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吃過了晚飯的錢遠山等穿越者,以及中隊副以上的軍官都來到中軍帳,開始聽取常生俊、李福匯報戰果。
常生俊向錢遠山等四人行了一禮,稟報道:“稟四位爺,經屬下以及李隊副點驗,此役我軍斃敵章、趙兩位副寨主在內三百零四人,俘敵大寨主石松在內四十一人,共計三百四十五人。
我方步兵陣亡十一人,傷四十三人,其中重傷六人。遊騎兵無人陣亡,傷五人,其中重傷兩人。”
隨著常生俊報出一個個數字,錢遠山迅速的在心裡計算著比例。盡管對傷亡數字較大有一定心理準備,但當他發現己方步兵的傷亡比例接近百分之三十的時候,多少還是感到有些心疼。在他心中,這些兵士都是日後“飛龍先鋒營”擴軍的種子,損失一個就可能影響未來一個班的建設。
“常隊長,你們的統計確實嗎?爺我覺得一中隊並沒有損失多少人呀,怎麽傷亡比例會這麽高?”唐潮有些不解的問道——作為一中隊的中隊長,他對自己中隊的人員損失還是有數的。
“回二十四爺的話”常生俊解釋道,“二十四爺您麾下的一中隊損失確實不大,只有兩人陣亡,七人受傷,其中一人重傷,傷亡比例不到一成。”
說到這裡,常生俊頓了頓,瞄了站在旁邊的三中隊長王保山一眼,猶豫片刻後,才繼續說道:“我方步兵的損失主要還是出在三中隊,其傷亡的比例大致在六成左右。”
“六成傷亡?怎麽會這麽高,莫非他們都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讓對方砍不成。”唐潮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如果是在前世,傷亡如此大的隊伍基本已經算是失去戰鬥力了。
作為遊騎兵小隊的隊副,常生俊自然回答不了唐潮的責問,這會兒他只能沉默不語。常生俊可以不吭聲,可王保山作為三中隊的最高長官,卻不能不有所表示。因此,他馬上走上前,跪倒在地,向上施禮道:“二十四爺,諸位爺,三中隊此次作戰不利,損失慘重,屬下作為中隊長難辭其咎,請諸位爺責罰。”
對於王保山不推卸責任、自請處分的表態,錢遠山還是很欣賞的。同時,他也很清楚,三中隊今天的表現之所以這麽差,其根源並不在王保山的臨敵指揮以及平常的訓練上。因此,他連忙起身離座,走過去將王保山扶起,開解道:“王隊長言重了。三中隊此次作戰雖然損失較大,但錯並不在王隊長。”
說到這兒,錢遠山略頓了頓,環顧了一下中軍帳裡的眾人,解說道:“諸位應該都清楚,當初組建三中隊時,是將原來的二中隊一分為二,補充了一百多名北漢流民組成了新的二中隊和三中隊。從戰鬥力來說,這兩個中隊與一中隊相比稱得上是先天不足。一中隊的成員絕大多數都是當初‘五虎寨’嘍兵中的佼佼者,不但綠林經驗豐富、身手好,而且說句難聽的話,在被我等兄弟收服之前,一中隊的這些兵士中有哪一個是沒殺過人、沒放過火、沒參加過山寨間仇殺的?
盡管上次平滅‘百花寨’的時候,一中隊也曾出現過燧發槍誤傷事件,但出錯的士兵而是後補充進去的少數北漢流民之一。就原來‘五虎寨’的精銳嘍兵來說,論作戰經驗、殺人手段、彼此配合,不要說那些後招進來的北漢流民,就是老的二中隊也無法與他們相比。這一點,從咱們最近這幾次戰鬥中就能看出來——無論是追擊逃跑的‘百花寨’嘍兵,還是剛才對陣‘紫石寨’嘍兵,
一中隊絕大多數兵士的眼神中從來都是滿不在乎,對他們來說,與敵人對戰,跟吃飯喝水一樣,不過是些稀松平常的事。這種淡定,或者說這種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態度,絕不是靠平時的訓練就能夠訓出來的。 這次三中隊看似傷亡慘重,損失的兵士遠比上次二中隊多得多。但是,大家要明白,上次由於咱們過度使用火器,實際上前後兩次與‘百花寨’嘍兵的對戰都算不上真正的面對面對抗,頂多稱得上是追擊潰兵或者搜索殘敵。這與今天的白刃肉搏完全不同,不能簡單的將二者的傷亡數量和比例放在一起進行比較。我想,在座的沒有一位兄弟敢拍胸脯、打保票,保證說二中隊參加這次戰鬥肯定會比三中隊強。
我們要看到,三中隊今天雖然損失較大,雖然大多數兵士們剛與敵方接觸時表現得比較緊張、比較被動,但自始至終沒有一名兵士畏懼退縮,沒有一名兵士膽怯懦弱,更沒有一名兵士轉身逃避。他們在各級長官以及老兵們的指揮和帶動下,慢慢適應了戰鬥、適應了戰場,與一中隊和遊騎兵們一道,將‘紫石寨’衝陣的嘍兵徹底殲滅。
所以,正如爺我剛才所說。此次三中隊雖然損失較大,但王中隊長並沒有錯處,三中隊的全體官兵們更沒有錯處。這樣的損失是每一支毫無經驗的新隊伍成長為英勇善戰的老隊伍的必由之路。沒有千錘百煉,又怎麽可能會得到一塊好鋼呢?我相信,經過這次戰鬥的磨練,三中隊一定會有脫胎換骨的變化,成為我‘飛龍先鋒營’的又一把利刃。而且,我也相信,王隊長你是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錢遠山的這番話入情入理,不但平息了唐潮的怒氣,更讓一直很自責的王保山心情放開了許多,信心和乾勁也變得非常足。他再次單膝跪地,向錢遠山表態道:“屬下謝十一爺不罪之恩。十一爺請放心,屬下一定會將三中隊煉成一塊好鋼、磨成一柄利劍,絕不會讓十一爺您失望。”
錢遠山再次將王保山扶起,說道:“王隊長本就沒罪,又何用爺我來寬恕。另外,你要記住,爺雖然是‘飛龍先鋒營’的前方總指揮,但‘飛龍先鋒營’並不是爺一個人的,而是屬於所有‘清園’兄弟的。所以,你如果帶不好兵,失望的絕不僅僅是爺一個人,而是所有的‘清園’兄弟,你明白了嗎?”
王保山連忙不住的點頭,表示自己完全明白。錢遠山則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對他的鼓勵。
安撫完了王保山,眾人開始研究下一步對“紫石寨”本寨的進攻方案。
按照之前制定的作戰計劃,“飛龍先鋒營”在擊敗前來挑戰的“紫石寨”嘍兵後,應該暫時留在原地不動,待第二天上午再拔營起寨,進攻“紫石寨”的本寨。而且,考慮到前面的野戰已經能夠達到練兵目的,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因此進攻其本寨時將充分發揮己方火力優勢,像上次在“百花寨”那樣,利用炮火完成攻擊過程。
可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今天下午的紫石灘大戰不但全殲敵兵,還抓住了“紫石寨”的大寨主石松。有了這個籌碼,“飛龍先鋒營”就有望在兵不血刃的情況下,拿下“紫石寨”本寨。
盡管以石松要挾“紫石寨”的留守嘍兵,特別是負責守寨的石松之子石梁之策如果成功,可以省卻進攻山寨的麻煩,但是現時其也會帶來另一個麻煩——一旦石梁投降,寨子中的留守嘍兵就會成為俘虜。算上在紫石灘被俘的嘍兵,其總數只怕得有兩百人。對於已經不再利用投降的敵寨嘍兵壯大自己力量的“飛龍先鋒營”來說,如何處理這些俘虜是個大問題。畢竟,這裡並沒有一個像秋林莊那樣的,與“紫石寨”有深仇大恨,同時又具備一定自保能力的山村。“飛龍先鋒營”不能像上次那樣,把俘虜交給秋林莊的老百姓處置,自己不再過問。因此,對於是否以石松為籌碼要挾“紫石寨”投降,中軍帳裡眾人的思想一時難以統一。
要說,眾人原則上還是都同意和平解決“紫石寨”本寨問題的,大家的分歧主要還是在俘虜的處理上。在大家接連否決了殺降和交給當地官府處理——錢遠山雖有鄉丁指揮使的身份,但良鄉與易縣相距一百多裡,不太好向本地官府解釋良鄉的鄉丁跑這麽遠來剿匪的理由——這兩條建議後,錢遠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說道:“既然大家都不同意殺,交給本地官府手續又比較麻煩,而附近也沒有像秋林莊那樣的盟友,那咱們不如將這些俘虜帶回良鄉去處理。到了咱們自己的地盤上,無論是把他們交給官府,還是送到咱們自己的礦場或者鹽場去當苦役,豈不是全憑咱們自己決定嗎?”
錢遠山的這個建議比較有新意, 盡管個別兄弟覺得押送近二百人回一百多裡外的良鄉有些麻煩,但大多數人還是表示了支持。在統一了前方指揮部內的思想後,錢遠山便通過電台,將這個決定報告給了委員會。
時間不大,委員會便發來了複電,表示同意前方指揮部的意見,可以將這批俘虜押送回“飛龍寨”。屆時,團隊相關部門會安排這些俘虜去團隊掌握下的幾處煤礦和鐵礦服勞役——按現代名詞說,就是“勞動改造”。至於需要改造多長時間,以及具體的人員分配方案,則要等情報部內務科對這些俘虜進行完必要的審查和訊問之後,再根據其所犯罪行的輕重程度來定。
得到了委員會的同意,錢遠山等人的手腳也就放開了。前方指揮部的成員們聚在一起,仔細研究、討論了下一步的行動方案,作出了兩手準備。一方面,他們會派人去和受傷被擒的石松交涉,爭取打消他的敵視與顧慮,讓他能夠主動配合“飛龍先鋒營”去說服留守山寨的兒子及一眾嘍兵繳械投降。另一方面,前方指揮部也做好了勸降不成,便實施強攻的準備。
眾人計議已定,便分頭開始行動。曾志林、唐潮、穆特爾等人按照上次炮轟“百花寨”的模式,制定了火力強攻“紫石寨”的方案,以便勸降不成時,交由各步兵小隊、炮兵小隊以及遊騎兵小隊遵照實施。而錢遠山則派以前曾經與石松有過一些交情,與石松比較熟悉的劉小六和李福前往關押石松的帳篷,讓他們和石松好好聊一聊,爭取能說服他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