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在給齊少凡按壓腹部,簡短的吐出一個字:“喂給她吃。”
小九像個執行命令的機器,馬上倒出一顆藥丸,塞進齊少凡的嘴裡,聽到王爺說“水”,他才慌裡慌張的又去倒了杯水來。
水喂到齊少凡的嘴邊,她被嗆得坐了起來,吐出幾口水來,就捂住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小九趕緊將她扶了起來:“貴妃娘娘,你終於醒了,你怎麽樣?”
齊少凡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她差不多把肚子裡的水都嗆出來,眼神才緩緩恢復清明。
“我……”
身上被寒冷的湖水泡了太久,還沒緩過來。她渾身哆嗦著抱緊了雙臂。她看了兩人好一會,才認出他們。對兩人飄忽的笑了一下:“……我,我沒有死?”
魏青拾起一旁的大布巾用力將她裹住,輕聲道:“沒事了。”
小九聽著這溫軟的聲調,不由得看了王爺一眼,王爺的目光旁若無人的鎖在娘娘的臉上。他渾身一顫,握緊了手裡的茶杯。
齊少凡拉著布巾的邊角,寒冷讓她下意識將自己裹得更緊。滿心充盈著劫後余生的慶幸。
“皇上走了嗎?”
“走了。”
她還有些虛弱,低下頭又是一陣咳嗽。
魏青忙轉頭對小九說:“備熱水、薑湯。”
小九從他的臉上收回目光,懊喪的垂下頭,應了聲是,就踩著棉花似的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齊少凡聽到這個,忙扶著牆站了起來道:“不必麻煩,本宮該走了。”
可是落水已經讓她耗盡元氣,才一起身就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魏青飛快伸手攬住了她,她跌在了他的懷裡。她的頭枕在他的肩上,才發現他渾身和她一樣濕透了。
是他救了她吧?
她正這麽想著,他的手忽然落在她的臉上,捧起了她的臉頰,輕聲道:“別走……”
她被他的掌心燙得渾身一個哆嗦,忙慌亂的推開他,退後著貼在了牆上,說道:“我真的沒事,我該走了。如果皇上回來——”
“他不會回來。”
她還沒說完,魏青就打斷了。
她的抵抗令他更挨近了一步,他側頭看著她,吹拂在臉頰上的呼吸顯得格外輕。哄誘似的說到:“喝了薑湯再走。”
“……”
衣衫濕**漉的貼在身上,每一陣風吹在身上,都令她抑製不住的一陣冷顫。他貼著她,身上滾燙的體溫傳來,讓她好像處在冰火兩重天之中一般。
她困頓的望了他一眼,他溫軟至極的眼神,讓人產生錯覺,就仿佛他在看著一件失而復得的寶物。
胸腔裡傳來一陣難受,她低下頭又咳嗽起來。想走,腳上卻好似有千斤重。
魏青伸出手給她拍了拍背,扶著她坐了下來。她已經無力抵抗,便順從的坐了下來。
“給王爺添麻煩了。”
魏青剛提起茶壺給她倒熱茶,聽到她冷淡的聲音,他抬頭靜靜望著她,水漫溢出來,他也沒有動彈。
齊少凡靜了一刻,伸手接過他手裡的茶壺,放在了一邊,說到:“王爺,本宮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了。勞煩你抄好心經,讓人送來怡華宮。若圖紙之事還有什麽問題,就讓你信得過的人來問本宮就是。”
竹簾一陣急促的搖晃,陽光忽然被竹簾遮住。他眼裡的光芒一瞬間熄滅,陷入一片黑暗。
“王爺,薑湯來了。”
小九的聲音尤帶著戰栗,從珠簾外傳來。
“進來吧。”魏青這才轉過身,從沉默中拉回了心神。
小九像一隻驚弓之鳥,掩住眼中的慌張,輕手輕腳的將薑湯端了進來,恭敬的送到了齊少凡面前。
齊少凡端起瓷碗,將薑湯喝了。喝完放下碗,說到:“多謝王爺,叨擾了,我告辭了。”
她沒已經走了很久,珠簾卻好似無法平靜一般,仍在晃動不休。
魏青望著晃動的珠簾,出神著沒有動彈。
很多話,說給別人聽的時候不知道。等到別人說給自己聽的時候,才知道有多刺心。
他默然轉過身,瞧見小九貼著牆角,垂手侍立著,一動也不敢動的樣子。他的聲線裡好似挾了湖上吹來的冷風:“小九,你可知道,這張圖紙——”
他漫步走回書案前,拿起桌上的信封,拆出圖紙:“不亞於拱手相贈一座城池,……或者,不僅是一座城池,甚至可能是千萬座城池……”
小九顫抖著睜大了眼睛,將他望著。
他捏著圖紙的手忽然緊了一下,只是一個側身,陽光忽然灑落進他黑沉的眸子裡,他的眼眸裡瞬間漫開奪目的豔陽。平靜的臉上也浮上了微微的激動。
“嘩”的一下,他將圖紙捏緊了。
仿佛手裡捏得已經不是一張簡簡單單的圖紙,而是描畫了某種期盼即將成真的藍圖。
他再次開口,呼吸都有些紊亂:“這是一張無價寶。——她贈我無價寶,我怎麽能看她死在我的面前?”
“你這副大難臨頭的樣子,下一次,別再讓本王看見。”
“明白嗎?!”
“……”
小九聽到他語氣裡冰冷的警告,雙膝一軟就跪了下來。
可是,這一次,王爺的解釋卻並沒有令他心頭的驚懼放下。
他的腦海裡只要浮現王爺伏在娘娘身上的那副情景,他就感覺整個世界正在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崩塌。
王爺開始時確實是在給娘娘渡氣。可是,後來,就變了。他的唇貼著娘娘的唇,溫柔輾轉的模樣,怎麽可能是渡氣?
甚至他閉上眼睛,就能清晰的看到那一刻,王爺眼中微醺的醉意。
真是他看錯了嗎?
小九無望的閉了閉眼,腦海中的情形,忽然讓他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是貼身服侍王爺的人,王爺的種種,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王爺開始夜夜輾轉難眠;
每一夜從夢裡驚醒,臉上是害怕的,卻又明明是愉悅的;
長久以來,出現在王爺身上的那種不屬於王爺的香味,剛才他清楚的在娘娘的身上聞到了;
宮外時,王爺總是與娘娘獨處。
而這幾天,每每怡華宮的人來找王爺,王爺說不見,可是卻再也不見他笑過;
王爺吃不好,睡不好;他不停的抄經,仿佛一隻困獸除了抄經再無計可施。要不就望著怡華宮的方向出神,眼中的煎熬那樣濃烈——