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那妖怪的血盆大口離我越來越近,我甚至能夠感受到它嘴巴裡散發的臭氣砸在我臉部的汗毛上。不知道是時間過得特別緩慢,還是那妖怪特意將動作放慢來感受自己獵物面臨死亡的樂趣。
這時候,我突然又很恨,恨自己的無能,臨死前還要被這妖怪當成玩物。
若我能不死,定要去學習法術,除盡天下惡妖!
我突然爆發而出的生意,竟讓我力氣大漲,一腳蹬開了妖怪的臉,它似乎被我突然爆發嚇到了,失手將我丟在了地上。然而等它反應過來,意識到我即使再反抗,也不過是一個身高才四尺多點的小女娃娃,頓時覺得竟被我消遣了,怒氣橫生,一手伸過想把我再次抓起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見一道紅光閃過,那妖怪的手竟飛上了天空,徒留手臂在噴湧鮮血。
“天…天罰!”那妖怪驚得不輕,立馬掉頭就跑,卻沒跑出幾步,就聽到它淒厲的慘叫。
我眼睜睜看著它的狼狽,看到它的腳下出現法陣,看到它被熊熊烈火吞噬,化為灰燼。
“它已經死了,你不用怕。”
那時,一個勁裝少年出現在我面前,仿佛救世主一般,他用冷漠但隱約含著一點關切的語氣告訴我,不用怕。他手中長刀上纏繞的殺氣尚未散去,似乎在宣泄自己的力量與勇氣。
“天鑾,快把你的天罰之力收起來,別嚇著她。”一位老者走了過來,將我扶起,溫和地問道:“徒兒無禮,孩子莫怕。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在哪?”
“我……我叫、仙傾撫,我……我是孤兒,我沒有家。”我自卑得不敢抬頭,生怕被他們嫌棄。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們來晚了一步,沒能救得了那賣包子的老板,現在孩子你也無依無靠了,我們今日既然遇見,也絕不會丟下你不管。這樣吧,我們再幫你找個好人家收留你,好麽?”那老人家歎了一口氣,很是為我惋惜,並且還善良的為我安排後路。
“老爺爺,謝謝您,我……我想和您學本領,我不想以後被妖怪吃掉。”
“哦?”那老人家呆了一呆,隨即笑開,“小娃娃你想要學本領?年紀小小,膽子卻不小啊。”
“哼,女孩子家,學什麽打打殺殺,你可提得起一把刀?”
“我……”我剛想狡辯,剛剛連那妖怪的臉都被我踢歪,難道還提不起一把刀嗎?可是眼睛瞄去他提著的那把長刀,隨意搭在地上都是壓出了一道痕跡,就不敢開口了。
“天鑾,你不是成天嚷嚷著別人都有小師妹就你沒有嗎?怎麽,現在人家想當你還不樂意要了?”
“師父,收徒這事,難道您還聽我的不成?您看上了就收,我還能阻止嗎?”那少年突然提起長刀,往自己的心口插去,我嚇了一跳,趕緊跳過去拽住了他的刀,不顧自己的手頓時被那刀凌厲的刀氣刺出了一條口子,鮮血直流。
“哥哥,你作什麽?你別生氣,我不拜師就是了!”
“你快放開!”他一把甩開我,我都要急哭了,還想質問他的師父為什麽不製止他,讓他這樣傷害自己,卻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刀已經插入了他的胸膛,卻見到一陣華光大放,刺得我睜不開眼,有什麽符文一樣的東西浮現,那刀像被吸了進去一樣,消失不見,那少年也沒有受一點傷,流一點血。
“哥哥,你……”華光收斂,我有點不知所措,望望他的胸口,又望了望身後的老爺爺。
“叫師兄。
”他抓過我受傷的手,笨拙地畫下了一個法陣,這個法陣奇形怪狀有棱有角,完全不像剛剛那個放射耀眼華光的那個法陣圓潤絢麗,他卻是認認真真一筆一畫的畫下,終於凝成一道微光籠罩著我手上的傷口,一股暖意驅散著血肉裡的疼痛,傷口也不再流血,卻沒有明顯的長好。 他抿了抿唇,從自己衣袍上撕下一塊,又從懷裡掏出藥瓶,在上面撒上藥粉,仔細幫我包扎好。
“你的手被我焚龍刀氣所傷,姑且隻能這樣先養著。日後別再這樣莽撞,丟了師父的臉。”
“是……師父?”
“呵呵,天鑾都讓你叫他師兄了,自然是認可你了。孩子,你願意認我為師嗎?”
“願意,我願意!”我立刻跪下,對著他磕了三個響頭,乖乖叫道:“師父!”
“G,乖孩子,乖徒兒。我與天鑾路過此處感受到了妖氣故而尋來,現在鎮上妖魔已除,雖有些倉促,但是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傾撫,若你沒有什麽記掛的話,我們現在就動身可好?”
“嗯!”
我掉頭尋找我那嘴硬心軟的師兄,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蹤影,那妖怪的屍體也沒了,正準備大聲呼喊時,他從包子鋪裡踏步而出,正好瞧見他手臂往後一甩,一個白晃晃的東西被他甩了出去,擲地沉重有聲,另一隻手上提著一個包裹,看那紋樣,像是包子鋪老板用來打包包子的布。
“剛剛瞧見那裡面還有個婦人,和她買了兩屜包子,當作路上的乾糧了。”
我眨了眨眼,不是都說修道士不食人間煙火,怎麽他們也喜歡吃肉包子嗎?
對了,我的肉包子!
我趕忙望過去, 我的肉包子還好好的在地上躺著,喜得我啪唧啪唧跑過去,撿起來用袖子擦了擦,像個寶貝似的藏在懷裡。
“你……撿那髒東西做什麽!快丟掉!”
“可是……”可是我兩天沒有吃東西了……我好餓……
可是……師兄原本就不喜歡我,萬一再討了他的嫌怎麽辦?
我戀戀不舍的掏出懷裡的肉包子,在手上捏了又捏,又蹲下來將它輕輕放到地上,終於還是沒忍住,背過身去大哭了起來,又不敢哭出聲音,隻是眼淚不停地掉,用手不停地擦。
“你傷心什麽?師兄替你買了好多肉包子,保準能把你吃成一個胖姑娘。”他將那一袋子肉包塞到我的懷裡,拉住我的手,親自替我擦起了眼淚,“忘了自己手上有傷?笨丫頭,傷口發炎怎麽辦?”
“真是個小氣鬼,你瞧你懷裡的包子,又沒人和你搶,你輕點抱不行嗎?都被你壓扁了還怎麽吃?”
“你現在可是我緝天鑾的師妹,不要成天哭哭啼啼給師兄丟臉!”
“焚龍刀氣可是很厲害的,你不好好養著,以後留了一道疤,看你到哪哭去,可惜了這麽漂亮的小手。”
“以後,師兄一定把你養成胖姑娘,天天給你買肉包子吃。”
“小傾,乖,咱們不惦記這個冷包子了好嗎?我們傾撫以後再也不會吃冷包子了。”
……
那天,師兄安慰了我好久。而我,也好像哭得越來越用力,像是一次把身體裡的委屈全部哭了出去,和那一段委屈的過去說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