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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瀕臨絕境,幾近絕望的生死關頭……卻剛剛好碰上對方內部反水?
這種匪夷所思地神展開大概換了誰都沒辦法在第一時間相信吧。
布蘭迪自然也是這麽想的,尤其是在有了此前在飛毯上遇襲的經歷作為教訓之後,他現在只會滿懷惡意地認為這個印度巫師身上肯定早有預謀地攜帶了各種防護道具。而之所以這家夥那麽說……
嘛,也許只是想要假裝暈過去等布蘭迪放松警惕,然後在赫敏他們從隱藏的地方出來的時候突然揭棺而起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也說不定呢。
那這樣一想……單純一條增幅過的昏迷咒就顯然沒有辦法給他帶來什麽安心感了——布蘭迪自認為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家夥。
於是他愣是把咒語翻來覆去念了三遍:直到對方帶著滿身的紅光飛出幾乎一百英尺開外,如同破布娃娃一般在地面上打了十幾個水漂——才在安心地歎息聲中悻悻然放下手中的魔杖。
嗨,昏迷咒而已,大概不會死人吧……
歉意在布蘭迪的腦海當中一閃而逝,他也並不打算過去把人家再拉起來好好道歉——要是那個印度巫師說的都是真的,那恐怕再有一兩分鍾,就會有烏泱泱的敵人集體傳送到這裡來,排著隊的想要踢他的屁股了。
在這種要命的時候,逃之夭夭才是最優解。
“卡芙!”
伴隨著布蘭迪扯著嗓子的大叫,隱藏在叢林陰影中的飛毯鬼魅一樣地滑了出來。
…………………………
“我的天啊!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恐怕是佩蒂爾先生派過來的人!”也不知道想通了什麽,赫敏突然驚訝地張大嘴巴,她激動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後疼地直吸涼氣。
“真是無法相信,他居然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我們!”
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是他們進入尼泊爾十分鍾左右的事了。
那個印度巫師是個貨真價實的老實人,布蘭迪他們前腳剛剛馬不停蹄穿過邊境線,
身後便傳來一連串劈裡啪啦的爆鳴——趕來圍堵的印度傲羅們幾乎是緊跟在他們的屁股後面幻影移形到了事發現場。
空間中立刻就回響起咖喱味很重的尖叫、怒吼……以及齊刷刷念咒的聲音。
一時間,五顏六色的咒語就跟潑水一樣向他們這邊撒了過來。
也就是多虧了卡芙的擦彈手藝驚人,再加上布蘭迪臨時爆發出來的超強求生欲,在念擊退咒給飛毯瘋狂提速的同時,還拚了命的操控鐵甲咒結成一面盾牌,勉強擋住了飛毯上的眾人,這才愣是苟延殘喘地從密集的魔法彈幕裡逃出生天。
這場襲擊,讓布蘭迪本就瀕臨油盡燈枯的身心雪上加霜
本來前天夜裡的醉酒就已經讓他的精神變得很差,而長時間數量驚人的魔力損耗和專注又幾乎抽空了布蘭迪最後的那點活力,此時他的自我感覺差不多就是只要閉一下眼睛就能當機立斷地暈過去。
可即使這樣,他也依舊不敢放下魔杖讓自己稍微喘口氣。
情況比他的預想還要糟糕許多。
尼泊爾可沒有什麽強大的巫師力量能夠阻止一群怒火中燒的印度巫師,說不定就在下一秒,當地的巫師組織就會屈服,放開邊境讓他們重新追趕上來;而麻煩的是,飛毯在襲擊當中似乎是受到了一些損壞,從剛剛開始,速度已經明顯的減慢了——如果不是自己頻繁為它加持著擊退咒來維持推動力,說不定下一秒就會連人帶毯子一起掉下去。
所以,布蘭迪已經很累了,以至於剛聽到赫敏的這句話時,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別開玩笑了赫敏。”布蘭迪又一次念完魔咒,躺在飛毯上有氣無力地說。
“佩蒂爾家在幾個小時前還在跟我們拚死拚活呢!你見過有這樣利用人的?而且,如果你說的利用是指像剛剛幫我們擺平前面一切麻煩的話——那請務必加大力度!我喜歡被人這樣利用!”
可赫敏惱怒的翻了個白眼,似乎並不怎麽高興。
“你是腦袋長到屁股上去了麽!佩蒂爾先生這明擺著是在兩頭下注!你就沒覺得從一到佩蒂爾家起,事情就變得很奇怪麽?”
布蘭迪迷茫了片刻,也不知道是因為困得,還是因為沒有搞明白赫敏的腦回路,但他至少知道這件事情很嚴重。因為赫敏看起來好像是受到了冒犯,臉色被氣得有些發青。
“他一心隻想著在我們和婆羅門的博弈之間獲取最大的利益,咳……咳咳,真是個卑鄙的家夥。”
赫敏氣地猛烈咳嗽了幾聲,隨後平穩了呼吸。
“我就說怎麽一開始就覺得好像哪裡有點問題!現在想想,如果佩蒂爾先生一開始只是想阻止我們,那以婆羅門的權勢,我敢說他早就有一百多種辦法可以在大宅之外就把我們抓住或者趕走了。幹嘛還要用最笨的辦法——半夜不睡覺,費盡心思守在自家女兒房間等我們上鉤?還對我們講了那麽一大堆有的沒的,而且最關鍵的,他對付我們的手段還是遺忘咒……”
“等一下,遺忘咒怎麽了。”
布蘭迪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這個話題多少讓他的困意稍微消解了一點。“這難道不是因為我說出了聖山的秘密,他才決定用遺忘咒封口的麽?”
“所以你瞧,你確實是中了佩蒂爾先生的咒語——可你仔細想想,它真的起效了?”
赫敏皺起眉毛。“要知道遺忘咒最重要的特性就在於,只有施咒者才能知道你到底忘記了什麽!也許真是他說的那樣,讓你忘掉來印度的目的,但也有可能只是讓你忘了昨天吃過的一頓早餐!他故意用遺忘咒來對付我們,其實就是在向暗中監視他的人證明,自己身為婆羅門的立場從沒有改變過。”
“可是…”
“證據就是你雖然中了咒語,可現在仍然記著來這裡的目的,不是麽?”
…………
這下布蘭迪乖乖閉上了嘴,他發現自己還真的沒法反駁這個——他確實是沒忘記任何事,可這也許跟佩蒂爾先生也沒什麽太大的關系?
不管怎麽說,赫敏的這個推論都很大膽,而且超乎想象的合情合理。
“既然這樣,那他後來幹嘛還這麽賣力地追殺我們?又在我們快要走投無路的關頭放水讓我們通過?”
赫敏絞著的手停頓了一下。
“追殺,大概是為了獲取更多的信任吧……”她喃喃地說,臉上也盡是困惑。
“讓婆羅門都認為佩蒂爾家確實可以為了家族利益而漠視親情,好來為他的下一步計劃做好鋪墊。不然你以為其他幾家婆羅門會允許邊境線上出現一個會用佩蒂爾家結界魔法的守備巫師?”
“不過我還有一點沒搞清楚——我們昨天夜裡分明已經擺脫了婆羅門的追兵,而且通往岡仁波齊的具有可行性的路線少說也有幾百條,他是怎麽知道我們會獨獨往這個方向走的?要說標記魔法……我們不是已經和羅恩他們分開了麽……是卡芙?還是說……咦?!”
赫敏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了一種極為恐怖的神色,她突然在布蘭迪的注視下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哪還有一點發著燒腿還受了傷的樣子——緊接著,她俯身仔細地在飛毯的絨裡當中尋找,然後倒吸一口冷氣。
飛毯的一角,繪著一個黯淡的魔法符號:如果不是白天的光線足夠明亮,他們肯定注意不到這個。
短暫的沉默,布蘭迪吞咽了一口口水,費力地說。
“這也就是說……”
“啊,怕是了。”赫敏的眼睛裡也流露出恐懼的神色。“或許,從帕瓦蒂提出決鬥的一開始,佩蒂爾先生的這張大網就已經編織好了……”
————————————
意識到自己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和逃跑計劃完全都在佩蒂爾先生的算計當中之後,足足一個小時,赫敏都顯得一直很沮喪。
佩蒂爾先生早就知道帕德瑪會願意犧牲自己和帕瓦蒂進行身份互換。
早就知道帕德瑪會私下安排家養小精靈卡芙作為布蘭迪等人的助力。
事先安排好了一切,讓所有的巧合變得順理成章。
然後裝作無事發生的配合著他們的演出,用一個毫無效果的遺忘咒博取其他婆羅門的信任,又故意被全身束縛咒擊中退場。
最後,他只要在幕後憑借著飛毯上的定位咒,就可以繼續掌控全局。
他了解整個計劃當中的每一個人……從行事風格到內在的人性,並且能夠運用這些看不見的絲線,操縱著他們按照自己的既定路線做出預定的行動。
梅林在上,怎麽會有這樣可怕的人!
“可憐帕德瑪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計劃,其實一直都在她父親的掌控之內。甚至連工具和人手都是他特地給她準備的。”也不知道是赫敏第幾次複盤整個事件的經過,她從牙縫裡面吸著涼氣,頗有些消沉地說。“果然,我們這點小聰明還是差得遠呢!”
“我倒是覺得比起感歎佩蒂爾先生的狡猾,你應該先想想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赫敏……我——”
他正背對著赫敏,努力地做好自己‘充電寶’的角色,又是一條擊退咒,與此前一般無二,可也就在此刻:
一直緊繃著的弦斷了。
“唔!”
布蘭迪突然間悶哼了一聲,伴隨著魔法完成,在樹林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再一次湧了上來——而且要比此前強上數百倍!他的五感幾乎在瞬間就被剝奪,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境地當中,只剩下一點微弱的聽力,讓他知道自己還在現實當中。
身體裡依舊沒有半點魔力,取代而之的,有什麽東西正在暗中悄然地滋生。
是什麽呢?
意識漸漸沉淪下去,時間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鍵,靈與肉的聯系正在飛快消失,他終於感到害怕了——
“赫敏,幫幫我……”
“什麽?”還在思考著後續對策的赫敏訝異的抬起頭。 布蘭迪的身體在後一刻軟軟地傾倒下來,靠在了她的肩上。她擔憂地望過去,然後尖叫出聲。
“布蘭迪!”
血液正從他的嘴角滴落——失去了觸覺的他在呼救時甚至用力到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但那並不是赫敏感到慌張的原因。
“你、你的手……它怎麽……”
視線所及,布蘭迪的右手軟軟的垂落下來,緊緊握著魔杖。
在他裸露的皮膚上,滿是細碎的,散發著幽幽藍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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