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菀一路奔波,她現在是右臂受傷,左腿受傷,腰側還被彥啟陽刺了一劍,要不是那把流星雷裡混了毒藥,現在去地府報道的人恐怕就是她吧。
事實上王菀並沒有打算給她姐姐報仇,她姐姐那時候去雲劍山莊做丫鬟,錢沒掙幾個,少奶奶也沒當成,卻帶了個拖油瓶回來,害得全家人不僅在村裡抬不起頭,還多了張吃飯的嘴!不過後來好了,發了大水,全家死光了,還有什麽仇好報的?要怪那只能怪她自己活該!誰叫自己命賤還跑去攀什麽高枝?至於她殺彥啟陽的借口,真是天大的笑話,她只不過想要這本絕世的劍譜,可那混蛋卻不願放她走。
王菀跌跌撞撞的走到一棵樹下,她靠著樹乾,從懷裡掏出那本《彥絕十七式》來,用沾滿血汙的手輕輕撫摸了一遍,仿佛是在撫摸一件絕世珍寶。
“真好。”她顫聲道。
此時已近黎明,天邊的雲裡微微有些亮光,而大地依然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王菀喘了口氣,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她隱約看的出這是通往一個村子的岔路口,前天晚上,她把這些年存的家當全都打包好,藏在前面的一顆樹上,只要她改頭換面,就可以換個府邸藏身了。
正想著,頭頂突然落下個樹枝,著實嚇了王菀一跳,正當她準備平複心情繼續前行,卻見一個人影從頭頂躍下。只見那人身著白衣、赤腳、手持檀香扇,面容隱匿在黎明前的黑暗裡。
“姑娘,你讓讓。”王菀開口,語氣和善。
“憑什麽我讓啊,這條路又不是你的!”亦瑤打起檀香扇,不知她大清早有什麽好扇的。
王菀見來者不善,本著不惹是非的心態準備繞道走開,卻見這白衣女子伸手一攔,左右擋住她的去路。
“好狗不擋道。”王菀有些發怒,雖然她在蘇府總是唯唯諾諾,可在江湖上卻沒有受過誰的窩囊氣,這也是她心態平衡的一個質點。
“交出你懷裡的東西,我就放你過去。”亦瑤繼續打著扇子,好像她有多熱似的。
“呵,”王菀冷笑,“就憑你?”眼前此女只不過二十出頭,周身散發的壓力很是一般,即使她現在受傷,不出三個回合,此人一定死在她的劍下!
“你笑什麽笑?我最討厭猖狂的人了!!”
話音未落,亦瑤一步躍起,右掌劈出,直擊對方天頂蓋,只是這一掌,血便從王菀的七竅裡流出,她翻著白眼,一命嗚呼了,哪裡還有人和她過什麽三個回合……
“說了交出懷裡那東西我就放過你,非來找死,怪我嘍?”亦瑤歎了口氣,蹲身下去,她翻著死者的衣襟,終於找到了那本《彥絕十七式》。
她擦了擦上面的血跡,揣進自己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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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雨萌被彥青安排在山下的一戶人家,她的腦海裡一直回響著彥白鳳那句:“我大嫂當年被洪幫教眾殺害……”
洪幫教眾?!兩年前,爹跟風跑去打仗,得來了那把短劍,後來又在賭場上贏得了那張白麻布,原來,這些全是雲劍山莊丟的東西!那她和彥青,豈不是有著不共戴天的仇?
“雨萌?你好一點沒?”彥青捧著丁雨萌的臉,輕輕晃了晃,“剛剛那兩個武當弟子是不是嚇到你了?”
丁雨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以為意的點點頭。
見丁雨萌有了反應,彥青這才放下心,他扶她躺下,又喚來屋主付了銀兩,交代天明去請大夫,這才憂心忡忡地回了雲劍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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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莊東院的大廳裡,一個丫鬟急急來報:“回稟姑奶奶,戲班的人全在外面候著呢,就是沒有找到王嬤嬤。”
蘇蓉皺眉想了想,對她母親道:“娘,是不是王嬤嬤跟著家丁下山抓凶手去了?要不然這麽晚她會去哪?”
彥白鳳白了女兒一眼,歎了口氣,“你那奶媽是個傻子嗎?你是她主子,她跑去抓什麽凶手?她跟了你多少年?”
“快十年了吧。”蘇蓉如實回答。
彥白鳳想了想,又問:“她最近有什麽奇怪的舉動?”
蘇蓉皺眉:“幹嘛這麽問?她可是個好人,我的武功還是她教的呢!”
“什麽?”彥白鳳大驚,“她還會武功?她一個會武功的奶媽在蘇家呆了那麽久就沒人發現?!噫噫噫!簡直是一家子的豬啊!我告訴你,現在這事八成就是她乾的!蘇蓉你完了,難脫乾系!”
“啊?”蘇蓉被嚇得面色慘白,她突然想起前天中午王嬤嬤和舅舅的對話,於是又原封不動的給她娘學了一遍。
彥白鳳聽罷不禁感慨,“原來她是王蓮的妹妹,怪不得你舅舅不讓報仇呢,可是現在你該怎麽辦?她是你的下人,官府來人,你也得跟過去審訊,名譽不好啊。”
“那怎麽辦?”蘇蓉急的團團轉,臉色又由慘白變得赤紅,像是被人抽了幾個大嘴巴似的。
“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行我就放過那丫頭,不報官了。”彥白鳳起身,歎了口氣,出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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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雨萌看著逐漸變亮的天色,隻覺得周遭發生了許多變化,低矮的土屋、灰暗的牆壁、滿是汗臭的被褥和不時飄進來的鍋灶煙味……她這是在哪?好像又回到了晉城,她和爹租住的那個萎矮小院,爹人呢?他們還欠人家十兩賭債,催債的來了兩天,房租也該交了……
爹不會又去洪幫“上工”了吧?天呐,洪幫去不得,會害死彥大哥娘的!
“爹啊!不去,會害死人的!不去,不去啊……”丁雨萌嘴裡發出含糊的驚叫,唬的屋主兩口子全都衝了進來。
“老頭子,你快去請大夫吧,這丫頭看來病的不輕!”老婦人伸手探了探丁雨萌的額頭,隻覺得燙的厲害。
屋主隨找了件衣服,披上就往外跑,老婦人看著丁雨萌布滿細汗的臉,搖頭歎道:“你在這先躺一會,我去打點涼水給你降降溫。”
丁雨萌暈乎乎的點頭,卻見彥青轉身離她而去。
“彥大哥……”她嘴裡囈語著,身體卻不自覺的爬坐起來,光著腳就往門外跑。
耳聾眼花的屋主老婦人竟沒發現丁雨萌出來,等她從後院打水回來,屋裡早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