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升跟墨子嶽在西裝男帶路下,進了那棟別墅。那別墅外面看著氣派,裡面也非同一般,就算對陳設、文物絲毫不懂的人,也能感覺到那裡面那股撲面而來的華貴之氣。
白小升拿眼一掃,看到角落擺放瓷器,牆上掛水墨字畫,就知道件件價值不菲。
他在心裡讓紅蓮檢索一番,果然,幾乎每一件東西,都能跟某場拍賣會掛上鉤!
這麽價值不菲的東西,本該藏於書房之類相對私密的地方,卻被這麽隨意放在顯眼之處。
董家之豪氣,足見一斑。
“兩位,請跟我來。”西裝男在前面引路,白小升跟墨子嶽跟在後面。
這別墅裝有電梯,乘電梯上了樓,一行人沿著走廊,還走了好久,真地方也真是夠大。
一路過來,仆從們來來往往,行色匆匆。
那些人見到西裝男,都會恭敬打聲招呼,稱呼是“陳管事”。
這位陳管事,在半路還揪住一位疾行的女傭,問道,“老爺那邊情況怎麽樣了?小姐跟少爺還在那裡嗎?”
便是陳管事,也感覺道氣氛有點緊張,想先問一問。
對此,白小升、墨子嶽自然沒阻攔,配合的停下腳步,聽女傭回話。
那女傭如實回答,“老爺現在處於昏迷狀態,老夫人很著急,已經有五波醫生在診治,算上您帶來的,是第六波。小姐跟少爺,半個小時前來過一次,那會兒,老爺的情況還可以,他們就離開了。現在老夫人又派人通知他們,應該很快會過來。”
陳管事點點頭,向外揮揮手,讓女傭去忙自己的。
隨後,他帶著白小升、墨子嶽加快腳步。
前路一轉,一行人便看到寬闊的走廊裡站滿了人,有董家人,也有外人。
見陳管事來了,有人迎上去,很客氣道,“陳管事,老夫人說,現在老爺需要安靜,所以除了您跟您請來的醫生,其他人要先等在這裡。”
陳管事聞言點頭,一指白小升跟墨子嶽,“這兩位都是醫生,我現在就帶他們過去。”
那人點頭,不過眼見墨子嶽年輕,白小升更年輕,他眼裡忍不住有點異色。
前來的醫生,不是五十多的中年,就是六七十的老者,這麽年輕的兩個人,真的行嗎。
特別是那個最年輕的,分明就是學生、學徒的年紀嘛。那人眼神並不信服。
不過陳管事帶來的人,他也不好多說什麽,讓道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管事帶著白小升、墨子嶽匆匆奔往病房。
其實,擦肩而過,白小升看出那人的眼神有異,卻沒有多說什麽。
事實勝於雄辯,有沒有本事,到時候自然見分曉。
一路過去,白小升嗅到這走廊裡有醫院那種消毒水的氣味,不過極淡,似有若無。他更看到沿路房間每個房間門口都站著兩名醫護裝扮的人,透過房門上的玻璃可見裡面各式各樣的儀器。
董家這層,怕根本就是個小型醫院啊!白小升驚異。
尋常有錢人,配幾個私人醫生登門服務也就足夠了,董家這是養了一群醫護跟儀器器材,真夠可以的,也足見他們那位老爺子身體狀況有多不好。
白小升看到每個房間的門上,都掛著一塊牌,上寫保健室,後面有“一、二、三”之類的編號。
他微微一怔後,便明白了,不由得覺著有幾分好笑。
有錢人對風水極其講究,風水上說,住宅太臨近醫院不好,更別提在家裡弄出一座“小醫院”。
董家這個不對外,隻對家人,被他們定義成家庭保健室,免得讓老人家看著心煩。
那些動輒百萬起步的醫用儀器,也就成了所謂的“保健器材”。
墨子嶽一路看過去,同樣驚異,不過他對設備如此之全,卻表示滿意。
身為醫生,他怕最見不得,因為硬件不夠導致病情延誤的情況。
最終,白小升、墨子嶽在陳管事帶領下,來到一個房間前。門外,有兩個西裝革履的大漢守著,見陳管事來便一點頭,伸手幫著直接推開房門。
陳管事請白小升兩人入內。
進去之後,白小升才發現,這是一個套間,進門是客廳,裝潢並不是病房模樣,許是怕影響老人家心情。
客廳裡,已經站著一群人。
白小升目光一掃,數清楚了,八位。
除了四個跟陳管家打扮一樣的人在旁邊候著,另外四位,三男一女,正相互交流著意見。
看他們穿著,有人是正裝,有人是醫生服,但應該都是請來的醫生,那四位年紀最小的也都近五十了。
白小升他們的進入,引起了那些人關注,眼見這回來的是年輕人,甚至還有一個“毛頭小子”,那些人頓時有點不以為然,甚至有兩人收回目光,繼續聊自己的。
“陳管事。”一個與陳管事穿同款西裝的男人繞過來,跟他打招呼,順便打量白小升倆人一眼。
“王管事。”陳管事也客氣回應。
“這兩位,就是你請來的……醫生?”那位王管事明面態度還算是客氣,不過眼神同樣有點輕佻。
陳管事點頭,剛要介紹,那王管事便微笑道,“不過,這二位,應該不大有一展身手的機會了。看到沒,那邊那位,天滬中心醫院的司馬國盈主任醫師!還有我請來的中醫聖手葛天青葛老先生,已經進去了。老夫人,親自陪著!有這一西一中兩位醫學大家在,相信也沒什麽疑難雜症解決不了了!”
說話間,這王管事還頗有幾分得意。
他提及那兩人的名字時,陳管事的眼眸也不由得瞪大幾分,似乎很吃驚。
“司馬國盈,天滬中心醫院醫學專家!”墨子嶽看向那邊正跟人交流的一個中年男人,喃喃道,“怪不得我看他眼熟,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雖說那邊看似是在交流病情,但那司馬國盈更像是教導他人,那個人還很給面子的肅然聆聽。
“葛天青葛老先生,我也聽說過,是一個很有名氣的中醫老先生。”墨子嶽跟白小升道。
其實不用墨子嶽說,白小升在獲悉那倆人名姓之際,紅蓮便在他腦海中將倆人信息檢索出來。
“原來這位先生,也聽過兩位大師的名號,那就好,那就好。只是,讓兩位白跑一趟。不過,老夫人說了,只要過來幫忙的大夫,每人車馬費十萬美金不會少,權當是請喝茶。”王管事打個哈哈。
來就有錢!還是十萬美金!
換作他人,必然欣喜,可白小升、墨子嶽毫無反應,完全無動於衷。
“那位司馬先生,專攻普外心肺、康復理療領域,對老爺子的病只能診治部分。葛天青老先生,更擅長調理、針灸,也只能治療部分。怕是,不行呢!”白小升直言不諱跟墨子嶽道。
來的路上,白小升從病歷分析,老人家病灶不止一個!
那些病灶分輕重主次,而人的心肺肝脾、五髒六腑是一個整體,若是治療次序不對,很可能出現階段好轉,但隨後惡化的情況。
白小升跟墨子嶽交流過,墨子嶽也是讚同這一說法的。
現在,白小升再度提醒。
墨子嶽聽得一愣,他是沒想到白小升對司馬國盈、葛天青倆人,比自己知道的還多。
那王管事也是一愣,不過眼眸中湧出的卻是不滿之色。
“這位先生你過分了,你居然說司馬先生、葛先生不行!難道你比他們還行!”王管事聲音一高,大聲道。
其實,這些董家管事都較著勁呢,都想自己請來的能人能救治老爺,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聽王管事這麽一嚷,這屋裡的其他人頓時看過來,也包括那位司馬國盈。
陳管事臉色頓時一變。
他也覺得白小升說的有點“不妥”,可沒想到姓王的做的真絕,當眾嚷嚷出去了!
白小升這當眾質疑專家,讓人家專家顏面何存。
果然,那邊的司馬國盈皺起眉頭看看王管事,更在王管事指點下看向白小升。
不過他並未動火,而是漠然搖頭,略帶輕蔑說出四個字,“嘩眾取寵。”
旁人則更加激憤。
“那倆個是什麽人,哪家醫院的,這麽不懂規矩!”
“司馬先生是醫學專家,拿的獎比他走過的橋都多,他也敢在這兒大放厥詞!”
“葛先生國醫聖手,那在天滬都有名,一個黃口小兒也能評說他!”
余下的醫生還有管事都冷嘲熱風。
王管事得到眾人發聲相助,更是冷笑看著白小升兩人。
白小升有些皺眉看著這個人。
“這位先生,他不是那個意思……”陳管事有些狼狽的低聲跟眾人道。
但顯然,他說的沒人聽。
忽然,一聲低低的咳嗽聲傳來,隨後是一個老婦人低沉的聲音,聲音不大,卻透著威嚴,更有隱隱的怒火,“外面怎麽這麽吵!安靜些!”
眾人頓時噤聲。
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老太太,雖然上了年紀,但染了黑發,皮膚保養也極好,身材都不顯多臃腫,身上更是有一種超然的卓越氣質。
在她身邊跟著一個老頭,穿著對襟短褂,燈籠褲,黑布鞋,瞅著慈眉善目,頭髮挽起,顯得很有風范。
“董老夫人!”
“葛老先生!”
眾人低聲敬畏稱呼。
白小升、墨子嶽也因此知道了對方身份。
那位董老夫人神色稍緩,看了眾人一眼,見陳管事身邊的白小升、墨子嶽眼生,不免多看了一眼。
隨後,她問特意跑過去的王管事,“怎麽回事啊,這麽吵?”
“是這樣的老夫人,那個年輕人對司馬先生跟葛先生的能力頗有微詞,說他們不適合給老爺瞧病……”王管事用三言兩語外加表情,繪聲繪色講述經過。
“哦?!”董老夫人眼神微眯,看向白小升。
白小升面對董家老夫人,神情平靜,禮貌致意,態度不卑不亢。
這個年輕人,很不一般啊!
董家老夫人何等人物,何等目力,一眼看出白小升身上氣場與眾不同,不免多看兩眼。
董老夫人身邊,那位葛老先生卻冷哼一聲,輕佻看了白小升一眼,冷笑道,“不知哪兒來的無知小輩,在此妄言!不值一哂,不值一哂!”
那位王管事頓時賠笑,“是啊,你說陳管事找來的這倆醫生,看著就太不靠譜,太年輕。就算給葛老先生當學徒,給司馬先生打下手,那都得三年五載,才有資格獨立行醫。”
王管事一上眼藥,那邊的陳管事臉色就有幾分難看。
本來,他是千辛萬苦才找來的倆人,也在來的路上,在車裡聽到他們交流病情,他覺得這倆人就算比不上司馬先生、葛老先生,但他們也是有真本事的人,怎麽到王管事的嘴裡,好像就是騙子一樣。
還有,這讓老夫人如何看自己!
陳管事心中不滿,膽氣一壯,便對董老夫人道,“老夫人,這倆位可不一般,是葉先生介紹給我的,這位墨子嶽先生,可是中醫世家墨家的人!還有這位小兄弟,是他推崇的人!”
陳管事這腦子一熱,便不管不顧,直接道出了墨子嶽的家世。
墨子嶽臉色微變,但一言不發。
那邊的葛老先生同時臉色微變,喃喃道,“中醫墨家!”
便是他,都聽過墨家之名。
董老夫人不免看了身邊葛老頭一眼,她雖然不甚了解中醫行業,卻是個深諳人情世故之人,一眼便瞧出,那邊姓墨的人來歷不俗,或真有真本事。
“也是中醫?”董老夫人和聲道,“不過,未必強過葛老吧。方才,葛老行針,可是讓我家老爺痛楚舒緩,安然入睡,聽說過一兩個時辰就能醒。這位墨子嶽先生,你覺得如何。”
這麽一問,墨子嶽頓時有點尷尬,看看白小升,隨後依舊硬著頭皮跟董家老夫人道,“不瞞您,我雖然家學為中醫,但我……是西醫。”
墨子嶽“我是西醫”四個字出口,屋裡眾人俱是一愣,隨即用玩味的目光看著他。
葛老爺子錯愕之後,微微搖頭,似乎是遺憾不已。
“但我這位朋友是中醫,他的造詣極高!甚至在我墨家都一定是拔尖那行列!”墨子嶽指著白小升,認真道。
“他?”董老夫人驚奇看著白小升。
太年輕了,實在是太年輕了!
中醫造詣要經歷歲月沉澱,每一位有真本事之人,無不是花甲,那年輕人才多大!
葛天青亦是一臉不屑。
連那位司馬國盈都在搖頭,旁人更是窸窣低語,紛紛不信。
那位王管事更是面帶冷笑,要發聲嘲諷。
“老夫人, 能不能讓我看看董老先生。”白小升笑道,“畢竟,我來都來了!”
董老夫人聞言,有點遲疑,畢竟看過的醫生都說過,老頭子需要休息。
“我覺得這娃娃要是會中醫,那沒這個必要了。”連葛老爺子直接道。
“西醫的話,那位先生也不必要了。”司馬國盈指著墨子嶽道。
眾人紛紛發聲附和。
董老夫人猶豫看著白小升。
“我覺得,讓他看看吧!”忽然有人發聲。
隨即外面的門被推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正是董天璐、董天秀姐弟。
發聲之人,是董天璐。
董天秀跟指著白小升,肯定對董家老太太道,“媽,這人,我朋友!看病,他超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