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雙一怔,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聽錯,這人說的確實是“怡春園”。
怡春園這個名字,她雖然身在江湖,卻也多有耳聞,傳言那是杭州乃至整個江南地區最負盛名的青樓,其中的頭牌香兒姑娘,貌美如仙,溫婉動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被諸多武林俠士和風流才子所傾慕,有江南第一名妓之稱。
“他沒事去那煙花巷做什麽?莫非也是覬覦那香兒姑娘?”姬無雙實在想不到去青樓還能有什麽正經事,不由內心鄙夷,暗道世間男人果真都是如此,不論凡人之軀還是謫仙之體,均改不了尋花問柳的毛病。
一言不發的拿起那套男士長衫,姬無雙自去裡間換好,再出來時,已是完全變了副模樣,她扎了一個簡練的男士發髻,留海與鬢角都略微修整過,長衫雖是男式,但她身型高挑,因此並不顯得寬大,一張嬌媚的臉龐此刻略帶英氣,加上秀挺的鼻梁襯顯,當真面如冠玉,俊美似妖。
顧寒細細打量了幾眼,亦不由驚歎這女人確實保養得當,肌膚光滑如凝脂,面色紅潤似嬰童,明明是近四十的年華,穿上男裝卻像不及弱冠的少年郎君,不過她明顯不擅女扮男裝,破綻處處都是,最多也就能蒙蒙山野村夫,青樓裡那些閱人無數的老鴇龜公,定是能將其一眼識破。
顧寒也沒在意這些,此去怡春園又不是為了享那煙花風月,被人看穿也無妨,花點銀子打發過去就是。
找客棧小廝問清了怡春園怎麽走,二人前後出了客棧大門,不緊不慢的趕了過去。
正行到城中的錦雲橋前,顧寒忽然頓住腳步,一位身著苗族服飾的姑娘進入他的視線,那姑娘身型嬌小,因別過身子,看不到是何模樣,此刻正彎著腰,低著腦袋,一邊緩步往橋上走,一邊左右張望,似是在尋找什麽。
“這應該是藍婷吧?莫非在找翡翠金簪?”
顧寒馬上想起來了,他在玩全息版《武林群俠傳》的時候,杭州城確實有這樣一個劇情,藍婷丟失了母親遺留的翡翠金簪,只要玩家幫助其找回,就可攻略這位毒龍教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主,她性格直率天真,但身為一教之主,卻又有著手段狠毒的一面,擅長使毒、淬毒,尤其喜愛江南絲綢織品。
想到這,顧寒眼珠一轉,快步走到藍婷身邊,溫和開口道:“姑娘可是在尋一支翡翠金簪?”
姬無雙亦步亦趨跟在顧寒身後,見他忽然上去搭訕一個陌生的苗族女子,而且一開口便道出對方尋找之物,不由起了些好奇,也將目光投了過去。
那女子此時亦轉過身來,約二十歲,面容嬌好,肌膚白皙,雙眼極大,黑如點漆,亮若星辰,身穿藍布印白花衫褲,自胸至膝圍一條繡花圍裙,色彩燦爛,金碧輝煌,耳上垂一對極大的銀色耳環,足有酒杯口大小。
姑娘睜著一對圓圓的大眼,滿臉詫異之色,問顧寒道:“你為什麽會知道?”
她可不管什麽漢家禮儀,根本不稱顧寒為公子,而是直呼為你。
藍婷一說話,顧寒就發現這姑娘容貌雖僅是頗具風韻,與風華絕代的姬無雙相差甚遠,但聲音嬌柔宛轉,蕩人心魄,十分好聽。
“剛剛我在明月樓聽人說,他們在路上撿到一支金簪,想來應該是姑娘丟失的那支。”顧寒微笑著答道。
姬無雙一怔,暗覺奇怪:“這人在胡謅什麽?明月樓我們根本都沒去過,怎麽會聽人說起這事!”
“難道……又是那六壬之術卜測而出?”
姬無雙很快想到這種可能,心下不由半信半疑。
“明月樓?是在哪裡呀,你能帶我去嗎?”藍婷道。
“當然可以,你跟我來。”顧寒笑著應下,他見藍婷較為率真隨性,也不再扮作文縐縐的樣子了,直接問道:“我叫楚休,清楚的楚,休息的休,你叫什麽名字?”
“楚休……唔,我叫藍婷,藍天的藍,婷,婷……”藍婷似乎對組詞不太精通,說到這就結巴了。
“是不是女字加一個涼亭的亭?”顧寒問。
“是了是了,是這個婷。”藍婷展顏一笑,忽而,她轉頭看了看一旁的姬無雙,問顧寒道:“這是你朋友嗎?生得真是漂亮,像個女兒家似的。”
顧寒眼珠一轉,笑著道:“她本來就是女兒家,不過是穿了男人的衣服。”
這話讓姬無雙秀眉一挑,面露疑惑與不滿,這人叫自己女扮男裝出來,卻又在一個陌生女子面前直接揭穿,到底是要如何?
“啊?真的呀?”藍婷大為驚愕,歪著頭細瞧了姬無雙一陣,發現果然有許多女性痕跡,不禁驚喜道:“原來真是。”她轉向姬無雙,嬌聲道:“妹子叫什麽名字?咱們認識一下好麽?”
她覺得這倆個人都十分有趣,一個沒有漢家公子的繁文縟節,一個女扮男裝出入城鎮,偏還生得如此漂亮,這讓率真的她頗感欣喜,幾乎快要衝散遺失發簪的愁悶。
聽到“妹子”這倆個字, 姬無雙的臉色當即緩和了許多,甚至帶著幾分喜悅,微笑著回道:“奴家名叫雙兒,是公子的婢女。”
她很自覺的繼續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雙兒,雙兒……這名字念起來真好聽。”藍婷喃喃道。
“我也這麽覺得!”顧寒插話。
“是吧,這名字誰取的?是你嗎?”藍婷問顧寒。
“這我就不知道了,她名字裡本來就有一個雙字,估計是她爹娘取的吧。”顧寒很不負責任的說道。
“那雙兒妹子的爹娘肯定讀過很多書吧?”
“當然了,不然怎麽取得出這麽好聽的名字。”
聽著二人這麽聊天,姬無雙那張俏臉馬上又黑了下去。
一路閑扯,三人很快來到明月樓,剛跨入酒樓大門,便見到一張酒桌上,四名大漢正飲酒談笑,言語粗俗,聲音極大,全然不管酒樓內其他食客的感受。
看見這四個人,顧寒嘴角一扯,轉頭對藍婷道:“就是他們四個,你在這裡等著,我幫你去把發簪要回來。”
藍婷擔憂道:“你可以嗎?那四個人看上去很凶惡,不像好人。”
她能看出顧寒內功修為不錯,但究竟厲不厲害,卻無從揣度。
顧寒微微一笑:“放心,我專治凶惡之徒。”
藍婷一怔,忽而展顏一笑,臉色便如春花初綻,大增嬌豔之色,低聲道:“專治凶惡之徒!嘻嘻,你這話說得真有意思,那你快讓我看看,你要怎麽治他們。”
“好。”顧寒朝藍婷眨眼一笑,便朝那四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