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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黎旭》第66章 李神通
兩日來,圍城諸軍高掛免戰牌,城中守軍亦閉門不出,這下可急壞了暗有所求的丘師利。  丘師利快步攀上城頭,對何潘仁說道:“總管,糧草只剩下一日了,再這樣下去就只能吃人了。”

  他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確有其事。城中百姓因為缺糧已經餓得開始啃樹皮、野草,如果饑荒擴展到軍營,保不齊這群昔日的餓漢,今日的凶漢會做出什麽。什麽是都有第一次,凡是殺過人了,也就不會再顧慮吃人了。易子而食這種事,軍人乾得永遠比平常人要狠。

  “看情況只能放棄鄠縣了。”何潘仁長籲了一口氣,淡淡歎息。

  “放棄鄠縣?這怎麽可以,弟兄們花費了多少血汗?我們還得罪了唐公,就這麽放棄太不值了。”丘師利不願放棄的原因可不是這一行為本身帶來的性價比,而是借刀殺人的大計。他才不在乎何潘仁等人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是何潘仁會不會出城決戰。

  “不值歸不值,保命要緊。唐公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天下那麽多英雄,又不一定只有他能一統。”何潘仁揮揮手、搖搖頭,一臉茫然,仿佛並不是心甘情願。

  丘師利觀察得仔細,立即說道:“總管,鄠縣以西已經是趙旭的地盤,鄠縣以北是朝廷的地盤,鄠縣以東雖然沒什麽強人,但也沒什麽富裕地方。你若棄了鄠縣,只能往東走,趙旭若在後面追趕,你還靠什麽籠絡住這幾萬弟兄?”

  “這?”何潘仁頓時愣住,尋思覺得有理,又道,“出城迎擊,若是勝不了該怎麽辦?這幾日你又不是沒見到,趙旭營中每日都有數千人湧入,只怕他現時的兵馬已經超過了我們。”

  “我看這是趙旭的疑兵計,是嚇人的。後漢董卓不就是靠這個來唬住洛陽諸將,為後續大軍的到來提供時間嗎?趙旭哪有那麽多兵馬,只怕是為了恐嚇總管,讓你不戰而退。”

  “這倒也有道理。”何潘仁點了點頭。他正猶豫間,只見遠處大營斜的出現一彪人馬,急忙伸手指道:“那路大軍難不成也是疑兵?”

  丘師利沿著手指方向望去,只見這次來的兵馬人數頗多,粗略計算不下萬人。他雖心生疑竇,但並不在意,繼續勸著何潘仁出兵。

  何潘仁的疑慮沒有錯,這路大軍並非疑兵,而是真正的一支援軍。援軍旌旗高展,其中主要是兩大式樣。一種較少,上書著“關中道行軍總管李”的字樣,一種較多,上面就單書一個“李”字。

  這是李秀英族叔,李淵從弟李神通的兵馬。李神通早先在長安,李淵起兵時逃出城來躲入了鄠縣南面山林,幾個月下來居然拉扯起一支萬人部隊。前日李秀英圍困鄠縣,他本就想來,萬沒想到出了何潘仁事件。今日趙旭圍困鄠縣,李秀英又因向善志的關系暫時得了些自由,便寫信請這位族叔出山,一來擴充自己的勢力,二來也更好的壓製趙旭。

  軍隊路過趙旭營寨沒有停下,徑直往北面的丘師利大營行去。趙旭和一眾部下待在寨門口,看得真心不是滋味。

  “主公,是李神通的人馬。”王仲魁機警地說道。

  “我知道。”趙旭心有不忿,可也全無計策。李秀英寫信之後還假仁假義地派人來告知,他當時是只能聽之任之。如今李神通大軍來到,他更是不能有絲毫異動。不過如此也好,他轉念想道:“關中若只有我一人獨大,日後定會給李淵忌憚。我既然要在李家朝堂上呼風喚雨,必然要先得到李淵的信任。李神通雖是李淵的親戚,

但他現在有如此大的勢力,日後只怕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讓他當這個出頭虎,我隱伏在後,反倒能得個安全。”  想通之後,趙旭轉憂為喜,頓覺心情舒暢。

  這時,周亮說道:“主公,貴客來訪,應當主動慶賀,這才顯得心胸寬廣。”

  “說的是。”趙旭淡淡一笑,吩咐道,“仲魁兄、季魁兄守營,周先生與我同往。對了,配一輛車,選十壇美酒。”

  “是。”眾人一齊拱手應和。

  李秀英領著向善志、馬三寶走出大帳,見到立馬在寨門前的幾人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喊著“叔父”跑了過去。

  李神通正是不惑之年,加之自幼習武,使得體格健碩,看上去隻像一個三十歲的男子。他正和四騎人立馬在寨門口,見到侄女跑來急忙下了馬。柴李兩家本就是世交,外加他和李淵是堂兄弟關系,所以在長安時,他這一家未少和柴家交往,與這堂侄女更是親得可以把“堂”字省去了。

  李秀英是晚輩,見了長輩自然要行禮。李神通雖是長輩,但也知道若李淵起兵成功,面前的堂侄女未來就是公主,所以並未倚老賣老,三言兩語便省去了禮節。另一邊,李秀英也未多想,畢竟是將門世家,不是傳統的大門閥,在禮節上並不太過分。

  接著,李神通說道:“三娘,叔父不是獨來,還帶來了幾位英雄。來,叔父這就給你引見!”說著,他就領著李秀英往身後走。他的身後正有幾位男子,李秀英初時隻認出了其中一個最年輕的是堂弟李道彥,以為其他人都是侍衛,卻不知他們居然就是叔父李神通所說的英雄。

  正當李神通要給李秀英一個個介紹過去時,趙旭、周亮領著一車酒到了。

  李秀英見狀知道趙旭比較要緊,便先對李神通說:“叔父,侄女先給你引見信中說的趙旭趙鳴雁吧!”說著,她就轉身朝向正策馬過來的趙旭。

  趙旭到了李秀英近前,翻身下馬,見到她身邊的健碩男子,當即拱手作揖。李秀英趁機給李神通介紹道:“叔父,這位就是趙旭趙鳴雁,現在官拜銀青光祿大夫、鷹揚郎將。”接著,她又對趙旭說道:“將軍,這位便是我的叔父李神通。”

  “久仰、久仰。”趙旭含笑拱手,禮儀做足。

  李神通也拱了拱手,雖沒有說話,但心底倒是欣賞起了“彬彬有禮”的趙旭,一來暗讚他少年英雄,比自己的幾個兒子都要出色,二來又覺得他年少得志卻不浮誇,是個謙遜有禮的好兒郎。

  欣賞暗讚之余,他看著趙旭和李秀英年紀相仿,忍不住想道:“柴紹算是智勇雙全的一代將才,只可惜少了趙鳴雁身上的幾分書卷氣。如今趙鳴雁自將萬軍,柴紹卻只能遠遁太原,若我這侄女還未出閣,她父親是會將她嫁予柴紹呢?還是嫁予趙鳴雁?”

  這只是突然出現的一個念頭,他沒有就此多想。與趙旭認識後,他就又開始引見起來。

  “這位是長安大俠史萬寶,現為我的副總管。”

  趙旭看去,只見此人約莫三十出頭,八尺多高,雙目有神,一身似俠非俠、似匪若匪的“俠氣”。他頓時不喜,但還是故作姿態地拱了拱手。

  李神通又接著指向史萬寶左邊的一位文士打扮的男子和一位武士打扮的男子,說道:“此乃河東裴勣,現是總管府長史。這是柳崇禮,現是總管府司馬。”

  這一文一武樣子普通,不像史萬寶那般特別。趙旭與他們互行了禮後也就完了,沒太多注意的。

  李神通接著繞開柳崇禮左邊的年輕人,指著最外面的一個穿著甲胄,卻一副文士氣息的男子說道:“這位是令狐德棻,是總管府記室,祖父是後周大將軍令狐延保,父親是鴻臚少卿令狐長熙。”

  趙旭本就覺得這個令狐德棻有些特別,一聽其家世更是重視起來。在這個重視出身的時代,世家大族的一個低能兒也比庶族的一個天才強。令狐德棻的家族雖然不如八柱國十二將軍家那麽顯赫, 但到底是關隴貴族,相比其他地方的士族已不知道有多麽顯赫了。

  最後,李神通才指向剛才略過的青年,說道:“這是犬子道彥。道彥,還不快快行禮。”

  “是,父親。”青年應了聲,畢恭畢敬地拱手一拜。

  這一拜倒讓趙旭有些突兀,不知該如何處置。若是欣然接受,倒是顯得有些自大。若是上去攙扶,又顯不出自己現在的身份。

  “弟弟快快起身,趙將軍與你我一樣同是將門之後,無需這番費禮。”李秀英莞爾一笑,又對趙旭說,“我這弟弟喜愛讀書,騎馬射獵雖然比不上秀英,但像禮儀這些費心事也是秀英望塵莫及的。”

  趙旭見她笑得三分真七分假,本想謝她也不得不打消了謝意。

  趙旭與眾人認識後,就對李神通道:“總管遠來,在下沒什麽準備,倉促間自備了些水酒招待,還望將軍海涵。”

  “不敢,不敢。”李神通笑道,“將軍大仁大義,在下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豈敢再討要什麽。”

  眾人相視一笑。

  李秀英趁機說道:“叔父、趙將軍,今日大軍匯聚,我等不如進帳一敘,邊飲佳釀,邊商討破城之策,如何?”

  “好。”李神通當即應聲。

  趙旭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說道:“不瞞諸位,在下已有了對策。”

  “哦?如此甚好啊!”李神通欣喜笑道。

  “進帳再說。”李秀英將手一指,含笑道,“請。”

  於是,眾人就進入了李秀英的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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