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這是出自詩經小雅采綠的一句,意思是那個人所釣的是什麽呢?鯿魚鰱魚真的不錯,鯿魚鰱魚非常不錯,釣來的魚竟有這麽多。
那幾人如此高唱這詩歌,看他們歡呼的樣子,伏泉想來他們一定釣的魚非常大,不由得心癢無比,用力抽動了馬鞭。馬蹄陣陣,加快速度向江邊而去,身後跟來的王謀、關羽等人連忙也加快了速度,跟上伏泉。
未幾,便到了江邊,只見自己常常釣魚的地方已經坐了五人。此時一旁兩個及冠青年正帶著兩個總角少年,他們笑嘻嘻的為其中一個釣到大鯉魚的青年喝彩慶祝,而那一旁獨自垂釣的人,伏泉見了卻是一愣,因為這人十分眼熟,只是他一時之間記不得在那裡見過。
這眼熟的人年過半百,雖然鬢發皆白,眉頭皺紋明顯,然而卻老態龍鍾,顯得神采奕奕,此時端坐江邊,手持一根竹竿,一臉認真的看著江裡的絲線,隱隱有股仙風道骨的脫離塵世的感覺,令人暗歎果然好風骨。
正當伏泉細細觀察那老者時,卻見那老者忽然轉頭,望向伏泉一名莫名笑容道:“君侯到來,何不就坐?”伏泉此時已是朝廷所封亭侯,雖然是最低級的列候,但那也是列候,這老者一定認識伏泉,不然不會如此清楚他的身份。
難道他認識自己?
這老者的話讓伏泉愣住,詫異不已,一臉驚奇,按理說伏泉自己可能和他見過幾面,但不該和他認識才對,為何他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底細呢?
“敢問長者名諱?”
“山野粗鄙之人,當不得君侯牢記,君侯還不就坐?”
老者話語落下,伏泉臉色極為不自然,這老者樣子似乎根本對他不甚在意,一句話就略過自己問他姓名,剛想就此離開這人,不過心中卻有一股尋根究底的八卦之心,終究未離開。
想了想,伏泉一改先前臉色,笑著坐到老人身邊,回道:“長者有言,敢不從命!”管他是誰,自己先和這老者聊聊天,探探他的底細再說。
“巴郡百業凋零,君侯不勸課農桑,卻連日於此垂釣,舍一郡數十萬百姓不顧,而獨迷其中,豈是人臣所為?”那老人見伏泉坐下,也不給伏泉問話機會,便轉頭如先前見面一樣,靜靜看著江裡的絲線,不過他所說的話卻不是如他人這般安靜,在伏泉耳裡刺耳之極。
伏泉目光一凝,臉色不善,本想反譏這老者,但想到他知道自己身份竟然還敢如此言語,背景定然是不簡單。腦子裡始終想不起來這人是誰,帶著一抹揣測,伏泉強裝歡笑道:“長者所言極是,然巴郡經受大難,府庫空虛,朝廷所賜錢財杯水車薪,尚需待鄰近諸郡救濟錢糧到來,府庫充盈嗎,方可恢復諸縣民生,故余近日久呆江州,未往他處。”
話語說完,伏完望向那老者,希望等他回應,可是伏泉注定是要失望了,這老者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言語。只見他臉色平靜,怔怔的望著江裡的絲線,似乎他早就知道伏泉在搪塞敷衍一樣,對伏泉的話有種充耳不聞的樣子,
“嘀嗒、嘀嗒”的馬蹄聲響起又停下,被伏泉甩在身後關羽、王謀等人終是到了江邊,看他們一臉詫異的樣子,顯然也是好奇為何前番幾次來此都未見任何人來此釣魚,今日竟然來了這麽多人到江邊這處僻靜所在。
“茂安先生!”突然,剛剛下了馬的王謀大呼一聲,然後連忙跑到那老者身後,行禮道:“漢嘉王元泰見過茂安先生!”
這突然的一幕著實讓伏泉驚嚇了一番,不過在聽到王謀將那老者身份揭露後,伏泉才知道自己為什麽感覺見過這老者了,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在廣漢雒縣見過一面,給很多青年士人授課的讖緯大家董扶董茂安,一個伏泉感覺傳播迷信思想的人物。
董扶聽到王謀喊他,這才悠悠轉了頭來,一臉驚異道:“元泰竟在巴郡,莫非入仕此地乎?”他十分震驚,王謀他是認識的,知道王謀是蜀郡國有名的青年學子,在他心裡恐怕整個益州都沒有王謀這般有容止操行,才智絕佳的人,未想這人竟然入了蜀郡,莫非自己算得圖讖上的預言真是應在此人身上?想到此,董扶眼神突然明亮起來,望向身邊的伏泉更有一抹炙熱,搞得伏泉以為這位長者有什麽特殊的癖好一般。
“正是!余粗鄙之輩,蒙明公不棄,辟為主簿。”
王謀說完,董扶點點頭,雖然不清楚王謀為何會從蜀郡屬國轉到巴郡入仕,但對他而言這已不重要。只見他笑道:“君懷濟世之才,州郡難有匹敵者,今入巴郡定可一展所長。”
之後,董扶又與王謀打了招呼,便讓他離去。待王謀和關羽等人在伏泉眼色下去旁邊垂釣後,這才轉身,不過他眼神依舊直勾勾的盯著那江水裡紋絲不動的絲線,絲毫沒有多看身邊的伏泉一眼,似乎隻當他不存在一樣。
三番兩次被人輕易無視,伏泉心中大怒,臉色不善,這人這般年長,竟如此不知禮數,如何可以教授學生?礙於身份,伏泉自然不敢說教訓這長者,不然傳出去一個不重長者的不孝名聲就讓他壓不過身來,既然打不了,那只能躲避了,否則待在這裡也只是憑白遭受一番無聲的羞辱而已。
只是,突然一絲想法湧上伏泉心頭,這董扶既然是益州名士, 即使是以讖緯之學聞名,但一定也不會這般無禮待人,但他此時卻為何如此對待自己?
自己和他只見過一面,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可以說是萍水相逢差不多,今日自己也沒有什麽無禮舉動,試問這樣的名士,或許名不符實,但最起碼待人的禮節應該都懂,可他今日卻如此一反名士作風,對自己無禮。
事出反常必有妖,伏泉眼神一凜,左右來回觀察,待到目光轉移到平靜江邊上,董扶手中竹竿下,那一根紋絲不動的絲線時,一絲明悟突然湧上心頭,臉色突然十分古怪起來,暗道這董扶是發什麽瘋,玩這一茬?
不過,懷疑歸懷疑,有些話還是要說的,只見伏泉正聲道:“昔太公涓釣於隱溪,五十有六年矣,而未嘗得一魚,今董公釣於江州,可有魚乎?”
孟子曰:“仁之勝不仁也猶水勝火。今之為仁者,猶以一杯械一車薪之火也不熄,則謂之水不勝火。此又與於不仁之甚者也,亦終必亡而已矣。”摘選自孟子告子上、
“蕭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敵,則亦晉君之母也。”摘選自左傳成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