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升是臨近中午，到的北嶼集團，沈裕原想著出去吃，白小升拒絕了，說早聽聞北嶼集團食堂不錯，自助形式，花樣繁多，想著試試。

　在白小升堅持之下，沈裕也就沒有過於堅持，但是過去之後，沈裕就有些後悔。

　董事長親臨，員工們自然熱情打招呼。

　這下子，幾乎所有人都看到白小升這個年輕的客人，看他跟沈裕有說有笑，相聊甚歡。

　這會落入有心人的眼裡。

　當然，沈裕看來，這倒也不甚打緊。

　吃罷了飯，白小升就跟沈裕去了他辦公室，關起門來聊事。

　最開始，沈裕還特意吩咐秘書外面守著，一切事務全部推掉，以此來顯示他的重視。

　在他看來，白小升能跟他聊多久，撐死也就個把小時。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沈裕有點措手不及了。

　白小升這位大事務官一上來，不是直奔主題，直插要害。

　而是——扯一些亂七八糟，毫不相乾的東西！

　甚至聊了一兩個小時，白小升在他們項目“京嶼庭院”買的那套房！

　什麽各種建築細節，什麽綠植景觀要怎麽做。

　白小升興致盎然，滔滔不絕。

　隨後，他又扯了一個多小時的世界經濟形勢！

　沈裕聽傻了，也瘋了。

　不帶這樣的，你一個大事務官時間，就這麽不值錢嗎！

　沈裕就想問白小升一句話——“你是不是閑的，你還有沒有點正事！”

　這滔滔不絕的閑嗑，簡直比他沈裕給下面人灌的雞湯，都沒營養！

　沈裕臉上的笑容慢慢都僵硬了，不住默念，“夠了啊，你再說我可不聽了！”

　可是，看在白小升身份上，他沈裕，忍。

　看在自家“那位”的面子上，他沈裕，再忍。

　然而，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一忍再忍，最終，沈裕也忍無可忍了。

　“小升大事務官，你親至，不會就隻想說這些吧，我們聊聊陳宇成可好！”

　第三個小時後，沈裕實在是不想忍了。

　“陳宇成啊。”白小升咀嚼著這幾個字，笑了，“行啊！”

　沈裕舒了口氣。

　“我倒是有幾個小小的問題，想請教沈董，只不過怕年代久遠，沈董會記不清楚細節。”白小升道。

　“您說，我記得！”沈裕急忙道。

　他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再聽白小升囉嗦其他了。

　他們關起門來，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如此鄭重其事，淨扯沒用的，這算怎麽回事。

　回頭，郭雲心他們問起，自己怎麽說！

　說白小升說的那些?

　誰信啊！

　一位大事務官就這麽不靠譜?糊鬼呢！

　沈裕願意白小升聊點正經的。

　此前，沈裕未免生事端，還沒有對郭雲心提及自己在中京做項目，低價賣給白小升一套四合院，彼此算是“熟人”的事。

　他們這些人，離開集團了，就約定俗成，刻意避免獨自跟集團那邊的人發生接觸。

　眼下，沈裕忽然有點後悔。

　為什麽自己沒說！

　白小升微笑看著沈裕，拿出記錄儀，放在桌上。

　這種影像采集的設備，大事務官用的，更為小巧。

　沈裕自然看出這是什麽。

　面對這個，沈裕不免緊張。

　既然要聊正事，那接下來就沒那麽輕松，他沈裕回答每一個問題，都要慎之又慎！

　畢竟，這是能當證據的！

　“關於三年前，陳宇成索賄問題，我想詢問幾個細節。”白小升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讓沈裕心更提了起來。

　這種長時間松弛之後，突然嚴陣以待的反差，讓沈裕特別不適應。

　白小升一口氣，問了五個問題，全是能證實陳宇成有問題。

　但是，這些問題又與其他材料相悖！

　這就是白小升從各種聯系之中，抽絲剝繭尋覓到的漏洞！

　如果沈裕承認了這些，那麽便否定了其它證據！

　如果否定了這些問題，那麽就相當於承認，陳宇成在這些方面，沒有問題！

　起初，沈裕沒有察覺，在回答了兩個之後，他驟然發覺不對勁，開始否定。

　否認後，沈裕一下子發現自己進退維谷！

　不管怎麽回答，他都是在幫陳宇成開拓。

　到最後，沈裕變得支支吾吾。

　“小升大事務官說的極是，年代久遠了，有許多事情，我真的是記得不清楚了。”沈裕倒是機敏。

　許多問題，他得跟郭雲心等人溝通才好。

　“這樣啊。”白小升倒是無所謂的一笑，“那我們，先歇歇?”

　“好好！”沈裕立馬點頭。

　白小升直接收了記錄儀，再度飽含興趣地，跟沈裕扯起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接下來的三小時，沈裕都快瘋了。

　可是一旦他表現出有些不耐煩，白小升便詢問，要不要聊聊陳宇成的話題。

　沈裕自然不願。

　就這樣，足足半天時間過去了。

　閉門聊了六個小時，白小升倒是想說什麽說什麽，沈裕一路擔心閑聊裡有陷阱，提心吊膽，不敢有一絲松懈。

　那種痛苦，簡直就是酷刑！

　“時間不早了，今天咱們就到這兒吧！感謝你，沈董，這麽積極配合我們工作。”白小升面帶微笑，總算是主動結束了對話。

　那一刻，沈裕真是如蒙大赦，心裡都有種起死回生的感覺。

　“應該的，應該的。”

　“耽誤你這麽長時間。”

　“無妨，無妨。”

　“明天繼續?”

　“繼續，繼續。”

　沈裕笑容微僵。

　明天，繼續?！

　“相信明天，沈董應該能回想起，那幾個問題的答案。”白小升意味深長道。

　“是，我盡力……”沈裕笑得比哭還難看。

　想拒絕，但是顯然不能，最起碼他要把那些問題的答案，跟郭雲心他們溝通好，交代給白小升！

　不然今天，真就白聊了！

　沈裕，強忍著不哭……

　白小升笑容滿足，起身離去。

　送走白小升之後，沈裕頹然回到自己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久久難以回神。

　現在的他，整個腦子都是漿糊的。

　這半天聊了什麽?

　我說了什麽?

　我回答了哪些問題?

　我怎麽回答的?

　……

　沈裕滿腦子都是垃圾信息，感覺大腦炸裂，愣是有種想不起的感覺。

　相對而言，白小升有紅蓮輔助，就完全不會有這種煩惱。

　“媽.的！”想的心煩，沈裕氣的抄起桌上的文件，狠狠摔在地上。

　剛罵完，一通電話打進來。

　孫友合。

　“老沈，我聽說白小升去你那兒了，還跟你閉門談了整整一下午?你們，都聊什麽了?！”孫友合說話還算客氣，卻也有一絲絲逼問的意思。

　沈裕不愛聽。

　自己公司這邊，果然有他們安插的人。

　這沈裕不用想也知道。

　“沒聊什麽幾句有用的，都說的雞毛蒜皮的事！”沈裕氣哼哼道。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孫友合的聲音不那麽好聽了，“老沈，你不信我！”

　“怎麽講?”

　“一點內容都不透露，你行啊，口風夠緊的！”孫友合聲音發冷。

　“你想多了，是真沒聊什麽！”沈裕急忙道。

　沈裕的聲音算懇切。

　“不想說我就別說，你一句話，我不問了！”孫友合似乎有點生氣。

　“你別誤會，你讓我想想……”沈裕急聲道。

　不能彼此之間產生誤會，產生隔閡。

　沈裕奮力回想。

　但是聽了整整六個小時的廢話，就中間有那麽十幾分鍾的正經交流，沈裕回想都吃力。

　不過，好賴，最終總算是想到了白小升問的兩個問題。

　沈裕如實說了。

　“什麽，你肯定了那些問題，你是不是傻！”孫友合一聽就炸了。

　沈裕肯定的東西，跟他轄下企業提供的證據，相衝突，相悖。

　這麽一來，兩邊矛盾了！

　“你他.媽豬腦子啊！”孫友合咆哮一聲。

　電話隨即掛斷。

　“……”

　沈裕呆愣愣，氣的突突，特別想罵娘。

　你讓我否認?

　否認，也是給陳宇成洗清問題！

　換你試試，面對姓白的那些言語轟炸！

　你能思慮周全?你他.媽還不如我呢！

　沈裕真想一個電話打過去， 對孫友合破口大罵。

　喘了許久粗氣，沈裕總算好過一些。

　電話再度響起。

　沈裕看了眼號碼，簡直想死。

　郭雲心。

　孫友合不是東西，卻還算好說話一點，但是這位，更他媽不是東西。

　沈裕沒有第一時間接通，而是赤紅著眼睛，伸手指著來電上名字，破口大罵。

　“你才是他媽的大.傻.逼，王八.犢子，混帳玩意！”

　免得沒機會，先罵了再說。

　罵完，沈裕一陣舒暢，接通電話，聲音透著暢然。

　“喂，老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