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的突然轉變,讓師大的陣形以極快的速度開始松動,很快從包圍著山大眾人的圓陣轉化為齊聚在狂雲身後的方陣,僅此一點,就足見來人的威懾之大。
沒了人牆阻礙,十余騎徑直穿到兩個陣列之中,為首的黑甲騎士勒住馬韁,緊隨其後的十一人驟然停住,動作乾脆利落,恰是奔若迅雷,靜若止水,高超的騎術展露無遺。
“左丘無木,烈山,古中劍,燕……燕北鮮,他也來了?”
原本狂雲的面色就凝重得足以滴出水來,現今每認出一人,便要更加難看一分,直到最後叫出燕北鮮之名時,已是面如土色,不能言語。
顧寒的眼神也投在一襲褚色勁裝的燕北鮮身上,這人他認識,在《第九世界》中還算有些名氣,綽號叫什麽劍去了,總之勉強可以說得上名重一方。
至於其他人,壓根沒聽說過。
十二騎中,唯獨穿著鎧甲的男子,便是山南大學公認的第一高手左丘無木,此刻他掃了師大眾人一眼,冷聲發問道:
“你們這裡誰主事?”
狂雲頓時面色一紅,大為尷尬,他立在方陣的最前方,對方沒理由看不出來誰是主事者,那如此一問的原因,隻可能是完全沒把他放在眼中。
“是我,有話就說。”狂雲盡量挺直身軀,昂頭回道。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回去轉告夜長風,要算帳的話,讓他直接來找我。”左丘無木冷眼看著狂雲,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直接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狂雲張了張嘴,沒敢回聲,他心裡很清楚,有這十二人在,己方沒有一點勝算,一旦開打,必遭屠戮。
而就在他為如何回應而犯難的當口,左側再次響起如雷的馬蹄聲,二十余騎卷起滾滾煙塵,狂奔而至。
狂雲定睛一看,立時狂喜,來的正是他們山南師大的人,包括第一高手夜長風與公會會長遠玄在內,校內赫赫有名的高手,幾乎到了大半。
“左丘無木,在別人面前逞什麽能,有膽衝我來!”
夜長風開口說話時,人還在遠處,等話說完,已是勒馬停在了左丘無木身前,他遠遠的就看出來己方氣勢被完全壓製,原因不用猜也知道,自是因為沒有高手壓陣,缺乏底氣。
“夜長風,你來了就好,不然一個能上台面的都沒有,我都不知道該跟誰說話。”左丘無木語氣冷淡的說道:“現在你劃條道出來吧,是打是殺,我都接著。”
尼瑪,腦殘麽?
打和殺有區別嗎?
眾人紛紛暗罵,顧寒亦是眉頭一挑,認為這家夥有些過於猖狂了。
“燕北鮮,你也要湊這熱鬧?”
夜長風沒理他,轉而看向了一臉悠然自得的燕北鮮。
“我隨便的,也許我就看看,也許我會出手。”燕北鮮很不負責任的笑著回道。
你大爺……夜長風暗暗罵了聲,同時心念急轉,權衡著開戰的利弊得失。
顧寒也很無語,這些家夥實力不怎樣,裝逼倒是一個比一個會裝。
“休哥!”
而就在這時,他身側突然傳來一道驚喜的呼喊。
轉頭一看,夜長風帶來的二十余騎中有三騎越眾而出,翻身下馬奔到他面前,一一欣喜的向他招呼著:
“休哥。”
“休哥,你怎麽在這?”
卻是兩日不見的梨渦、風劍、雪刀三人。
顧寒亦是頗為詫異,回過神來,指了指身旁還有些恍惚的范九力,
苦笑道:“我這小兄弟非要過來,我擔心他出事,所以也跟著來了。” “喲,阿力,你也認識休哥?”雪刀似乎跟范九力很熟,熱絡的摟著他的肩膀。
范九力此時還沒從人生最大的尷尬中掙脫出來,略顯木然的回道:“朋友介紹的,師兄人很好的,經常指點我們。”
“師兄?”風劍抓住關鍵詞,疑惑道:“休哥你不是在蒼虛洞嗎?阿力怎麽叫你師兄?他明明跟我一樣,是太真門弟子啊。”
“是隨了我一個師弟的叫法,阿力和我那師弟是朋友。”顧寒解釋。
“哦,是這樣……”風劍恍然。
“阿力,你怎麽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心細的梨渦發現了范九力的異常。
“他是被埋伏的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不過他會變成這副模樣,卻有其他原因……”顧寒輕歎著將事情經過簡述一遍,旋即拍了拍范九力的肩膀,寬慰道:“別放在心上,你們年輕人大多是些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這不是什麽壞事,人總是在磕磕碰碰中才能成長得更快,才能更好的立足社會及江湖,好了,別沮喪著臉了,好男兒百折不饒,精神點。”
聽到顧寒這番話,范九力心裡又是感動又是愧疚,他原以為顧寒會斥責甚至嘲笑他不自量力,說些“現在吃了苦果子吧”之類的話,沒想到他這般通情達理,不止沒有一點怨怪的意思,還反過來安慰自己。
設身處地的想想, 范九力知道換了自己,是肯定做不到這一點的,能不冷嘲熱諷幾聲已是極限,真要去開解,不止缺了那份心性,也沒那份閱歷。
而最讓范九力觸動的是,他和顧寒並不算熟的,最多只是泛泛之交,結果人家這樣一個大高手,什麽都不圖,當然也什麽都圖不到,純粹是出自好意的為自己做到這般程度,更是讓他受寵若驚的同時,亦深感其品性可貴,涵養高深。
“對不起,師兄,我該聽你的話,不來摻合這件事的,另外,很感謝你願意這麽幫我……”
范九力躬身一禮,很真誠的說道,要說他以前是崇拜顧寒高超的實力與技術,現今則完全是被其出眾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他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句話——真正有魅力的人,是那種不經意間就能影響到他人,令人視之為榜樣的人。
那時候他年紀還小,對這話半知半解,今日才算深刻悟透了。
能與這樣的人結識,可謂人生之幸,當浮一大白。
“阿力,你沒必要這麽說。”顧寒扶起他,溫和笑道:“我年輕時跟你一樣,也是不撞得頭破血流絕不回頭的性格,倔得像頭犢子,不過我運氣好,遇見了各個方面都令我敬服的老師,教會我許多事,讓我明白許多道理。我今天所做的,不過是將他老人家告訴我的東西,付諸行動罷了。”
薪火相傳,繼往開來。
范九力忽而想到這兩個成語,頭一次覺得可以如此令人震動,不由抬起頭,恢復出幾分笑容,重重點頭道:
“嗯,我運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