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內一副父慈女乖的和諧場景,行宮外自然也是不差,隨著上林苑官吏將附近農家緊急采買的酒肉送入隨行閱兵的兵營中,只聽得行宮外無數兵士呼喝不斷,好不熱鬧。
“這群老革,陛下,奴婢前去喝斥一二。”行宮外的聲音十分大,令得在劉宏身邊伺候的張讓眉頭皺起,然後連忙向劉宏請旨,好好讓外面那群老革粗鄙之輩安靜下來。
“無妨無妨,皇宮之內甚少見這般熱鬧,聽聽無礙。”劉宏揮手阻止了張讓的行動,而且心裡面他也明白,既然賞賜了酒肉給兵卒,就要忍受那幫大頭兵們喝酒吃肉後的胡鬧。
“諾!”
“今日校獵一事,進展如何?”劉宏突然想起今天出營校獵的漢軍比試,便問道漢軍各部情況,畢竟這得等到漢軍各部都到齊了,才可選定那一部為第一。
“回稟陛下,除屯騎、越騎二營,以及巴郡兵未歸外,其余諸部業已回營。”張讓明顯面色有些遲疑,不過最終還是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了,內心裡他其實是想把何進的屯騎營省略的,畢竟規定是漢軍各部天黑回營,現在都要到子夜了,何進都沒回來,天知道他在外面要耗到什麽時候,但願他能抓得那隻白鹿吧。
“哦?三部兵馬可是出了事?”劉宏聞得漢軍未歸,臉露憂色道,畢竟這三部多數都是漢軍精銳,所組部隊裡面更有不少軍官,其中任何一個人出事都是一種不小的代價。
就在劉宏思索之時,行宮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見劉宏的宿衛統領王越快步走來,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進屋後立即行禮道:“陛下,大喜!大喜!越騎、巴郡二部回營,獵獲不計,巴郡太守泉擒得白鹿一隻……”
王越話語落下,劉宏愣了一下才醒悟,失口道:“白鹿?”
“正是!”
“現在何處?”
“伏巴郡正在宮外兵營內。”
“快宣!”劉宏驟聞白鹿,臉色大驚,然後才思索不對,又加了一句道:“令其攜白鹿而來,直入宮中,禁軍不可阻攔。”顯然,此刻的劉宏在聽到白鹿後,心情激動,已經顧不得什麽宮中禮儀了。
“諾!”
隨著劉宏下令後,王越領命,行宮裡只有臉色喜色連連的劉宏,和一臉不善,慍怒不已卻不便發作的張讓,以及此刻正耷拉著臉蛋,轉著滴溜溜的黑色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萬年公主劉葭。
時間此刻仿佛漫長流逝,正當劉宏等的不耐煩,準備自己獨自跑出去,去尋找伏泉時,宮外卻立即響起了一陣鐵質盔甲行走的撞擊之聲,還未多加留意,便見得一人入內。
那人劉宏很是熟悉,正是他的外侄伏泉,而此刻伏泉手中正抱著東西,細細看之,不正是他想念多時的白鹿嗎?
“臣見過陛下……”
“免禮!免禮!伏卿快將白鹿予朕看看!”
“諾!”
進屋後,伏泉便欲行禮,不過卻是立即被劉宏攔住,然後,便在他的要求下,將被他包扎傷口後的白鹿交到劉宏手裡。此時雖然這白鹿傷口被包扎好,可是箭傷未愈,依舊不能行走,只能由他抱著送入皇宮。
劉宏看著近在咫尺的白鹿,然後小心翼翼地靠近伏泉身邊,見到那一身純白的皮毛,驚喜不已,想伸手去撫摸下那頭在他看來已經籠罩著神聖光環的“白”。
這是什麽?
這是白鹿啊!
每一次現世,可都是祥瑞的象征,豈能不讓這個大漢皇帝不動心?
但是,雖然皇帝如此小心翼翼,但是那隻雌鹿卻不領情,絲毫不給劉宏面子,只見這隻雌鹿“呦、呦”叫喚了幾聲,呲著牙,不斷對著劉宏噴著口水,無比反抗。
可憐劉宏這個坐擁天下的大漢皇帝,看著面前的動物無可奈何,即使這隻白鹿把他身上那華貴的衣服噴的全是口水,他也只是訕訕地收回了手,並且還一臉欣喜的對著衣服聞了半天,仿佛像是被祥瑞賜福一樣,事後十分和藹的對著白鹿報以微笑,真是一點兒殺伐果斷的皇帝樣子都沒有了。
這一幕, 看得伏泉反胃無比,回營的一路上,他看到過太多類似的事情。說來也怪,自從救了這隻白鹿,並且“驗明正身”,知到這是隻性情還算柔和的雌鹿以後,確定不會傷到自己,伏泉便帶她回營。
只是似乎這白鹿頗懂感恩之心,對別人,這白鹿根本不待見,誰碰啃誰,就算啃不著,也要噴你一手口水,對人極壞。除了救了它命的伏泉,其他人碰都不給碰,真是要了命。
看著劉宏對自己能夠和白鹿如此親密,顯得十分羨慕嫉妒的樣子,伏泉不由覺得好笑,沒想到自己也會被皇帝嫉妒,也真是稀奇事情。
雖然在伏泉看來,懷裡的這隻白鹿只是是一隻比較珍惜的白化動物而已,但在這時代的人們眼中,校獵時獲得舉世罕見的白色祥瑞,這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足以在日後的漢家史書裡記上淺淺一筆。
比如當年武王伐商,在黃河邊坐船渡河攻商時,就有有一條大白魚跳進了他的懷裡,後來被廣泛傳播為殷亡周興之兆;又如西周穆王時,征伐犬戎,獲四白狼四白鹿而歸,作為征服荒服諸戎的標志,這都是極其具有象征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