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娘空間，都是剛剛好把建築裝進去。

　和前幾次一樣，白歌直接出現在中子星要塞內部。

　相比較於外面，內部的壓力要小得多，而且一層球型的特殊材料包裹了四周，形成封閉空間。

　此刻白歌就出現在這白茫茫一片的球狀要塞內部。

　其正中間，漂浮著一坨灰白色的物質，還在散發著余熱和輻射。

　“這是……之前力場失效而崩解的人和物?”

　奇怪於內部的空蕩，白歌很快想到，因為關鍵的公式錯誤，導致調諧中子星要塞巨大引力的力場消失，使得內部一些脆弱的人和物瞬間崩潰，在高壓下成為這一坨聚變殘渣。

　超大的引力根本不是任何生物可以承受的，哪怕有單兵的生物殖裝也沒用，必須要有大型力場。

　之前短暫的事故，直接讓中子星要塞內的所有生物被秒殺了。

　愚蠢的地球人或許會覺得，既然中子星如此危險，為什麽要把科研中心建在裡面呢?

　事實上撒迪奧人也會覺得，正常的要塞更加危險，隨意一發粒子炮就能泯滅了。

　相比起來，中子星起碼不會被粒子炮摧毀，只要能克服它的引力，藏身於內的人是絕對安全的。

　設計這種要塞的人，根本想不到，會有憑空損壞他們力場的東西。

　準確的說不是損壞力場，而是錯改了一切科技的基石:數學。

　“人呢?”白歌進來幾秒鍾了，也保持了光人形態幾秒鍾。

　他視野掃蕩整個要塞內部，卻除了空蕩還是空蕩，直徑將近十公裡的封閉空間中，並沒有他設想中的儀器或者設備。

　“設備的承受能力應該很高，不會在之前短暫的力場失效下連渣都不剩了吧?”白歌奇怪地想道。

　正在這時，白歌左邊封閉的白色材料上，突然鼓起兩個黑色的泡泡。

　黑色泡泡不反射任何光芒，越來越大，最終停滯在直徑兩米的程度。

　白歌頓時暗中戒備，與此同時，白歌右邊的地方，也同樣出現兩個泡泡。

　黑色的泡泡變得狹長，形成斜斜的水滴狀，兩者對稱，在這純白色的環境下，如同一對黑色眼眸。

　其中一雙眼睛，激射出伽馬射線，使其滌蕩在純白空間中。

　這種程度的伽馬射線，不可能有殺傷力。

　白歌一眼看穿，這是要和自己說話。

　只見他放出一顆仙原子鈴鐺分身，解析了伽馬射線所傳遞的訊息。

　“你是量子飛升者嗎?”左邊的黑眼說道。

　白歌心中微楞，他不是很懂這種物理飛升的說法，但從字面上來看，大約是以不連續的量子作為身體。

　毫無疑問，光人化的白歌，就屬於此列，光子是最典型的量子。

　“他似乎把我誤解成什麽量子飛升者了。”白歌暗道。

　鈴鐺道:“這很好，現在這裡沒有什麽設備或者存儲知識的容器，想得到技術，最好讓他們主動給你了。”

　“試試看吧，不是那麽好忽悠的，這可是撒迪奧科學界三巨頭啊……話說，還有一個呢?”

　白歌看向左右，卻沒有第三對眼睛出現了。

　想了想，他先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們對於量子飛升者的定義，對我而言，這是光子之軀。”

　白歌不會胡亂承認自己是什麽量子飛升者的，因為太好拆穿了。

　果然，收到白歌的話後，左邊的黑眼說道:“半個量子飛升麽，如果隻局限於光子的話，還不如最基本的物理飛升。”

　“或許吧，不同文明的科學道路並非完全一樣的，我的科學探索與你們不同。”白歌說道。

　“但你已經走到了我們的前面，你是否已經打破了基本力的范疇，完成了更高的生產力革新?”左邊的黑眼說道。

　白歌心中感到古怪，他剛進來，就被人拉著探討科學探索之路了。

　話說，這兩個物理飛升者被困在這，難道就不緊張麽?

　“你是指，第三級科學嗎?”白歌說道。

　“第三級?”右邊的黑眼，第一次有反應。

　白歌坦言道:“沒錯，利用物質的性質變化是第一級生產力，利用宇宙的基本力是第二級生產力。而打破基本力范疇，微觀到量子極限，掌握到從高維度干涉量子的方法，利用宇宙規律……便是第三級生產力了。”

　接著，白歌將鈴鐺的各種推測，統統說了出來。

　盡管那些猜想的分級，不是真正的事實。

　可從白歌這裡說出來，就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可信度。

　霎時間，第三對眼睛終於出現了，他懸浮於高處，說道:“原來如此，你就是利用所謂第三級科學，製造出的這種無視基本力的物質嗎?”

　白歌轉念一想，就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時空壁壘，樓娘空間四周的牆壁，就是由一種對外界不進行任何一種基本力互動的神秘物質組成。

　如果按照鈴鐺推測出來的第三級科技，卻是可以解釋這種時空壁壘，比如單純地將所有量子緊密連接，通過篡改宇宙參數，使其所有的力都降到最低，低到無限趨於零，那麽就可以製造出這種不與世間任何物質能量產生反應的東西了。

　“沒錯，我就是利用第三級技術，製作了這樣的空間，把你們與中子星要塞一起困住。”白歌說道。

　與此同時，他觀察著這三對眼睛的反應。

　他這麽說，其實就已經表面自己是他們的敵人了，同時也是在告訴他們:“你們想出去，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換成任何人，這個時候都應該問為什麽要抓他們了，或者怎樣才會放過他們。

　然而，那第三對黑眼卻說道:“你打破了現有物理學的極限，足可稱為神級存在。擁有知識的人是值得尊敬的，我叫真空，請接收我的敬意……”

　白歌一愣，緊接著左邊的黑眼與右邊的黑眼也都說道。

　“我叫零度，請接收我的敬意。”

　“我叫奇點，請接收我的敬意。”

　翻譯完這三個名字，白歌一臉黑線。

　真空是時空的基態，零度是熱量的最低值，奇點是熵值的最低點。

　高等文明都流行這麽取名字的，他若是叫白歌，反倒極度違和。

　鬼使神差，他隨口來了句:“我叫無限。”

　“偉大的名字，盡管宇宙是有限的，但真理是無限的。”真空感慨道。

　隨後零度又道:“感謝你，讓我們確定了所謂的物理學終點，不過是全新物理學的起點而已，你給了我們莫大的信心。”

　白歌心理詭異極了，這三個家夥什麽情況?

　“突然被我抓到樓娘空間裡來，剛才我都承認這一點了，這三個家夥就沒有任何仇恨與緊迫感嗎?他們應該想得到自己的被俘，對於撒迪奧文明而言，是多麽不可接受的打擊。”

　“現在，卻還感謝我?是因為意識到我是神級文明，從而直接放棄任何掙扎了嗎?”

　定了定神，白歌決定主動提起那個話題。

　只見他說道:“你們已經是撒迪奧文明最後的三個人了，撒迪奧文明已然成為星空中的塵埃。即便如此，也要感謝我嗎?”

　欺負這三人無法出去，配合藥水，白歌說什麽他們都一定深信不疑的。

　文明在絕望之刻，一定會爆發出驚人的求生欲·望。

　為了種族的延續，作為文明最後的三個人，一定會拚了命地想活下去。

　白歌覺得這三個家夥，似乎是覺得自己死定了，於是放棄了生的希望。反正只是自己三個人被抓起來，撒迪奧文明那麽大，人那麽多，失去了他們盡管打擊巨大，但說不定還能留下種子。

　抱有著如此想法，簡直是無欲則剛。

　必須讓他們首先想活下去，才能得到他們的知識。

　然而，那個真空卻說道:“無限，不要因為我們剛剛物理飛升，就覺得我們還對自己的文明有所留戀……這樣，就太小瞧我們了啊。”

　白歌一怔。

　緊接著零度也說道:“即便沒有你，我們也遲早會毀掉這個文明的。從物理飛升的第二天開始，我們的價值觀就完成了升華。”

　奇點說道:“種族的延續，文明的存亡，不過一渺小之物。對於物理飛升者而言，探知宇宙的真理才是唯一追求，文明的存在，太過於累贅了。”

　“總是把‘一族’、‘文明’這樣的東西掛念在心裡，把大量的資源浪費在庸碌無為的龐大人口上，以及無聊透頂的低級樂趣上，是很沒有效率的事情。”

　“科學生產力，便是最有效率地完成目的。”

　“我們三個，早已一致決定，對我們的母文明執行‘廢品回收’，‘資源統合’，‘智慧補完’。這項計劃早已開始了，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們會一步步利用質能轉化，將銀河系的所有物質都變成身體的一部分。然後去銀心黑洞，找出物理學走到終點後的道路。如果找不到，就去仙女座星雲，收集更多的資源，繼續探索，永無止境。”

　“把所有的物質都統一起來，把所有的能量都統一起來，把宇宙一切生物的智慧都統一起來，用我們近乎永恆的壽命，去探索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道路。”

　“所以我們感謝你，你的存在本身，以及這個空間本身，就告訴了我們，那個道路……存在著……”

　白歌呆住，他沒想到，這三個統治撒迪奧文明的科學巨頭，竟然妄圖毀滅孕育供養自己的文明。

　不僅如此，為了真理，他們還要一直地毀滅下去，一切都是他們眼中的材料。

　統一，又是統一，把資源浪費在其他地方，把智慧分散空置，把價值觀寄托在文明延續諸如此類的事情上……

　使得文明這種曾經很偉大，很崇高的存在，於物理飛升者眼中，卻成了寄生蟲。

　如果說在這之前文明存亡是核心價值觀的話，物理飛升後，這一切完成了升華，對宇宙奧秘的不懈探索，成了終極價值觀。

　這種價值觀，足以令曾經母親般的文明社會，那深沉的愛，一文不值。

　“你們這麽想，撒迪奧人民知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