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善志是渭南豪傑,在鄠縣、盩厔一帶頗有威望,而且根據細作回報,他沒有參與到何潘仁的叛亂中。趙旭和他雖然沒什麽交往,但在這時也是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所以對他的妹妹來到一事極為在意,親自前往相迎。只見這向婉兒處在虛脫狀態,臉頰和嘴唇蒼白無血色,四肢發虛無力,靠著兩邊攙扶著的親隨才勉強站著。 “姑娘這是怎麽了?”趙旭驚愕地問道,半是做戲,半是真心。
向婉兒顫抖著嘴唇欲說難說,一旁的向福見狀唯有代替說話:“趙將軍,我家姑娘已經大半日未進水米,這才變成這樣。”
“原來如此。”趙旭歎了口氣,故作姿態地恨恨罵道,“這一切都是何潘仁之過。向姑娘放心,在下已經答應了李娘子,來日就會發兵征討,讓他何某人付出代價。”
“多……多謝!”向婉兒顫抖著抱了抱拳,憋著最後一口氣說,“將軍,我……我麾下還有幾千弟兄,現在缺糧少衣,還望將軍能……能借些糧食。日後,我們定會湧泉相報。”
趙旭舉手做了個擋駕姿勢,義正言辭道:“同是為時局所迫的百姓,能救一個是一個,談什麽報答不報答的。撥些軍糧不過是舉手之勞,當務之急倒是姑娘的身體。”
“多……多謝!”話音剛落,向婉兒便昏厥了過去。
“快,找大夫來。”
趙旭急忙呼喚左右,躲在他身後的李秀英更是眼疾手快,早就搶著小跑了過去,伸手搭上了向婉兒的脈搏。不一會兒,只聽她皺眉道:“這丫頭太不愛惜自己了,這種時候還奔波勞碌,外加水米不進,致使氣血兩虧,要好好調理調理才行。”
“只是騎了一日馬,外加大半日水米不進,怎麽會如此嚴重?”向福懵懂無知地問道。
李秀英白了他一眼,怨怒道:“你家小姐是女子,女兒家的事你們男人哪裡懂。”
“那李娘子是女子,應該懂得女兒家的事。向姑娘到底怎麽了?”趙旭玩味地走上問道,心中已有了一些猜疑。
李秀英臉頰一紅,沒好氣地說:“你是堂堂的一軍之將,怎麽也在意起這種小事了,還是好好想想明日的戰事吧!”
趙旭點點頭,微笑道:“好,那我就將向姑娘交給你了。”
說著,他舉手搭上了向福的肩膀,說道:“小兄弟,我們走,放心把你家小姐交給威名赫赫的巾幗英雄李娘子吧!”
“這位就是李娘子?”向福發愣著打量了一番,急忙拱手行禮,膽怯道,“小的早就聽小姐說起過李娘子的大名,今日見著真人,當真是失敬、失敬。李娘子,我家小姐平時最仰慕你,今日請你一定要救救她啊!”
“放心吧!”李娘子歎了口氣,說著就命人將向婉兒往觀竹軒抬去。
軍營中有醫官,若是其他傷情倒是能托付於他,可現在是隻屬於女兒家的私事,顧及到男女之別和種種不便,李秀英縱然很想與趙旭一起探討軍略,也只能暫時放下,先去照料向婉兒。
趙旭帶著向福到了王仲魁等人身邊,先問了向福一些有關鄠縣的事,而後便向眾人說道:“諸位,我意已決,明日發兵討伐何潘仁。”
王季魁當即拱手請命:“主公,我願為先鋒。”
“好!”
“四弟,稍安勿躁。”王仲魁攔下了王季魁,沉著地說,“主公,何潘仁是百足之蟲,縱然實力衰減也不能小覷。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免得一計不成,
反被其害。” “仲魁兄說的是。”趙旭點了點頭,說道,“我打算先借糧給向婉兒的殘部,在展開軍陣,以一字長蛇陣平行推移過去。”
“一字長蛇陣?”王仲魁疑惑道,“我軍兵少,分散兵力只怕會讓何賊有機可乘。何賊若集中一處進攻,長蛇若救援不及,豈不是一戰即潰了?”
“不!”周亮搶先說道,“如此最好。一字長蛇陣不是為了與何賊交戰,而是為了讓賊人心寒,最重要的是讓縣城內的守軍知道。”
“鄠縣縣城,聽說是李娘子的家仆馬三寶在把守。”王仲魁皺著眉疑惑道,“此人能守城一天,當真是個人物,不過,他會配合我們,在我們出兵時出城夾擊嗎?”
“不知道。”趙旭微微一笑,說道,“就像我們不知道馬三寶會不會出兵,何潘仁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出兵。因此,何潘仁定會在與我們交戰時多有顧慮,不能盡心力戰。 一字長蛇陣雖然縱深單薄,但勝在橫面很長,縱然一面被破,另一面也可以過來補缺。何潘仁已經是疲憊之師,能勝得一陣卻勝不了第二陣,長久戰下去定敵不過長蛇陣的威力。我現在最怕的倒不是何潘仁,而是鄠縣的守軍。”
“主公是怕馬三寶棄城而逃?”王仲魁問道。
“是。”趙旭點頭道,“看馬三寶用兵,當知他不是尋常人。鄠縣的守軍應該不滿一千,這樣殘弱的兵力能擋得了一時,絕無可能長久防守下去。今日一戰,他雖然勝了,但也應該預料到了敵我懸殊。明日,他如果棄城突圍,我們倒是難辦了。”
“自古攻城最為不易,何潘仁數萬人卻攻不下一座小邑,足見困難。”周亮感慨了聲,字裡行間對趙旭的話很是認同。
眾人知道明日一戰重在馬三寶,所以都沉默了下來。不一會兒,趙旭輕咳一聲,高喊道:“眾將聽令。”
“在!”
“周亮、程遠,本將命你二人點齊糧草連夜送往向軍駐地,不得有誤。”
“是。”周亮、程遠齊聲領命。
“王仲魁、王叔魁,本將命你二人各統本部兵馬為左右先鋒,於五更出發,先擊潰沿路的何賊伏兵。”
“是。”
趙旭緩了口氣,說道:“明日天明,本將自統大軍在後。諸軍切記多用斥候,多用信使,務必與我保持聯絡,不得有誤。”
“是。”
趙旭仰天輕歎,輕聲說道:“接下來就看鄠縣的馬三寶如何決斷了。如果他棄城而走,那我就只能圍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