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之北,就是江城。而在江城,有個叫半步多的地方。看著在漆黑的天際的那一抹微弱的光亮,我不由的想起了當初一件殺死了沈燕兒的鄭凱。
看得出來,這光芒給人的感覺,如同那聖劍之光一樣。或許,聖徒門的瓢把子終於又要出手了吧?想起這個在陰間歷史上被濃墨重彩的記載下來的高手,我沒來由的生出一股子厭煩情緒來。或許,若不是他瞎折騰,也沒有現在的這麽多屁事兒了。
胡老他們一直也沒有動靜,漆黑的夜色死一般寂靜。我心頭有些慌張起來,琢磨著要不要去看看。不過,他們應該不至於像上次一樣悄無聲息的全軍覆沒了吧?一個厲鬼,絕對不可能有郝窮那一群鬼魂的智商布下陷阱才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實在是有些等不及了,咬咬牙,直接朝著麵粉廠的位置跑去。一路上倒也悄無聲息,沒有什麽異常。
進了麵粉廠,我就朝著一個看似倉庫的車間摸索著過去。
車間的大門敞開著一條縫,並沒有關上。我正打算走進去,卻忽然感覺到一股殺意來。
就在大門的後面,強烈的殺意讓我脊背發涼。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發現那股殺意依然躲在門後。
實在是不放心胡老他們,我忍不住輕聲問道,“是人是鬼?”
門後傳來一聲輕歎,“萌萌?”
我愣了,是劉凌的聲音。
劉凌從門後探出身子來,道,“你怎麽過來了?”
“你們沒事兒吧?我有點兒不放心。”
“沒事兒,我們沒發現什麽異常,就直接進來了。”劉凌道,“彪子他們找了一輛平板車,正在裝麵粉呢。”
我大松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車間裡比外面更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劉凌拉著我的手,低聲笑道,“一倉庫的麵粉,夠我們吃好久了。就是可惜我們的小巴裝不了太多。”
我笑道,“我進來的時候,注意到院子裡停著一輛大卡車啊。”
劉凌嘿了一聲,道,“算了吧,真開著一輛大卡車,肯定會引起很多鬼魂和玄士的注意。到時候,我們能不能回到避難所都是個事兒,還是別貪心了。”
正說著,我忽然聽到在麵粉廠的最深處,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我和劉凌嚇得哆嗦了一下。
作為玄士,我們還是有那個能力從叫聲中分辨出一些東西的。剛才那尖叫淒慘而刺耳,顯然是一個十分厲害的鬼魂發出來的。
我不由的想到了那個被攪拌機攪成肉醬的柱子來。
車間的深處,傳來一陣聲響。
胡老的聲音傳來,“打開門!”
我和劉凌不敢猶豫,趕緊推開了車間大門。沒成想這門好久沒有人開,推動的時候,支呀呀的響了起來。在這寂靜的夜裡,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彪子、三兒和胡老推著一輛裝滿了麵粉的平板車跑了過來。
劉凌和我趕緊幫忙去推,劉凌道,“抱歉啊胡老,沒想到這門會響。”
“沒所謂了,那玩意兒殺氣那麽重,既然在附近,根本就不需要聽到聲音來辨別我們的位置。”
我們一邊說一邊推著平板車往外跑。
我看到胡老一邊跑一邊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抓出一把氣味兒很詭異的桃木屑,直接灑在了身後的地上。
這是避難所特別製作的一種桃木屑,比之普通的桃木屑,
殺傷力更強,但對於柱子這種厲鬼,效果也就很難說了。 “壞了!”彪子啐了一口,和三兒停下了推車。
三兒說道,“鬼擋牆。”
我這才注意到,我們拚命的跑了這麽遠,竟然還只是原地踏步而已。
身後忽然傳來滋滋啦啦的聲音。
被胡老灑在地面上的那些桃木屑,莫名其妙的轟然起火。胡老也是經驗豐富又果決無比,直接對著那面起火之地丟出了一個炸魂球。
轟的一聲響。
我看到一個身影在火影中出現,之後,隨著這爆炸聲,那身影直接被炸的稀碎,甚至,有血肉濺在了我的臉上。
這稀碎的畫面實在是有些詭異。
鬼魂頂多被炸的如同煙一般散開消失,絕對不可能碎掉的。
我和劉凌對視一眼,發現她白皙的臉上,也落了一些血滴。那血滴仿佛活了一般,竟然在動。
真的在動!不是我看錯了。我明顯的感覺到我臉上的那滴血也在蠕動。
之後,突然間,我臉上的血飛走了。地上那些碎肉和血跡也猶如活了一般,竟然重新聚攏,桃木屑砰砰的點燃,卻根本無法傷其分毫。
血肉聚攏,一個鬼影出現在我們面前。
十八九歲模樣的少年,穿著一身髒兮兮的工作服,蒼白而冰冷的容顏,看不到一絲感情的起伏。我能感覺得到,他的全身上下,除了濃鬱的殺意以外,竟然任何感情都沒有。
這是一隻厲鬼,而是是一隻殺氣很重的厲鬼。
憤怒,是厲鬼唯一的情緒。而如果是憤怒到了極限的厲鬼,就不會再有憤怒,只剩下殺意。
范連升認知柱子的時候,他或許不是厲鬼吧。既然柱子成了厲鬼,那我就算提及范連升也白搭,厲鬼是沒有憤怒之外的感情的。
胡老和彪子幾人雖然震撼不已,但反應倒也不慢,每個人手裡都多了一些對付鬼魂的武器,胡老更是拿出了一把桃木短劍,劍雖短,但絕對不是凡品。之前聽三兒說過,胡老的這把桃木劍,已經跟了他七十年。早就失去了原本的顏色,變成了如今這般通體黝黑。
作為胡老的弟子,彪子和三兒也不是泛泛之輩。三人的速度和力量自然比不了柱子,但是作為玄士和玄師,他們有的是手段可以減緩柱子的速度和力量。
三兒手裡拿著一個類似空氣清新劑的玩意兒,這個罐子裡,裝的是黑狗血和大蒜汁,其實如果有地獄油更好。可惜局勢太亂,沒有人敢去鬼市買東西了。
這種液體程霧狀噴出來,並不會對鬼魂造成傷害,但一定能減緩鬼魂的移動速度。
彪子卻優哉遊哉的從包裡取出了一個煙鬥兒點上。
煙味兒刺鼻,不像是平常的香煙。
我注意到,煙鬥上飄出來的煙氣,竟然朝著柱子飄了過去。柱子看也不看那煙氣,竟然大搖大擺的朝著胡老走去。
胡老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我身旁,劉凌手裡多了一條長鞭,鞭子上傳來刺鼻的大蒜味兒。她之前雖然怕得厲害,但這個時候,卻也冷靜了下來。
胡老穩了穩身子,悶哼一聲,t突然揮出了手中的短劍。幾乎與此同時,劉凌的長鞭,三兒手裡的噴霧器都動了。
彪子卻直接灑出了一大片黃紙符。
那些黃紙符出現在胡老面前,胡老手中的短劍,擦過黃紙符,黃紙符燒起,短劍也突然變得猶如燒紅的烙鐵一般。也是在這個時候,胡老的另一隻手裡,拿出了一面八卦鏡,鏡子直接照向柱子的臉。
我雖然戰鬥經驗不足,但也絕對不能看戲。試著把手伸向原本的我挎著的帆布包,竟然被我成功伸了進去,一把抓住了那把破舊的短刀。
掏出短刀,我正要攻上去,卻看到柱子竟然已經與胡老面對面了。胡老拿著短劍的手被柱子一把抓住,他的身體雖然距離那短劍還有段距離,但短劍上竟然呼的一下著了火,火光燒在柱子的手臂上。
柱子憤怒的鬼叫了一聲,直接抓著胡老的手腕,把他給丟了出去。之後又硬生生的抓住了劉凌的長鞭。
胡老似乎早就料到會遇到這樣的攻擊,身子往外飛腿的同時,也甩出了手裡的短劍,讓我頗為驚訝的是,原本只有一把的短劍,竟然突然憑空多出了十幾把。
這是什麽道理?
再厲害的玄師,也不可能使用這種離奇手段吧?
柱子顯然沒料到胡老還有這一手,但他竟然很是聰明,身子往前飛掠,一把抓住了劉凌,一個轉身,把十多把短劍,竟然都插在了劉凌的後背上。
噗的一聲。
十多把短劍在碰到劉凌的時候消失了,只剩下一把。到底是木質的,並沒能穿透劉凌的衣服,只是無力的落在了地上。
而此刻,柱子就站在我旁邊。
我來不及細想,直接刺出了破刀。
可惜,沒有三兒的噴霧器和彪子的煙鬥的配合,柱子的動作很快,這自然也就顯得我的動作很慢了。
破刀刺出,柱子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攻擊,大概他根本就瞧不上我手裡的破刀,竟然直接朝我抓來。
還好我原本也沒指望能攻擊到柱子,出刀的力道也沒有使盡,看到柱子一動,我就趕緊往後退。
沒成想柱子的手還是快了一步,竟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而我手裡的破刀,也插在了柱子的胸口。
柱子怔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我手裡的破刀,蒼白的臉色突然扭曲,抓著我的衣服的手猛地往他身上一拉。
嗤啦一聲響。
我身上的衣服竟然直接被扯破了。
雖然我穿的不多,但衣服的質量絕對不至於這麽差。唯一能解釋衣服這麽容易被扯破的說辭,就是:柱子的動作實在是太快!
憤怒至極的柱子,已經發揮出了它最強大的力量。
他渾身上下,黑氣繚繞,漆黑而空洞的眼眸,猶如地獄裡的黑暗。
我嚇得跌坐在地上,之後快速的往後跑。
忽然感覺身上涼颼颼的。
低頭一看,我才驚愕的發現,剛才,柱子竟然連同我的內衣,都給扯飛了。
背上有些隱隱作痛,似乎有兩道傷口,應該是內衣的金屬扣在被快速扯壞的時候,劃傷了我的皮膚。
我感覺得到,柱子要殺了我。殺我的怨念,強過殺其他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快死而過於緊張,我驚奇的發現我的感知力似乎比之前更強了。在我面前,那強烈的幾乎吞天噬地的殺氣之中,我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極為微弱的……欲望?!
我看向柱子。
他憤怒的扭曲著臉,緩緩朝我走來。彪子和三兒還有劉凌想要攻擊他。可是任何攻擊落在他身上,都被那股子黑氣直接推開。
我的腦筋飛快的運轉,想起了柱子被破刀刺傷之後的驚訝,想起了他破解胡老那最後一擊的機智……
遲疑了一下,生死攸關,也顧不了許多了。
我忽然伸手,在自己胸前捏了一把……
嘿!
果然沒錯!
我清晰的感覺到了柱子滿身的殺氣中的一絲不太明顯的波動。
不明顯,但確實有!
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哪有厲鬼會對美女有想法的?哪有厲鬼那麽有腦子的會想辦法破解攻擊的?厲鬼只會野蠻的攻擊、殺人罷了。
我吸一口氣,對柱子說道,“我是范連升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