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二話不說，一下子將李秀英撲上了床榻。　　“別……”

　　李秀英一把推開壓在身上的趙旭，站起來，氣喘籲籲地整了整被他弄亂的衣衫。

　　趙旭翻了個身，仰躺在榻上，看著李秀英，說道:“夫人看來是另有他事，請說吧！”

　　“今日大勝，為何不乘勝追擊?大興城良將不多，陰世師一敗，城內再無人敢出來了。”李秀英質問道。

　　“夫人想我乘勝追擊，取下大興?”

　　“今日雖勝，但要乘勝奪取大興，只怕還不行。”

　　李秀英含笑搖搖頭。

　　“哈哈哈哈……夫人都知道我不能拿下大興城，我又何必白走一趟?”

　　“兵臨城下，好讓城內的代王膽怯，這就更好讓他召回攻鄠縣的衛文升。你難道要在此地久駐下去嗎?”

　　“夫人一番情真意切之言，讓為夫好生……嫉妒。嫉妒夫人心中都是鄠縣的李神通，不是為夫我。”

　　李秀英深吸了口氣，拿趙旭沒有辦法，只能任由他自稱“為夫”。

　　趙旭坐起身，拍拍大腿，抖抖衣袖，鄭重道:“今日，我軍雖然大勝，但也疲憊不堪。大興城北是荒無一物的禁苑，我若駐軍其中，難保不被人乘夜偷襲。因此，回軍於漢長安城，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今日回軍漢長安城，明日難不保大興城再有兵馬來討伐。”

　　“大興城若再出兵，我就再把他們打退了。”

　　“若大興城不出兵呢?”

　　“不出兵?那我就揮軍大興城，嚇一嚇他們。”

　　“說來說去，還是要兵臨城下。早些去，晚些去，有什麽不同。”

　　李秀英面露怏色，憤懣地找了張馬扎坐下。

　　趙旭的右腿重新上了榻，半個身子躺了下來，語重心長道:“夫人的心終究不在我處，我就不為難你了。明日若隋軍不來，我就引軍去大興。今日天色已晚，我要早些休息，你也走吧！”

　　“走?你讓我去哪兒?”

　　李秀英怒氣填膺，自覺對趙旭仁至義盡，連身子都給了，卻連這點小要求都不被允許。到了這個時候，見不得人的事都做了好幾次，她算是將自己、柴紹、李家的臉全拋下了，趙旭卻來怪責她沒將心交出來。這口氣，她實在是不吐不快。

　　“究竟是誰纏著秀英不放，誰每夜強留著秀英?秀英若對你無情，又怎麽會任由你胡來?沒錯，秀英是有求於你，可一事歸一事，秀英向來公私分明。若非有情，又怎麽會不顧顏面，和你……和你做些苟且之事。”

　　說得氣急，她一時岔氣，難受得不得不停下了。可在這時，她忽然聽見“呼嚕呼嚕”的聲音，抬頭一看，簡直哭笑不得。原來趙旭早就睡下了，也不知有沒有聽見剛才的那一番話。

　　“你倒好，坦坦然然睡了。”

　　她狠狠吐出一句，看著趙旭的容貌，想到這幾夜嘗到的快樂，那顆氣得堅硬的心慢慢軟化了。

　　“算了，也是我心急了。大興城經兩代皇帝營建，外城郭高一丈二，內宮城高三丈五。我們輕裝簡行，帶的都是短兵相接的兵器，攻城也是不可能的。乘勝追擊雖然沒錯，可貪功冒進也是兵家大忌，這是我錯了，可是……”

　　回想起來，自己之所以要趙旭乘勝追擊，犯下兵家大忌，居然不是為了鄠縣，而是真的為了趙旭。那一刻，叔父李神通，父親李淵，乃至半年之約，全被拋諸腦後，心中真正想著的人只是趙旭。讓他乘勝追擊，

趁大興城不備自玄武門攻入，而後佔據大興，進而佔據關中，稱帝登基。　　想清楚了這些，她不禁為自己的謀劃倒抽了口冷氣。

　　“不、不。”

　　她來回踱步，連連搖頭。

　　“怎麽可以這樣想，真是大逆不道。”

　　左手掌抱緊了握拳的右手，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趙旭，明白這個人就是一切的“禍根”。也許是不願面對，也許是想冷靜冷靜，她毫不猶豫地反身出了營帳。這是出兵以來，她第一次沒有在趙旭的帥帳過夜。

　　次日，一切如常。趙旭沒有抓著昨晚的話題不放，李秀英也故作不知，沒有再提。兩人在只有彼此能感覺到的緊張氣氛中，如同往常一般的相處。

　　大軍一早開拔，兩個時辰就到了十幾裡外的大興城北門。

　　大興城的宮殿是大興宮，大興宮就在城北，所以大興城的北門就是大興宮的宮門。由於大興城位於龍首原南坡，地勢是北高南低，所以，這座建在製高點的城門能俯瞰整座宮城。奪下這裡，仿佛就能掌握整座城，繼而掌控整個天下。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這座北門在隋朝或許不出名，可在稍後一點的唐朝， 就當真是大名鼎鼎了。唐朝的若乾位非法繼位的皇帝，都是在這裡奠定了統治地位。

　　望著巍峨的城樓，看著偌大的“玄武門”三字，趙旭只有兩個想法——下馬膜拜或登上城頭接受他人膜拜。

　　“好一座玄武門，難怪皇帝能在門後高枕無憂，若非門內起火，又有誰能從門外攻入！”

　　“好一句門內起火。”李秀英感觸頗多，說道，“大隋朝一統河山，修運河、敗突厥，偉業幾乎超越了漢朝，結果不過幾十年就分崩離析。究其原因，不過是當今天子勞民傷財，濫用皇帝權威，這當真是合了門內起火的道理。”

　　趙旭是因後來唐朝的多次玄武門政變而心生感觸，才說了這句話。李秀英聽了他的話，卻聯想起隋朝的現狀來。聽了李秀英的話，趙旭也好奇起來。

　　歷史上，李世民自不必說，李建成、李元吉雖然在李世民篡改的史書上一無是處，可史書上留下的隻言片語，卻足以說明他們並非如此。

　　李家的女兒見識就如此不凡，李家的兒子會達到什麽程度?

　　趙旭倒想會一會這個時代最閃耀的幾顆星星。

　　忽然，李秀英抬手一指，指著城頭說道:“快看，好像有什麽人上去了。”

　　趙旭定睛一看，確實如此。城上本就有士卒，可現在，上去了幾位穿著華服之人。

　　“看來來了幾位大人物，這樣倒好。”

　　他笑了笑，正好得計。強攻城池太傻，總是列陣城下也不行，能夠和城內的幾位大人物見上一面，說幾句話，這樣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