完後,當小夫妻來給賓客敬酒時,韓青雯的臉上已經顯出了些許的疲倦之色。王崤峻雖然身體上並沒感覺到累,但繁瑣的過程也令他感到有些煩悶。不過,作為今天婚禮的主角,再煩也要撐著。二人挨個的向賓客們敬酒、致謝,王崤峻更是毫無意外的被穿越團隊中的那幫單身漢們按住猛灌,若不是王峰和張維信在一旁擋酒,只怕還沒敬完酒就已經被灌趴下了。

  那邊王崤峻在被猛灌酒,這邊扶搖子和再傳弟子玉虛子卻是一邊談笑著,一邊淺斟慢酌,喝得相當舒服。不過,扶搖子老神仙的心思卻並不在喝酒上,而是關注著王崤峻身邊的韓青雯。當然,老神仙並不是為韓青雯的美色所吸引,他是在仔細觀察小姑娘的面相。看著看著,扶搖子不由得微微皺了一下眉,輕“咦”了一聲。旁邊的玉虛子知道太師父極善於相人,所以看到扶搖子的表情後,忙問道:“太師父,這韓家小娘子的命數可是有什麽不妥?”

  扶搖子搖了搖頭,說道:“非也。這韓家娘子的命數極好,乃是大富貴之人,與崤峻倒是相當的般配。”

  “既如此,太師父為何皺眉?”玉虛子不解的問道。

  “為師皺眉並非因韓家娘子命數不好”扶搖子解釋道,“而是為師從她的面相中看出,她這一生注定無子。”

  “注定無子?”玉虛子聞言也有些意外,隨即自言自語道:“她是崤峻師弟的正室,如果她要是無子的話,那弟子可要勸師弟盡早娶幾房妾室,以免後繼無人。”

  扶搖子卻又搖了搖頭,說道:“你崤峻師弟不會後繼無人,從他的面相看,卻是個多子多孫,家庭昌盛之人。”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太師父說崤峻師弟子孫滿堂,玉虛子也就放心了。

  與玉虛子不同,扶搖子並沒有因此而松一口氣。他素來對自己相人的能力很有自信,但今天正是這種自信,才使他感到有些奇怪。韓青雯的一生無子與王崤峻的多子多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這種反差絕不是用王崤峻娶了許多小妾就能解釋得通的。

只是,其中的緣由老神仙一時還不能參透。  熱鬧的婚宴直至夜深才散,送走了各方賓客後,“清園”終於安靜了下來。王崤峻王大首領自然是抱著小美媚去洞房花燭夜了,其他團隊成員中,喝盡了性的都去睡覺了,沒喝盡性的也都回自己房間繼續暢飲去了。只有張維信、徐紹安二人沒有回自己住處,而是來到了扶搖子的房間,打算以所有弟子的名義,請太師父在“清園”多住幾天,也好讓他們能有一個服侍太師父的機會。扶搖子雖然喜歡清靜,卻不能不給眾弟子表達孝心的機會,所以也就點頭答應了。張、徐二人見太師父答允了自己的請求,心中很是高興,立即忙活起來,直到服侍著扶搖子睡下,才恭敬的退出房去。

  第二天一早,得了消息的王崤峻便帶著所有拜過師的穿越眾來給太師父請安,此後扶搖子的一切飲食起居均由他們這些再傳弟子親自照顧,府中的下人一概不得插手。

  見到眾師弟如此盡心的照顧太師父,玉虛子也很欣慰。因為玉虛宮裡的事還需要他主持,所以在住了三天后,他就準備向太師父辭行,返回玉虛宮去。不過,他將清塵留了下來,以代他在太師父跟前服侍。

  王崤峻等拜過師的穿越者與這位大師兄的關系還是相當好的,聽到他要離開,都紛紛挽留。無奈,玉虛宮那邊只有一個清風在打理,玉虛子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隻得婉拒了諸位師弟的好意,離開了“清園”。

  送走了玉虛子,眾人各回崗位,繼續自己的工作。四位委員中,徐紹安去和錢遠山、曾志林他們商量親兵小隊業務培訓的事,李俊武則直奔燧發槍的組裝間,幫助周磊等人組裝槍支,爭取讓親兵小隊盡快人手一槍,以便開展火器訓練。而王崤峻則拉著張維信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準備趁著這會兒有時間,讓他給自己也講講《紅樓夢》,好去應付那個才娶進門的韓家小妹妹。

  一說起這事,王崤峻就頭疼。這韓家小妹妹雖然才嫁過來幾天,但因為原本就和鍾子淇是閨蜜,所以兩個人每日裡都湊在一起,不是下棋、玩牌,就是躲在房間裡說悄悄話。自然而然的,韓青雯就從鍾子淇那裡聽到了王峰給她講《紅樓夢》的事,立時就對這部小說產生了興趣,其結果就是咱們的王大首領每晚便多了一樣和王峰相同的工作——給小妹妹講《紅樓夢》的故事。

  王崤峻當初雖然曾嘲笑過王峰不讀書,但事情攤到自己頭上後,發現原來自己讀的書似乎不比堂弟多多少,為了給老婆講好《紅樓夢》的故事,也不得不求助於張大教授。於是,每天聽“張教授”講《紅樓》,就成了他和王峰的必修課。今天也不例外,與他同病相憐的王峰也緊跟在後面,準備和自己堂哥一起接受古典文學教育。

  三個人進了王崤峻住處的客廳,各自找座位坐下。張維信喝了口丫環送來的茶水,清了清嗓子,像個說書先生似的,開口講道:“諸位聽眾,現在又到了小說連播時間,今天咱們說的還是《紅樓夢》。上回說到,劉姥姥二進大觀園,咱們今天接著往下講。且說,賈母聽說來了個……”

  張維信剛要開講賈母找劉姥姥去聊天,就傳來了敲門聲,隨即就聽有人在外面問道:“老王在嗎?”。聽聲音應該是梁子嶽,王崤峻應聲去開門,將梁子嶽讓進屋內。

  梁子嶽坐下之後,王峰在一旁打趣道:“梁子,你今天怎麽這麽閑在,也過來聽張老師說書呀。難不成,是弟妹也對《紅樓夢》有了興趣,逼著你給她講,不講就不讓上床嗎?”

  梁子嶽似乎是有什麽心事,對王峰的調侃並沒有回應,而是一臉嚴肅的對王崤峻和張維信說道:“老王,老張,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們私下裡說說,不知道你們有時間嗎?”

  王、張二人見他說得鄭重,也都去了戲謔之心,王崤峻說道:“當然有時間,看你一臉嚴肅的樣子,難道是人員審核方面出了什麽大事?”

  梁子嶽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人員審核方面的問題,我想跟你們說說團隊內部的問題。”

  “團隊內部有什麽問題?”王崤峻和張維信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

  梁子嶽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你們也知道,我在穿越前是乾刑警的,所以觀察能力比較強,尤其比較注意各種細節。也正是因為我有這個特點,團隊才把審核的工作交給我。而我出於習慣,平時觀察的對象不單來自團隊外,也包括團隊內部的每一個人。

  咱們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將近一年了,我也基本上算是觀察了所有團隊成員一年。從中,我發現了一些問題,一些對團隊未來發展可能產生不利影響的問題。我覺得,作為團隊中的一員,我應該把這個情況向委員會反映。不過,考慮到一旦將相關情況公開,有可能會在團隊內部引起不必要的矛盾,所以我還是想先和你們二位商量一下,看看怎麽處理比較好。”

  說到這兒,梁子嶽略頓了頓,抬頭看了看王、張二人,發現他們倆都十分認真的聽著自己的講述,這才又繼續說道:“我發現的問題有不少,不過其中最重要的,也最不好解決的有兩條。

  第一個是在團隊的決策方面。在咱們剛剛穿過來的時候,曾經開過全體大會,並由此選出了委員會,任命了各職能小組的負責人和成員。而當時約定的委員會職能是比較有限的,許多重大決定都是要經過全體大會表決的,而且每半年或一年就要重新選舉一次。但是,後來隨著時間的推延,大家手頭上的工作越來越多以後,全體大會召開的次數卻是越來越少,團隊的各項決策基本上都是由委員會,或者包括各職能小組負責人在內的委員會擴大會議來決定的,團隊中沒有相關職務的成員則漸漸的在決策過程中被邊緣化了。

  現在因為團隊剛剛建立起根基,可分配的利益還比較有限,分配方式也還算公平,所以暫時還沒有哪位成員對這種現象表示不滿。但這並不表示這些被邊緣化的成員就永遠甘於現狀,一旦日後團隊的事業有了大發展,可分配利益變得很豐富,那情況就可能會發生變化。如果這些人對利益分配出現了不滿,就可能會對決策者提出質疑,從而造成團隊內部的不信任。如果這種不信任感不能得到有效化解,這些人自然就會對決策權提出訴求,如果這種訴求得不到滿足,在極端的情況下,很可能就會導致團隊的分裂。而且從另一方面說,如果團隊成員對這種決策權集中的現象沒有感到不適應,那麽就可能使團隊決策權越來越集中,最終出現個人獨斷專行的情況,從而徹底破壞團隊的決策制度。

  第二個問題,是關於團隊內部出現小團體、小派系的問題。可以說,這個問題自從咱們穿越過來後,就一直存在。其間經過老王的不懈努力,曾經有所化解,但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我發現這種派系現象又有所抬頭,而且似乎還有越演越烈之勢。雖然在表面上,大家還都能表現出一種通力合作的態度,對於團隊交予的任務也能盡力的完成。但我敢肯定,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派系界線會越來越清晰,不同派系之間的思想分化也會越來越明顯,派系之間的矛盾也就不可避免了。這種情況,輕則造成團隊內耗,影響團隊的發展。而一旦矛盾激化,其結果也同樣可能會導致團隊的分裂。在這種社會背景下,團隊分裂會有什麽樣的結果,我想大家都很清楚。

  正如我前面所說的,一旦將這些問題提交委員會或全體大會公開討論,有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矛盾,所以我才來找你們,先與你們進行溝通。我希望能夠在不經過委員會或全體大會的情況下,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這樣,既消除了不穩定因素,又不會造成矛盾的提前暴發。我要說的就這麽多,不知道兩位是否同意我的觀點?是否願意和我一起解決這兩個難題?”

  說完,梁子嶽便緊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王崤峻和張維信,等待著他們的回答。梁子嶽雖然提出了兩個問題,但對他來說,最關心的還是後面一個。其實,以梁子嶽的精明與洞察力,他很清楚造成目前團隊派系界線越來越清晰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的張維信。雖然他對張維信這麽做的動機並不是很了解,但是他還是能判斷出張維信這麽做絕不是為了把這個團隊搞散。他今天來找王、張二人並不是來表示反對意見的,更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他來的目的更多的是進行一種試探,他希望通過將問題擺在王、張二人的面前,來觀察他們兩人的反應,從而能夠搞清楚張維信這麽做的原因。至於第一個問題,更多的還是作為一個幌子、一個鋪墊,是為了避免直奔主題給對方造成錯覺,對他提問題的目的產生錯誤的判斷,對他產生不信任感受,從而對他不以實相告。

  梁子嶽雖然年輕,但社會經驗非常豐富,很善於觀察。他在這段時間已經隱隱的感覺到張維信在圍繞著王崤峻策劃一些事情,感覺到王崤峻的地位似乎也在隨之發生著變化。在團隊內部他說話的份量似乎越來越重,在團隊外部他團隊首領的身份似乎越來越被認可,越來越多與團隊打交道的當代人開始把王崤峻當成團隊領袖來看待。這種對身份的認知現在還略顯模糊,但俗話說的好“習慣成自然”,一旦這種身份認知定了型,再想改變可就不容易了——在團隊內部或許還有可能,在團隊之外難度會相當大。特別是現在王崤峻又娶了官宦之女, 他的堂弟也娶了鍾員外這個地頭蛇的女兒,這兩門親事等於是給他們兄弟倆上了雙保險。真要把王崤峻從首領的位置上拉下來,不要說他那位在南京留守府當官的嶽父不會答應,就連鍾員外也不可能答應。那到時候,團隊所要面臨的就不只是分裂的問題了,搞不好有些團隊成員會惹上殺身之禍。畢竟這是在公元十世紀,當官的想要對付他們這些無權無勢,又無根無基的外來人,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正是因為感覺到了這種種變化,考慮到了這種變化可能帶來的影響,梁子嶽才決定冒險一試。在他看來,作為團隊的一員,現在應該是表明立場的時候了,或者說得通俗一點,現在是他梁子嶽“站隊”的時候了。現在他做的,就是將團隊可能因為張維信的這些動作而面臨的問題提出來,看看王崤峻和張維信有沒有解決之道。如果這二人有解決這些問題的把握,那自然沒得說,無論是從親疏遠近來講,還是從背後的支持力量來講,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王崤峻這邊。如果王、張二人沒有解決這些問題的把握,或者不把這些問題當回事,那他恐怕就得好好考慮考慮自己今後的出路了。現在話已經說出去了,梁子嶽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著王、張二人的回答,等著對方給自己表明立場的機會。

  PS:在這裡閑人首先要對書友acblong兄的在書評區的認真評論表示感謝,本章及下一章算是對acblong兄所提問題的部份回應,至於決策制度的優劣,閑人覺得大家可以多多討論,見仁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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